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衣和非芜相识时间并不长,她也不知情分从何而来。
人与人的缘分是很难以言喻的。
胆怯又有点小坏,满肚子小心思的小魔族,初见时还会撒些小谎,用一些市井里摸索到的小经验试图骗她一下,但没多久,就捧着真心来试着撞她的南墙。
他才一个多月大,从小在肉食栏里出生,从没有受过教育,从小就在恶意中生存。
他逃出来后,在最底层摸爬滚打,一直受欺负,一直长教训,变成一个有点坏的未成年小魔。
一个出去挖草的机会,被她一棒子打倒,遇见了她。
或许以后,他会在她身边耳濡目染,一点点学会正常社会生存的规矩,懂得仁义道德。
但没有以后了。
段春衣跨入了通道,察觉身后的视线依旧如影随形。
闭了闭眼,全身进入。
那个小魔是个低素质小魔,没什么优点,对其他人都很坏,会憋着尿,在欺负他的魔族清洁区域撒。
会趁着百里无避出去上夜班,在他坐着的凳子上放屁。
会察觉段春衣喜欢摸他的头发,就好好打理他那浓密又凌乱的白色短发,用心清理,自己把自己揉得毛软软的,凑到段春衣身边。
别的魔欺负他,他一直不吭声,但如果段春衣要帮他报仇,他就两眼亮晶晶看她。
他自己吃饭舍不得加菜,给段春衣带饭,总要塞最满的肉。
兜里的魔石全被段春衣花了个精光,摸爬滚打一生,受过欺负长过记性,还是在段春衣这里成了个穷光蛋。
从小在恶意中被当成肉食养大的小魔族,搜肠刮肚的一点真心,全都撞到了段春衣身上。
傻乎乎的肉食小魔族,死也死得不起眼。
段春衣通过后,那通道便熄灭了,抬眼看见伶州鸠与百里无避都在看着她。
她满身都是腥热的绿血,唇瓣颤抖,低声:“非芜,死了。”
她给他取了名字,他死了。
她以前给小狗取了名字,小狗丢了。
她没有给那个小孩取名字,奉吉师兄还是死了。
所有人的归途都是死亡,但走路过了她。
段春衣没有眼泪,她只是低头,看向自己攥拳而带入掌心的那点土。
她缓缓从乾坤袋取了一只小瓶子装进去,一起塞回乾坤袋。
百里无避与伶州鸠都沉默。
在等她的时间里,伶州鸠问了百里无避关于那个三眼魔的事。
百里无避告诉她,三眼魔怀了段道友的孩子,可能有十几个。
他们都以为段春衣是在为丧子而难过。
但段春衣每次的难过都是很表浅的,像一枚颤颤巍巍的火苗在风中,不等升腾,便被四野的风摇散了。
那点火苗的温热,便在变凉中,显得空洞而茫然。
但愤怒的火焰却越燃越旺。
烧得段春衣不断轻颤,她想捏清尘诀,指尖抖得试了两下才捏起来。
宽松的雪袍被风吹得猎猎,面庞上一道绿色血痕,整个人仿佛一幅未尽的画纸在风中委顿。
伶州鸠上前扣住了那只手,要替她捏了清尘诀。
“不必。”
段道友抬起脸,却没有泪,她道:“多谢,伶州道友。”
伶州鸠蹙眉,却没有松手,转而道,“此处是北境,这个季节常有雪暴发生,段道友若无急事,不如随我去北阙天暂居段时间。”
段春衣似是这时候才看见四周的景色。
一片黄绿色的原野,枯萎的草与将变黄的草叶交织,被一场洋洋洒洒的大雪覆盖,天地间黄绿色与雪色错乱,仿佛无数振翅之蝶远去近来。
段春衣看了一会,道:“多谢。”
她转身,脱下那件外袍,抽出华枝剑,蹲在地上认认真真刨了一个坑。
然后将那满是猩血的外袍,埋了进去。
手边没有可以当墓碑的东西。
她便拔下了束发的竹枝簪,一抹新绿插在冢前,细细在簪上勾上【非芜之墓】。
四野荒芜的雪地,她倾身垂眸,那眉心朱砂,仿佛一点颤颤的血珠。
细长的眼睫掩住了她的眸色,细碎的雪落在她散落的黑发上,眉宇间,仿佛雪地安静的神明。
出尘离世,冷漠慈悲。
她的衣与簪,都陪着那夭折的小魔埋在这里。
小小一个坟包,她又送走了一个小伙伴。
她看了一会,便转身离开,伶州鸠与百里无避与她并肩。
她忽然道:“若有一日,修真界当真与魔界开战,魔域那个老祖留给我。”
雪地潮湿,眼睫间的雪被体温融化,仿佛泪珠缀在那。
百里无避无声颔首。
发觉她看不到后,低冽出声:“我会助你。”
伶州鸠没有出声。
那魔域老祖已是渡劫后期,而段春衣才化神初期,等到她提升至渡劫,那魔界老祖兴许早已飞升离开。
她刚要开口说不必等开战,却视线一滞。
因为神色淡淡的春衣道友,不知不觉,几步内已晋至化神中期。
伶州鸠眨了眨眼,确实没有看错。
决定以后复仇后,段春衣已开解好自己,她勾起笑,“伶州道友,我这叫化悲愤为力量。”
伶州鸠扶额。
百里无避也微愣。
段春衣从乾坤袋又掏了一件一模一样的雪袍穿上,揣着袖子,“北境还怪冷的,北阙天有什么特产吗?”
伶州鸠解释道:“此处靠近极北之境,是会更冷些。”
说到极北之境段春衣便想到妖界入口,一千年前为了寻找妖界入口,她和香香去过。
伶州鸠道:“极北之境是雪原之地,避世独立,我曾去过几回,那里颇有几分北地特色。”
伶州鸠道:“有祭神节,会在城里挂满雪灯,摆满美食,很热闹。”
“极北之境是长安门领区,那里的人性格冷淡,祭神节上却都很热情好客。”
“算算时间,再过半个月便是祭神节,春衣道友届时要去看看吗?”
段春衣摇摇头。
她问:“北阙天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吗?”
伶州鸠有些犹豫:“我自小在北阙天长大,并不觉得有何特别。”
段春衣侧眸。
大家都穿得宝光潋滟,就伶州鸠布袍素裳,最特别的怕就是这个大师姐。
大师姐还觉得北阙天没什么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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