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岩城租赁的丙级洞府,赵小白并未急于休息。黑风涧一战,虽疲惫,却也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紧迫与明悟。灵界广袤,强者如云,仅在这青岩城一隅,便有墨麟这般天赋异禀的妖修,青萝这等阵法奇才,更有未曾露面的炼虚、合体大能。欲在此界立足,仅凭现有修为与丹术,还远远不够。
他将那数十对暗影豹的利爪以及部分胆囊取出,整齐摆放在静室中央。利爪幽黑,泛着金属般的冷光,指尖残留的阴煞之气让室温都下降了几分;胆囊则呈现一种暗沉的紫色,表面有天然的扭曲纹路,内蕴精纯的暗影之力。这些都是炼制“暗影遁形丹”的主材。
此丹方并非药尘亲传,而是他结合《药神典》中关于“拟态”、“化影”的丹道原理,以及在一处下界古修洞府中所得的残篇,自行推演补全而成。其品阶介乎于一品顶峰与二品之间,炼制难度极大,关键在于如何平衡暗影之力的“隐匿”特性与丹药本身的“稳定”结构,稍有不慎,非但丹毁,更可能引动暗影之力反噬。
“暗影豹生于极阴之地,其力诡谲,然物极必反,其爪中一点‘暗影本源’,却是模拟遁形之妙的关键。”赵小白回忆起药尘曾提及的只言片语,心中渐渐有了定计。
他并未立刻开炉,而是先以神识细细感知每一份材料的特性,分辨其中暗影之力的浓淡、属性的细微差别。随后,他取出得自豹王的那对利爪中品质最好的一只,以及与之属性最为契合的几对普通利爪和胆囊,作为主药。其余的则小心收起,以备后用。
准备工作持续了整整三日。他不仅将状态调整至巅峰,更利用这段时间,在洞府内布置下一个小型的“聚灵安炉阵”,以稳定地火,平和药性。毕竟,此次炼制非同小可。
第四日清晨,旭日初升,紫气东来。赵小白于静室中盘膝坐下,挥手祭出本命丹炉“乾坤鼎”。丹炉古朴,三足两耳,炉身铭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的图案,此刻在主人灵力灌注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泽。
他并未引动地火,而是张口喷出一缕本命丹火,落入炉底。淡金色的火焰跳跃着,温度却并非一味炽烈,而是随着赵小白的心意,时而如春风般温和,时而如骄阳般暴烈,精准地控制着炉温。
第一步,提纯。他将选好的暗影豹利爪投入炉中,丹火瞬间将其包裹。滋滋声中,利爪表面的杂质被灼烧殆尽,逐渐软化,最终被炼化成一滩浓稠如墨、却隐隐泛着点点星光的黑色液体。这是暗影精华,其间蕴含着狂暴不驯的隐匿之力。赵小白全神贯注,神识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引导着丹火,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过于狂暴、可能引发丹药不稳的因子剥离、焚化,只留下最精纯的本源。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稍有差池,精华便会溃散,前功尽弃。汗水自赵小白额角滑落,他却恍若未觉。
接着是处理胆囊。胆囊更为脆弱,需以文火慢煨,将其中的暗影之力缓缓逼出,化作一缕缕紫黑色的烟气,再以特定法诀,将这些烟气引导,与炉中那滩黑色液体缓缓融合。
“融!”
赵小白低喝一声,双手掐诀如飞,一道道灵光打入丹炉。炉内,黑色液体与紫黑烟气如同两条嬉戏的游鱼,开始相互缠绕、渗透。这是最关键的一步,两种同源却不同形态的暗影之力融合,会产生剧烈的排斥。炉身开始轻微震动,发出低沉的嗡鸣。
赵小白面色凝重,神识之力汹涌而出,强行镇压住躁动的药力,同时操控丹火,在药液内部构建起无数个微小的、稳定的螺旋结构,引导两股力量在螺旋中碰撞、磨合,而非野蛮对冲。
时间一点点过去,炉身的震动渐渐平息,炉内的药液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幽暗,仿佛能将人的目光都吸进去,同时,一股奇异的、令人心生恍惚的波动开始弥漫开来。
接下来是投入各种辅药,如“空蝉翼”、“幻影花”、“定神砂”等,或增强隐匿效果,或稳定丹药形态,或保护服丹者心神不受暗影之力侵蚀。每一步都需恰到好处,对火候、时机、药性融合度的要求苛刻到了极点。
赵小白心无旁骛,完全沉浸在了丹道的世界之中。外界日月轮转,他浑然不觉。乾坤鼎内,药液在不断提纯、融合、浓缩……最终,在丹火温柔的包裹下,逐渐凝聚成九颗龙眼大小、通体浑圆、色泽暗沉如最深邃夜空的丹药。
丹成的刹那,静室之内,异象陡生!
没有冲天的光华,也没有沁人的异香。反而以丹炉为中心,光线开始扭曲、黯淡,仿佛那片空间被投入了墨池,连赵小白的身影都变得模糊不清,唯有九颗丹药悬浮空中,表面有无数细密的、如同水波般的暗影纹路流转不息,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光线与声响,寂静得诡异。
“收!”
赵小白手诀一变,九颗丹药化作九道幽影,精准地落入早已准备好的寒玉瓶中。异象瞬间消失,静室恢复原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看着寒玉瓶中那九颗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型黑暗空间的丹药,赵小白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终于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笑容。成功了!而且品质极高,远超他的预期。此丹一旦服用,不仅能让人身化暗影,隐匿行迹,更能短时间大幅提升遁速,实乃潜行、逃遁、刺探的绝佳辅助。
他并未将丹药全部收起,而是取出三颗,分别装入三个小巧的玉瓶。这是准备留给墨麟和青萝的。
休整数日后,赵小白再次出现在自由坊市的摊位前。他并未大肆宣扬,只是如往常般摆出一些凝华丹、回元丹,但在摊位不起眼的角落,多了一个玉瓶,旁边立着一小块木牌,上书:“暗影遁形丹,功效:化影遁形,提升遁速,持续时间:一炷香。数量有限,价高者得,需验资。”
起初,并未引起太多注意。直到一位常在他这里购买凝华丹的老主顾,一位以消息灵通着称的化神中期散修,好奇地问及。
赵小白只是淡淡一笑,取出一枚暗影遁形丹。那丹药出现的瞬间,周围的光线似乎都微微向其倾斜,一股令人心神恍惚的波动隐隐散发。
那散修接过,仔细感知片刻,脸色骤然一变,失声道:“好精纯的暗影之力!竟能如此完美封存于丹内,引而不发…赵丹师,这、这丹药…”
他的惊呼引来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很快,赵小白的摊位前便围拢了不少人。当有人半信半疑地当场验丹(以特定法诀激发丹药一丝气息),亲身体会到那股几乎让人融入环境的诡异效果后,场面顿时轰动起来!
能显着提升保命能力的丹药,在任何地方都是硬通货!
“赵丹师,这暗影遁形丹怎么卖?我出一千下品灵晶!”
“一千二!我要一瓶!”
“一千五!此丹于我宗门有大用!”
叫价声此起彼伏,气氛热烈。赵小白炼制的这批暗影遁形丹,效果远超市面上类似功能的符箓或法器,且持续时间更长,自然引得众人追捧。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坊市,乃至小半个青岩城的化神修士圈子里传开。“那位新晋的一品丹师赵小白,炼制出了效果奇佳的暗影遁形丹!”的名声,不胫而走。
就在赵小白准备与一位出价最高的买家成交时,一股阴冷、晦涩,却沉重如山的威压,悄无声息地笼罩了这片区域。
喧闹声戛然而止。
人群如同被无形之手分开,自动让出一条通道。一名身着灰袍、身形干瘦的老者,缓步走了过来。他面容枯槁,眼窝深陷,瞳孔是罕见的灰白色,看起来毫无生气,仿佛一具行走的骷髅。其周身散发出的气息,赫然是炼虚期!正是那位在青岩城散修中凶名赫赫的“玄骨上人”!
玄骨上人目光扫过,那些之前还在竞价的化神修士纷纷低头,不敢与之对视。他径直走到赵小白的摊位前,灰白色的眸子落在那个装有暗影遁形丹的玉瓶上,声音沙哑干涩,如同骨头摩擦:
“这丹药,是你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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