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瘴泽边缘，杀意凛冽如刀。
林凡独立于被清空的毒瘴区域中心，周身灰蒙蒙的轮回领域缓缓流转，虽身形染血，气息却如出鞘利剑，锋芒毕露。他目光扫过仅剩的两名对手——黑龙卫元婴中期统领，以及那隐匿于虚空、气息诡谲的暗影楼灰袍人。
紫霄天宗一老一少已彻底失去战力，老者肩胛被轮回剑意侵蚀，面色灰败，勉力压制着体内肆虐的死寂之力，那年轻弟子更是萎靡在地，眼神涣散。他们看向林凡的目光，已从最初的仇恨与贪婪，化为了难以掩饰的惊惧。
此子，不可力敌！
黑龙卫统领脸色铁青，手中龙纹战戟嗡嗡作响，皇道龙气在体表升腾，却并未立刻出手。他身为皇朝战将，并非无脑莽夫，林凡方才展现出的诡异手段与强悍战力，让他心生忌惮。尤其是那能直接影响寿元的轮回劫力，令他投鼠忌器。
“桀桀……好一个轮回之子，果然名不虚传。”沙哑的怪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暗影楼灰袍人的身影在虚空中闪烁不定，仿佛同时存在于多个位置，“不过，你已连番恶战，又能撑得住几时？”
他在试探，也在施加心理压力。
林凡面无表情，体内《九死轮回功》疯狂运转，汲取着天地间稀薄的灵气与战场上逸散的死气，快速恢复着消耗。混沌星辰轮回元婴光芒流转，抚平着震荡的气血。他深知，此刻绝不能露怯。
“撑到取你性命之时，足矣。”林凡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左眼轮回符文锁定了虚空中一处细微的波动。
“大言不惭！”黑龙卫统领怒喝一声，终究是按捺不住皇朝的威严被挑衅，战戟一震，率先发动攻击！“金龙破天戟！”
他身化金光，人与戟合，化作一条张牙舞爪、长达数十丈的凝实金龙，龙吟震天，带着撕裂苍穹的霸道意志，直扑林凡！这一击，他已动用全力，再无保留！
几乎在金龙扑出的同时，虚空中那道隐匿的杀机也骤然爆发！
“寂灭……无影杀！”
灰袍人的身影如同泡沫般消散，下一刹那，林凡周身轮回领域的数处边缘，同时出现了细微的扭曲！数道漆黑如墨、没有丝毫能量波动、却蕴含着极致湮灭之意的细丝，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之镰，无视了领域的迟滞效果，从各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悄无声息地切向林凡的脖颈、心脏、丹田等要害！
黑龙卫统领的正面强攻，暗影楼杀手的诡异暗杀！一明一暗，配合竟是无比默契，显然都想借对方之力，先行重创甚至格杀林凡！
面对这近乎绝境的围攻，林凡瞳孔收缩到了极点。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危机，尤其是那寂灭细丝，其蕴含的“终结”道韵，甚至比他的轮回劫力更加纯粹、更加极端！
不能硬接！
电光火石之间，林凡做出了一个超出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他竟完全放弃了防御那数道致命的寂灭细丝，也将后背卖给了咆哮而来的金龙！而是将全部的灵力、神识，乃至轮回道种的力量，尽数灌注于左眼的轮回符文之中！
“轮回……逆乱！”
他嘶吼一声，左眼仿佛化作了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一股扭曲、混乱、颠覆常理的轮回意蕴，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轰然爆发！这一次，目标并非攻击任何人，而是作用于他自身，以及其身处的这片空间与时间的感知层面！
“嗡——！”
以林凡为中心，方圆十丈内的景象瞬间变得光怪陆离！空间仿佛被打碎的镜子，呈现出无数断裂、重叠的碎片！时间的流逝也变得忽快忽慢，甚至出现了短暂的倒流假象！
这不是真正改变了时空法则，以林凡目前的修为绝无可能做到。这是他以自身磅礴的轮回道韵，强行干扰、扭曲了范围内所有生灵的时空感知！
首当其冲的，便是那数道寂灭细丝和咆哮的金龙！
在黑龙卫统领和暗影楼杀手的感知中，林凡的身影突然变得模糊不清，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时而化作数十个重叠的幻影！他们锁定目标的神识和气机，在这一刻被彻底搅乱！那原本必中的攻击，轨迹发生了致命的偏移！
“什么？！”
“幻术？不对！”
金龙扑了个空，将林凡身后的一片地面轰出深不见底的巨坑。而那数道寂灭细丝，也险之又险地擦着林凡的衣角掠过，将远处几块巨石无声无息地切成了齑粉。
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神色。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诡异的手段，竟能直接扰乱他们的感知！
而就在他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心神因攻击落空而出现刹那震荡的间隙——
林凡动了！
他的目标，依旧是那隐匿在暗处的毒蛇——暗影楼灰袍人！
“找到你了！”
借助方才“轮回逆乱”对周围时空感知的搅动，林凡的轮回之眼终于精准地捕捉到了灰袍人真身所在的那一丝极其隐晦的因果轨迹！
他并指如剑，指尖不再是灰蒙蒙的轮回劫力，而是凝聚了一丝从寂灭细丝中感悟到的、更加纯粹、更加极致的寂灭意蕴！这是他于生死关头，观摩对方杀招，结合自身轮回之道，福至心灵产生的一丝明悟！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寂灭……轮回指！”
一指点出，无声无息，速度快到超越思维！指劲并非黑色，而是呈现出一种吞噬一切光线的虚无之色，仿佛连空间本身都能湮灭！这一指，循着那因果轨迹，无视了虚空阻隔，直接点向灰袍人真身藏匿之处！
“不可能！”
虚空中传来灰袍人惊骇欲绝的尖啸！他根本无法理解，林凡为何能如此精准地找到他，更能施展出蕴含如此纯粹寂灭意境的一指！这分明是他们暗影楼核心传承的奥义！
仓促之间，他再也无法保持隐匿，身形被迫从虚空中跌出，双手急速挥舞，布下层层寂灭之力构成的屏障。
“噗！噗！噗！”
然而，林凡这一指，融合了他自身轮回道韵与刚刚领悟的寂灭真意，其穿透性与破坏力远超寻常！指劲如同烧红的铁针穿透冰雪，接连洞穿了七八道寂灭屏障，最终狠狠点在了灰袍人的胸口！
“呃啊——！”
灰袍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胸口并未出现明显的伤口，但他整个人的气息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萎靡下去！一股蕴含着轮回气息的寂灭之力在他体内疯狂肆虐，侵蚀着他的生机与道基！他眼中充满了惊恐与怨毒，死死瞪了林凡一眼，身形猛地炸成一团黑雾，竟是施展了某种代价极大的遁术，瞬间消失在天际，连狠话都来不及留下。
一击，重创并逼退暗影楼元婴杀手！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都发生在兔起鹘落之间。
从林凡施展“轮回逆乱”扰乱感知，到抓住间隙以“寂灭轮回指”重创灰袍人，不过瞬息之功。
此刻，场中只剩下脸色无比难看的黑龙卫统领。
他看着气息虽然起伏但战意越发高昂的林凡，又看了看暗影楼杀手遁走的方向，心中已然萌生退意。此子手段层出不穷，诡异莫测，更有轮回重宝护身，继续缠斗下去，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甚至可能阴沟里翻船。
皇朝任务固然重要，但自己的性命更宝贵。
“林凡！今日之耻，我黑龙卫记下了！他日必率大军，踏平你这逆贼！”黑龙卫统领撂下一句狠话，战戟一挥，卷起那重伤的紫霄天宗老者（至于那金丹弟子，他已无暇顾及），化作一道金光，头也不回地远遁而去。
转瞬间，强敌尽退。
林凡独立于战场废墟之中，确认对方真的离去后，强提的一口气终于松懈下来。
“噗！”
他猛地喷出一口淤血，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周身气息急剧跌落，甚至连维持站立都显得有些勉强。接连催动轮回道种，施展“轮回逆乱”和“寂灭轮回指”，对他的负荷远超想象，元婴都显得有些黯淡。
他迅速服下丹药，盘膝坐下调息。
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方才那险死还生的一幕，尤其是最后那蕴含着寂灭真意的一指。
“寂灭……并非纯粹的毁灭，而是万物轮回中‘终结’一面的极致体现，是旧秩序崩塌、为新秩序诞生腾出空间的必然过程……”林凡若有所悟，“我的轮回之道，以往更侧重于‘生’与‘转’的平衡，却忽略了‘死’与‘灭’的必然与力量……”
“《九死轮回功》，向死而生，这‘死’之中，便包含了‘寂灭’的真意……若能将其融入我的轮回大道，我的战力，以及对轮回的理解，必将更上一层楼……”
他沉浸在顿悟之中，体内功法自发运转，开始尝试调和、吸纳那一丝刚刚领悟的寂灭意蕴。
良久，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幽光。
虽然伤势未复，但他感觉自己的道，又拓宽了一丝。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狼藉的战场和那名奄奄一息的紫霄天宗金丹弟子，没有理会，身形一晃，便消失在浓郁的万瘴泽深处。
经此一战，林凡之名，必将以更加震撼的方式传遍中域。而他对“寂灭”的初悟，也为其未来的轮回大道，埋下了一颗关键的种子。
前路依旧杀机四伏，但他的脚步，愈发坚定。
（第146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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