岩石后方，史小凡的呼吸粗重而短促，后背紧贴着冰冷潮湿的石头，左肩的旧伤和后背新添的爪痕在剧烈运动后如同火烧。
泥浆和冷汗混合在一起，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
他没有去擦。
眼睛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瘴气笼罩的死亡沼泽，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刚才那一枪，精准、冷静、致命。
如果不是常年游走生死边缘锻炼出的、近乎野兽般的直觉，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
“灰雁”……不，这个代号属于之前那个隐蔽所的主人。
这个狙击手，是另一个人。
一个下手狠辣、装备精良、极有可能来自外军的顶尖好手。
【威胁分析：敌方占据绝对制高点（废弃楼房二层），视野开阔，装备高性能狙击步枪及消音器。
环境：沼泽限制我方机动，瘴气影响视线与呼吸。
建议：立即脱离接触，或寻找其射击死角迂回接近。】
系统的建议很清晰，但执行起来难如登天。
脱离？对方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迂回？沼泽和瘴气是天然的屏障，也是致命的陷阱。
史小凡深吸一口带着腐臭和毒素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他不能待在这里等死，对方肯定在移动位置，寻找下一个狙杀角度。
他缓缓从岩石侧缘探出一点点头盔，幅度极小，时间极短。
“咻！”
几乎在他缩回的瞬间，第二发子弹就打在了岩石边缘，溅起一串火星和碎石屑！
对方果然在盯着！
但这一枪，也让史小凡大致确认了对方的新位置——似乎向左移动了大约五米，还在二楼，但窗口可能换了。
他需要制造混乱，需要移动。
他的目光扫过身旁。
浑浊的泥水，腐烂的芦苇，几块半埋在淤泥里的石头。
他迅速从急救包里掏出最后一点止血粉，混合着泥巴，塞进一个空的水袋里，简单扎紧，做成一个简陋的、颜色深暗的“诱饵”。
然后，他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用尽全力，扔向自己右侧十几米外的一片茂密芦苇丛！
“扑通！”石头落水的声音在寂静的沼泽中格外清晰。
几乎在石头落水的同一时刻，史小凡将那个简陋的“诱饵”猛地向自己左前方，一块稍小的岩石后面抛去！
“诱饵”落在岩石后的泥水里，发出类似的闷响，溅起些许泥点。
两声落水，两个不同方向！
就在这极短的、声音制造的混乱间隙，史小凡动了！
他没有选择左右任何一个方向，而是如同扑食的鳄鱼，猛地向前扑出，一个利落的翻滚，直接扎进了岩石前方那片浑浊不堪、冒着气泡的沼泽浅滩里！
冰冷、粘稠、充满腐败气味的泥水瞬间将他吞没！
他强忍着窒息感和恶心感，凭借巨大的毅力，闭住呼吸，手脚并用，在淤泥和水草中奋力向前潜行！
方向，直指那栋废弃楼房！
他赌对了！
“咻！咻！”
两颗子弹几乎同时射向左右两个“声源”方向！
一颗打在芦苇丛里，激起一片水花；另一颗打在那块小岩石上，留下一个清晰的弹孔！
对方被短暂地迷惑了！
沼泽的浑浊和漂浮物成了史小凡最好的掩护。
他在水下潜行了大约二十米，感觉肺部快要炸开，才悄无声息地将头在一个半塌的、长满苔藓的木桩后探出水面，只露出眼睛和鼻孔，贪婪而无声地呼吸着。
他现在距离楼房只有不到五十米了。
但这段距离，是毫无遮蔽的沼泽浅滩和一片相对开阔的泥地。
他能清晰地看到二楼那个窗口，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似乎正在调整瞄准镜，搜索着下方。
不能再等了！必须在对方重新锁定他之前，拉近距离！
史小凡猛地从木桩后窜出，不再隐蔽，而是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呈不规则的“之”字形，疯狂冲向楼房基座！
他的脚深陷淤泥，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溅起大片的泥浆！
“咻！咻！咻！”
子弹接踵而至！打在他身后的泥地里，溅起的泥点打在他的腿上、背上，生疼！
子弹破空的尖啸声在耳边回荡，死亡如影随形！
史小凡根本顾不上回头，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冲刺和规避上！
他利用地面上任何一点凸起、凹陷作为瞬间的掩体，动作幅度大到几乎撕裂肌肉！
三十米！二十米！
左肩的旧伤在剧烈摆动中传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动作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变形！
就是这一丝变形！
“噗！”
史小凡感觉右大腿外侧像是被烧红的铁条狠狠抽中！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整个人向前踉跄扑倒，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泥地里！
中弹了！
剧痛瞬间席卷了全身！他低头一看，右大腿外侧被子弹犁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豁口，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周围的泥水！
【警告！右腿股外侧肌群开放性撕裂伤！股动脉未受损，但失血速度极快！必须立即止血！移动能力严重受限！】
系统的警告尖锐刺耳。
史小凡咬碎了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猛地翻身，利用匍匐姿势，拖着一条几乎废掉的腿，拼命向楼房底部一个倒塌形成的三角形空间爬去！
身后，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
“咻！”
又一发子弹打在他刚才倒地的位置！
他险之又险地爬进了那个狭窄的三角空间，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体，大口喘着粗气，脸色因失血和疼痛而变得惨白。
他迅速用急救包里的止血带，死死勒在大腿根处，剧烈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但他手上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鲜血暂时被止住了，但右腿已经完全无法用力。
他靠在墙上，听着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楼上隐约传来的、细微的脚步声。
对方知道他中弹了，知道他躲在这里。现在，就像瓮中捉鳖。
不，还不是绝境。
史小凡抬起沾满泥浆和血污的脸，眼神中燃烧着不屈的火焰和冰冷的杀意。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军刺，又看了看这个狭窄的藏身之所和上方的楼房结构。
他还有最后一搏的机会。
他缓缓调整呼吸，将身体状态调整到最适合爆发的那一刻。
耳朵捕捉着楼上的动静，计算着对方可能的位置。
然后，他用没受伤的左手，捡起身边一块棱角尖锐的碎砖，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上方、楼梯口的大致方向掷去！
“哐当！”碎砖砸在楼梯或墙壁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楼体内格外清晰！
与此同时，史小凡如同回光返照的猛兽，左手紧握军刺，仅靠左腿和手臂的力量，猛地从三角空间里扑出！
不是向外逃跑，而是向着楼体内部、楼梯下方的阴影处滚去！
他在赌！赌对方会被碎砖的声音吸引一瞬间的注意力，赌对方会下意识地将枪口指向楼梯口方向！赌这不到一秒的时间差！
“咻！”
子弹果然射向了楼梯口方向，打空了！
而史小凡，已经成功地滚进了楼梯下方的黑暗角落！
这里空间更小，但暂时脱离了对方的直接射击视野！
他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右腿的伤口因为刚才的剧烈动作再次崩裂，鲜血渗透了止血带，但他顾不上这些了。
他进来了。从猎物，变成了潜伏在阴影中的……复仇者。
楼上的脚步声变得谨慎而缓慢，似乎在重新评估情况，寻找他的确切位置。
史小凡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尝到了泥土和鲜血的腥味。
他握紧了手中的军刺，眼神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冷的光。
狩猎，现在才真正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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