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晓鱼的脸颊贴在微凉的草上，眼皮微沉，只模模糊糊听着旁边两匹小马的声音
紫悦的声音还带着点发颤的尾音，不像平时那样清亮，反倒像被露水打湿的绒毛，软乎乎的，又藏着怯意。“月亮公主……我的梦境就是这样的……”
她顿了顿，蹄子不自觉地抠着草皮，“所有小马都责怪我……”
程晓鱼迷迷糊糊地想，责怪紫悦什么呀？他正想抬眼问问，就听见紫悦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细得像蚊子哼，“最后，是晓……鱼”，到“晓鱼”两个字时，几乎轻得要融进雾里。
露娜立刻朝她凑近了些，银白的鬃毛扫过紫悦的耳朵，声音也放得极柔：“哦～原来是这样呀……”
紫悦轻轻“嗯”了一声，脑袋微微耷拉着。
露娜抬起蹄子，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顶，蹄子刚落下，自己的声音却顿了顿，随后缓缓开口，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我的梦境，是………”
程晓鱼下意识地竖起耳朵，就听见那句清晰得让马心里一紧的话
草叶上的程晓鱼本就半眯的眼还沾着点睡意，听见自己的名字被露娜轻轻唤出时，慢悠悠地抬起头，嗓音带着刚醒的沙哑：“哈？”
他晃了晃脑袋，看向两匹小马：“你们说你们的梦境吗？说吧。”
露娜温顺地点了点头，鬃毛在淡雾里轻轻晃动。
“好吧……”
她先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紫悦耷拉的耳朵上，语气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怅然，“紫悦，我梦境比较离谱，也可能是想让我讨厌晓鱼。”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抬眼望向程晓鱼的方向，眼神里掠过一丝坚定，“但似乎我们对晓鱼的爱吧……远远超出了迷雾对我们控制，才导致我比较快的醒来。”
露娜的声音也随之沉了沉：“至于这个梦……”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紫悦身上，蹄子不自觉地攥紧了些
“是晓鱼把你杀了。”
紫悦的身子猛地一僵，耷拉的耳朵先是“唰”地竖得笔直，尖端还微微发颤，
仿佛听见了什么天方夜谭，下一秒又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飞快地垂落下来，贴在脖颈两侧。
她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瞳孔微微收缩
“原来是这样……”
她的声音带着刚从震惊中回过神的沙哑，轻轻喘了口气，才又看向露娜，“然后后来就被晓鱼拍醒了？”
露娜温顺地点了点头，鬃毛在淡雾里晃了晃，紧接着微微侧过身，露出后腿上那块浅浅的印子——那是程晓鱼刚才情急之下拍出来的蹄印，此刻还清晰地留在绒毛上。
她低头瞥了眼，语气里带着点嗔怪，又藏着几分无奈：“还在呢，这晓鱼下蹄太狠了，现在摸起来都还有点麻。”
程晓鱼闻言，慢悠悠地从草地上撑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胳膊腿都舒展开来，草叶上的露水顺着鬃毛往下滴。
他毫不在意地撇撇嘴：“这不以为你们都死了吗？当时雾又大，喊你们也没反应，只能使劲拍了。”
说着，他转头看向两匹小马，眼神扫过紫悦依旧有些发白的脸颊，语气里带着点不耐烦，又掺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你们聊完了吗？总在这儿趴着，草都要被你们压平了。”
顿了顿，他又往前凑了凑，目光直直落在紫悦脸上：“紫悦还哭不哭？现在缓过来没？”
话音未落，他突然往前一倾，脑袋猛地凑到紫悦脸庞前，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绒毛，距离近得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细小雾珠。
紫悦被这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一跳，原本就没完全平复的心神瞬间乱了套，眼睛瞪得圆圆的，嘴巴微微张着，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下意识地蹦出几个含糊的气音：“阿巴阿巴……阿巴……”
程晓鱼看着她这副懵懂又慌乱的样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叹了口气，直起身来，语气里带着点哭笑不得：“你看，现在恢复得不错了嘛，都能‘阿巴’了，刚才可不是这样。”
话音刚落，他没等紫悦反应过来，便伸出双蹄，轻轻捏住了她软乎乎的脸颊。
蹄子触到的绒毛又细又暖，还带着点雾水的微凉，捏起来软乎乎的，像捏着一团。
“唔……”紫悦被捏得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原本就混乱的思绪彻底断了线，只能发出一声含糊的哼唧，眼里的惊惶渐渐被羞赧取代，耳尖唰地泛起粉红。
她下意识地抬起蹄子，想去扒开程晓鱼的手，可动作慢了半拍，只能任由他捏着，脸颊越来越烫。
露娜在一旁看着，嘴角悄悄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她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点纵容：“晓鱼，你轻点，紫悦脸皮薄，别把她又弄哭了。”
“唔……不会！”紫悦使劲摇了摇头，被程晓鱼蹄子捏得微微变形的脸颊上，眼睛却直直地望着他，睫毛还在轻轻颤动。
她鼓着腮帮子，努力从喉咙里挤出断断续续的话，每一个字都裹着含糊的鼻音：“唔……晓鱼……唔……”
“刚才……唔谢谢……”
话音顿了顿，她像是鼓足了毕生勇气，脸颊非常红，声音细得像蚊蚋，却又清晰地飘进了程晓鱼耳朵里：“还有……你那个吻……唔……”
“………”
空气突然安静了一瞬，只有雾风吹过草叶的轻响。
紫悦自己先绷不住了，猛地晃着脑袋，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崩溃的哭腔：“啊啊啊啊，………紫悦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的脸烫得能煎鸡蛋，连耳根和脖颈都泛着连片的粉红，不敢再去看成晓鱼，只能死死低着头，蹄子下意识地抠着身下的草皮。
程晓鱼也愣住了，刚想再说点什么的嘴僵在半空，耳朵尖“唰”地就红了。
他下意识地瞥向紫悦的嘴唇——那处柔软的绒毛上，似乎还残留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痕迹，
不像他自己，早就趁着尴尬劲儿偷偷擦掉了。
“紫悦……咳咳，”
他猛地别开脸，清了清嗓子，语气里带着点不自然的慌乱，连眼神都不敢再落在她脸上，“没事，你现在恢复过来就好了……”
他飞快地组织着语言，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些：“然后的话，那个吻是失误……”
“你别误会……我只是给你做马工呼吸而已……”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点无措的辩解：“我没想到你最后醒来，会突然坐起来………”
露娜在一旁看着，银白的鬃毛下，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只是没再说话，只安静地望着这两个慌乱得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家伙……
紫悦听着他的解释，脸颊的热度丝毫没减，却悄悄抬起眼，飞快地瞥了程晓鱼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嘴里小声嘟囔着：“我……我知道……就是……就是想谢谢你……”
露娜忽然轻轻咳了两声，银白的鬃毛下，嘴角藏着狡黠的笑意，还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咳咳！！！”
随后她抬眼望向程晓鱼，语气里带着点故意的调侃，蹄子还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脸颊：“晓鱼我的呢？”
这话一出，原本就满是窘迫的氛围瞬间又浓了几分。
程晓鱼的脸“腾”地一下更红了，刚平复下去的慌乱又涌了上来，手忙脚乱地摆着：“你、你不一样！你当时只是晕着，拍两下就醒了，根本不用……不用那个！”
他越说越结巴，眼神飘来飘去，连看都不敢看露娜，生怕对上她那带着笑意的眼睛。
紫悦也愣住了，脸颊的热度稍退，好奇地眨了眨眼，看看露娜，又看看手足无措的程晓鱼，鼓着的腮帮子慢慢平复下来，眼里多了点看热闹的懵懂。
露娜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逗你的啦。”
她走上前，轻轻碰了碰程晓鱼的胳膊，“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不管是拍醒我，还是救了紫悦。”
程晓鱼这才松了口气，挠了挠头，脸上还带着未散的红晕，嘟囔道：“谢什么，都是应该的……”
……
突然露娜身后巨大的翅膀却缓缓张开了——那翅膀覆着银白的羽，边缘泛着淡淡的月华似的光泽，展开时带着轻柔的风
她轻轻俯身，翅膀慢慢收拢，将程晓鱼和紫悦稳稳地裹在怀里。
羽尖的暖意透过薄薄的衣料、细软的绒毛传过来，把雾中的寒气都挡在了外面，形成一个小小的、温暖又安全的角落。
“有你们真好………”露娜的声音轻轻的，带着点沙哑，又藏着满满的柔软，贴在耳边，“我也没发现咱们居然能走到现在………”
“能彼此认识……”
程晓鱼僵了一下，原本还带着点窘迫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
翅膀的暖意很实在，身边是紫悦轻轻的呼吸声，还有露娜羽毛的轻拂，
他忽然觉得，刚才那些尴尬、慌乱，甚至梦境里的恐惧，都在这温暖的包裹里淡了下去。
他抿了抿唇，没说话，只是悄悄往露娜翅膀里缩了缩，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扬了扬。
紫悦更是直接，刚才还红着的脸颊此刻贴在柔软的羽毛上，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她轻轻蹭了蹭露娜的翅膀，眼里的怯懦和不安都消散了，只剩下满满的依赖，小声附和着：“嗯……有月亮公主和晓鱼，真好。”
翅膀包裹的暖意还没焐热片刻，程晓鱼突然抬起蹄子拍了下脑门，声音打破了这份温馨：“你们是不是忘了塞拉斯蒂亚？”
他说着，脑袋从露娜的羽翼下探出去，目光投向树旁——那里，塞拉斯蒂亚依旧静静地趴在草地上，鬃毛被雾气沾得有些凌乱，双眼紧闭，气息虽平稳，却始终没有苏醒的迹象。
“那咱们身旁还在昏迷的塞拉斯蒂亚怎么办？”
程晓鱼的语气里带着点着急，刚才被窘迫和温暖冲淡的焦虑又冒了出来，“总不能一直把她留在这儿吧？这雾还没完全散，谁知道会不会又出什么事。”
露娜的翅膀微微一顿，脸上的柔和也淡了几分，她顺着程晓鱼的目光望去，看着塞拉斯蒂亚毫无动静的身影，轻轻叹了口气：“是我疏忽了。”
她缓缓收起翅膀，“刚才只顾着和你们说话，倒忘了姐姐还没醒。”
紫悦也立刻紧张起来，刚才的羞赧和懵懂一扫而空，快步走到塞拉斯蒂亚身边，小心翼翼地用蹄子碰了碰她的肩膀，声音带着担忧：“宇宙公主？您能听到吗？”
可塞拉斯蒂亚依旧没有反应，只是眉头微微蹙着，像是在睡梦中也承受着什么困扰。
程晓鱼也凑了过来，蹲下身仔细打量着她，伸出蹄子探了探她的额头——温度还算正常，没有发烫，可就是怎么喊都没反应。
“她不会也被困在那个奇怪的梦境里了吧？”
他忍不住猜测，想起刚才露娜和紫悦描述的梦境，心里又沉了沉，
“咱们能醒过来，是因为对彼此的牵挂，可塞拉斯蒂亚……她在梦里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露娜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塞拉斯蒂亚鬃毛，眼神里满是忧虑：“迷雾的力量似乎对姐姐格外有影响。我们刚才醒来时，她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她顿了顿，抬头看向程晓鱼和紫悦，“或许，我们得想办法把她唤醒，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
紫悦点了点头，眼神坚定：“对！我们一起试试！晓鱼，你刚才是怎么把我拍醒的？或许对塞拉斯蒂亚公主也有用？”
紫悦这一问，让程晓鱼的耳朵尖瞬间又泛起了红，脸上刚褪去的窘迫劲儿又冒了上来。
他下意识地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飘向一边，心里暗自嘀咕：总不能说她刚才被迷雾控制，朝着自己痛下杀手，情急之下才把她拍晕的吧？
“咳咳！！”
程晓鱼猛地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了点声音，试图掩盖那份不自然，“紫悦，这个可能对于公主没用。”
他顿了顿，飞快地组织着说辞，目光落在塞拉斯蒂亚平静的脸庞上：“你看，公主气息这么平稳，跟你当时……跟你之前那情况不一样。我那法子太粗鲁，万一伤着公主就不好了。”
露娜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显然认同他的顾虑：“晓鱼说得有道理，姐姐的魔法力量本就强大，可迷雾却能让她陷入沉睡这么久，寻常的办法恐怕真的没用。”
她伸出蹄子，蹄子轻轻落在塞拉斯蒂亚蹙着的眉头上，语气里满是心疼，“姐姐向来心思重，或许她在梦境里，正承受着比我们更难挣脱的束缚。”
紫悦抿了抿唇，眼神里闪过一丝焦急，却又很快镇定下来。
她抬头望向程晓鱼和露娜，语气坚定：“那我们试试用魔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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