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疾的决定迅速转化为行动。奥莉薇娅以极高的外交技巧与李清河展开了初步磋商,原则性同意结盟,但在具体条款上寸土必争,尤其是关于技术共享、资源分配以及在北境的主导权问题上。李清河似乎也预料到这一点,表现出了相当的耐心与诚意,同意就细节进行漫长而细致的谈判。
与此同时,加密的信息通过星陨学会的渠道,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马拉斯蒂尔手中。
观星台的反应比预想的更快。仅仅三天后,凯勒布林便再次出现在鸦林镇,带来了马拉斯蒂尔的口信。
“会长对云岚州使者的到来表示关注。”凯勒布林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凝重,“‘纪元之钥’、‘周天星斗大阵’……这些称谓与构想,与学会古籍中某些残缺记载不谋而合。云岚州,很可能传承自另一支‘观察者’或‘守护者’体系。”
他看向谢无疾:“会长提醒您,钥匙先生,与云岚州合作是机遇,但也需警惕。不同的传承对‘修复世界’有着不同的理念与方法,甚至可能存在根本性的分歧。星陨学会尊重您的选择,但也希望您能谨慎权衡,莫要让北境成为理念冲突的战场。”
马拉斯蒂尔的提醒可谓语重心长。他并未阻止谢无疾与云岚州接触,而是点明了潜在的风险——救世的方法可能不止一种,而不同方法背后的势力,其根本利益和目标未必完全一致。
谢无疾深以为然。他将凯勒布林带来的信息与奥莉薇娅、莉拉等人分享,更坚定了在合作中保持独立自主的决心。
然而,外部的压力并未因内部的权衡而减少。阿尔布雷特公爵在镇外如同扎下根一般,不仅没有离开的迹象,反而开始频繁派遣小股部队,以“协防”或“侦查”为名,在鸦林镇控制区的边缘地带游弋、挑衅,试图制造摩擦,寻找动手的借口。
雷克斯和巴瑞克几次按捺不住怒火,想要出兵驱逐,都被谢无疾强行压了下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谢无疾站在沙盘前,看着上面标注的双方势力犬牙交错的态势,“阿尔布雷特就是在逼我们先动手,他好有借口调动更多兵力,甚至煽动王都对我们进行‘平叛’。我们现在需要时间,不能给他这个借口。”
“难道就任由他们在我们眼皮底下嚣张?”巴瑞克瓮声瓮气地道,拳头捏得嘎吱作响。
“当然不。”谢无疾眼中寒光一闪,“艾尔薇拉。”
“在!”艾尔薇拉应声而出。
“‘暗鸦’能动用的人手,配合莉拉的精灵射手,给我盯死他们每一支外出的小队。”谢无疾下令,“如果他们只是游弋,不必理会。但如果他们敢越界一步,或者对任何北境领民、村庄造成实质威胁……不用请示,就地格杀!尸体和证据给我处理好,做成是被亡灵或野兽袭击的样子。”
“明白!”艾尔薇拉眼中闪过一丝冷光,领命而去。
这是一种更隐蔽、更冷酷的反击。既避免了大规模冲突,又狠狠打击了对方的嚣张气焰,还能让阿尔布雷特吃个哑巴亏。
果然,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阿尔布雷特派出的几支过于“活跃”的小队,接连在边境地区神秘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现场只留下一些亡灵法术或猛兽袭击的痕迹(自然是艾莉莎和精灵们的手笔)。阿尔布雷特暴跳如雷,却抓不到任何把柄,只能严令部下不得再轻易脱离大营,气焰顿时被打压下去不少。
外部压力暂时缓解,谢无疾将更多精力投入到了自身修炼和内部整合上。
与李清河的谈判在奥莉薇娅的主导下缓慢而坚定地推进着。作为诚意,李清河在谈判间隙,主动分享了云岚州一种名为 【养气诀】 的基础修炼法门。这种法门与星陨学会的 【星辉淬体术】 和遗迹的 【虚空导引】 各有侧重,更注重内在气息的温养与精神力的锤炼,对于稳定心绪、夯实基础有着奇效。谢无疾尝试修炼后,发现其对压制右拳内死亡规则的躁动颇有帮助,便将其与另外两种法门结合,取长补短,修炼速度和对力量的掌控力再次提升。
同时,在李清河“无意”的提点下,伊芙琳和艾莉莎对遗迹能源问题的研究也有了新的方向。云岚州的修炼体系似乎对天地间各种形态的能量转化有着独到的理解,他们提出了一种假设:或许可以尝试利用北境充沛的地脉能量(尽管部分已被污染)或者某些特定元素结晶,通过特殊的转化法阵,为遗迹核心提供替代能源。虽然距离实现还很遥远,但总算不再是毫无头绪。
时间在谈判、修炼、暗中交锋与紧张备战中悄然流逝。
一个月后,一个平静的午后,艾尔薇拉带来了一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大人!‘暗鸦’在王都的内线冒死传回绝密情报!”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阿尔布雷特公爵与特拉哈恩残余势力,联合了南方三位实权伯爵,已经秘密调动了超过五万大军,正分三路向北境开来!先锋预计十日内即可抵达边境!他们的借口是……‘清剿勾结异族、意图分裂王国的叛臣谢无疾’!”
终于来了!
尽管早有预料,但当叛乱的大军真正开拔时,沉重的压力还是瞬间笼罩了整个议事厅。
五万大军!这几乎是王都所能调动的、不包括边防军在内的近半机动兵力!可见王都内部敌对势力剿灭北境的决心有多大!
“勾结异族?”奥莉薇娅冷笑,“是指云岚州的使者吗?真是好借口!”
“王都这是要不顾亡灵威胁,也要先除掉我们了。”莉拉语气沉重。
谢无疾沉默了片刻,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慌乱。他走到沙盘前,看着那代表敌军的三支红色箭头,正缓缓指向北境。
“该来的,总会来。”他平静地开口,“既然他们选择在这个时间点动手,想必是认为我们与龙巫妖两败俱伤,又与云岚州牵扯,内部不稳,是最好捏的软柿子。”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核心成员,雷克斯、巴瑞克、奥莉薇娅、莉拉、伊芙琳、艾莉莎、艾尔薇拉、费伦……他们的眼神中有紧张,有愤怒,但更多的,是坚定与信任。
“那就让他们看看,”谢无疾的声音陡然提升,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与绝对的自信,“经历了战火淬炼、拥有了新知识和力量的鸦林镇,到底是不是软柿子!”
“雷克斯,巴瑞克!”
“在!”
“按照预定计划,全军进入一级战备!依托新建防线,梯次阻击,消耗敌军锐气!我要你们,把北境的每一寸土地,都变成埋葬王都大军的坟墓!”
“是!”
“奥莉薇娅!”
“在!”
“启动战时经济管制,稳定民心,协调后勤!确保前线物资供应不绝!”
“明白!”
“伊芙琳,艾莉莎!”
“在\/嗯?”
“所有已完成研发的新式武器、符文装备,优先列装一线部队!我需要你们的技术,在战场上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交给我们!”
“艾尔薇拉!”
“在!”
“‘暗鸦’全力运转!我要敌军每一步的动向,每一位指挥官的性格癖好,甚至他们粮草囤积的地点!同时,在王都和其他贵族领地散播消息,揭露阿尔布雷特等人不顾亡灵威胁、为私利挑起内战的真相!”
“是!”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地下达,整个鸦林镇如同一头被惊醒的雄狮,开始展现出它狰狞的獠牙。
谢无疾最后将目光投向南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关山,看到了那滚滚而来的敌军。
内战,无可避免。
但这不仅仅是一场权力之争,更是一场理念之争,一场关于北境乃至整个世界未来命运的抗争。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和右拳内那沉寂而危险的能量。
“传讯给李清河使者,”他对奥莉薇娅说道,“告诉他,我们与王都的战争即将开始。云岚州若真心结盟,现在就是展现诚意的时候了。我需要他们的力量,至少是……知识和技术上的支持。”
他要将云岚州也拉入这场漩涡,看看这位潜在的盟友,究竟能提供多大的助力。
多方博弈的棋盘上,最惨烈的厮杀,即将展开。
而谢无疾,将再次握紧他的左轮,带领着他的鸦林镇,迎接这场决定生死存亡的终极考验。
北境的天空,战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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