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北岸的风裹挟着水汽,吹得人脸颊生疼。天宇勒住马缰,黑马前蹄刨着地面,鼻息间喷出的白气与河雾交融在一起。他身后,追击部队的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汉”字大旗旗下,数万士兵列成整齐的方阵,甲胄在晨光中泛着冷硬的光泽——经过连日急行军,他们终于赶在项羽残部之前,堵住了这片至关重要的渡口。
河滩上一片狼藉。楚军丢弃的盔甲、兵器、粮草袋散落得到处都是,几个尚未被拖走的楚军士兵尸体半浸在浅水里,衣袍被河水泡得发胀。远处的河面上,十几艘渡船正慌不择路地往南岸划,船头挤满了楚军士兵,有的甚至直接跳进水里,抱着船桨拼命往南游,却被湍急的水流卷得东倒西歪。
“将军,项羽的主力还在北岸!”韩信策马奔到天宇身边,指着河滩东侧的一片高地,“他们正逼着百姓造船,看样子是想连夜强渡!”
天宇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高地上人影攒动,隐约能听到斧头劈木的声音。几个楚军士兵正拿着鞭子抽打百姓,逼着他们把砍下的树干往河边拖,稍有迟疑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这群畜生。”天宇低声骂了一句,握紧了腰间的剑柄,“传我命令,英布率左翼部队抢占东侧高地,把那些被裹挟的百姓救出来,楚军抵抗者,格杀勿论!”
“末将得令!”英布瓮声应道,拎着长刀转身冲向队伍左侧,他麾下的士兵立刻跟了上去,甲胄碰撞声在河滩上回荡。
“韩信,你带右翼部队沿河岸展开,弓箭营压阵,凡敢靠近渡口的楚军,一律射杀!”天宇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记住,留三艘渡船,别把他们逼得太急,困兽犹斗的道理,你懂。”
韩信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末将明白!给他们留条看似能逃的路,反而能瓦解他们的斗志。”他调转马头,高举长枪,“右翼听令!沿河岸布防,弓箭营准备——放!”
随着他一声令下,早已张弓搭箭的士兵们齐齐松弦,箭矢如暴雨般射向河面上的渡船。“啊——”惨叫声此起彼伏,几艘船上的楚军士兵纷纷中箭落水,剩下的人吓得赶紧把船往回划,不敢再靠近南岸半步。
天宇勒马走到中军阵前,目光扫过阵列整齐的士兵们。他们脸上满是疲惫,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却个个腰杆挺直,握着兵器的手稳如磐石——连日急行军的疲惫,在看到楚军的狼狈模样时,早已化作了高昂的斗志。
“弟兄们!”天宇的声音透过风传遍河滩,“前面就是淮水,过了河,就是项羽最后的巢穴!他现在是丧家之犬,逼着百姓给他铺路,用同胞的血填河!这样的人,配当王吗?”
“不配!”士兵们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盖过淮水的涛声。
“他占我城池,杀我百姓,抢我粮草!”天宇拔出长剑,直指对岸的楚军阵地,“今日,咱们就在这淮水畔,替那些死在他刀下的冤魂讨个公道!守住渡口,断他退路,活捉项羽——有没有信心?”
“有!有!有!”喊杀声震得河面上的水都似在晃动,士兵们举着兵器奋力嘶吼,连战马都被这股气势感染,不停地刨着蹄子。
就在此时,东侧高地上突然爆发出一阵骚动。英布的左翼部队已经冲到了高地脚下,楚军士兵见状,竟将手里的百姓推到前面当盾牌。一个楚军将领挥舞着长剑嘶吼:“谁敢过来?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他们!”
高地上的百姓吓得瑟瑟发抖,有的孩子已经哭出声来。英布的部队顿时停住了脚步,投鼠忌器,不敢贸然上前。
天宇眉头一皱,对身边的亲兵道:“把喊话的那个楚将认出来,是项羽麾下哪个部将?”
亲兵很快回报:“是钟离眜的副将,叫李三柱,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钟离眜……”天宇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看来项羽是把最后的家底都押在这里了。”他思索片刻,对韩信道:“你派一队弓手绕到高地西侧,找隐蔽处架箭,听我号令——等会儿我让人去喊话,吸引他们注意力,你们趁机射杀李三柱和几个带头的楚军!”
韩信立刻领命而去。不多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汉军阵中走出,是不久前投降的楚军偏将,此刻正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降者不杀”四个大字,朝着高地喊话:“弟兄们!别再执迷不悟了!项羽大势已去,你们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放下兵器投降,汉军优待俘虏,还能回家跟妻儿团聚啊!”
高地上的楚军士兵听到这话,动作明显迟疑了。李三柱见状,怒喝一声:“胡说八道!谁再敢动摇军心,老子先劈了他!”他说着就挥剑砍向身边一个面露犹豫的士兵,鲜血溅了旁边百姓一身。
“就是现在!”天宇低喝一声。
西侧隐蔽处的弓手早已蓄势待发,听到号令立刻松弦,箭矢如流星般射向高地。李三柱正举着剑咆哮,突然一箭穿透他的咽喉,他瞪大了眼睛,嘴里涌出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几个正抽打百姓的楚军士兵也同时中箭,高地上顿时一片混乱。
“冲!”英布抓住机会,大吼一声,率先冲上高地。汉军士兵如潮水般涌上去,楚军士兵失去了头领,又被“降者不杀”的喊话动摇了心志,纷纷扔下兵器跪地投降。被裹挟的百姓见状,也鼓起勇气推搡着身边的楚军,高地上的局势瞬间逆转。
天宇看着高地上的混乱渐渐平息,终于松了口气。他转头望向河滩中央,项羽的主力还在负隅顽抗,他们依托几处废弃的渔船码头,用麻袋装满沙土堆成临时堡垒,不断朝着汉军放箭。
“将军,要不要下令强攻?”身边的副将问道。
天宇摇头:“不急。他们现在还有退路可盼,打起来必然拼命。等英布清理完高地,咱们再把东侧的口子封死,让他们彻底断了念想。”
他勒马走到河边,弯腰从滩涂上抓起一把泥土,手掌摊开,泥土顺着指缝滑落,混入脚下的沙砾中。这淮水,他小时候跟着父亲来过,那时还是楚国的地界,父亲指着河面告诉他:“这水啊,连着大江,能载船,也能覆舟。”如今想来,真是应了眼前的光景——项羽曾借着这水路纵横天下,如今却要被这水困住,断了归途。
约莫半个时辰后,英布派人来报:“将军,高地已拿下!解救百姓三百余人,俘虏楚军两千,钟离眜带着残部往河滩中央退了!”
“好!”天宇猛地挥剑指向河滩,“传令全军,收缩包围圈!弓箭营压制,步兵推进,把他们赶到河岸边——记住,留着那三艘渡船,别给我打沉了!”
号角声“呜呜”响起,汉军阵列开始缓缓前移。前排的士兵举着盾牌组成盾墙,一步步逼近楚军的临时堡垒,后排的弓手则不断放箭,压制着楚军的火力。楚军的箭越来越少,不少人躲在堡垒后瑟瑟发抖,显然已经没了斗志。
“项羽呢?”天宇眯眼扫视着楚军阵地,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报——”一个斥候策马奔来,“将军,项羽不在北岸!我们在一艘被凿沉的大船上发现了他的披风,看样子……他可能已经趁乱渡河了!”
天宇心里一沉,刚想下令派船追击,却见韩信突然指着河面对他大喊:“将军!你看那艘船!”
天宇抬头望去,只见三艘被刻意留下的渡船中,最中间那艘正拼命往南岸划,船头站着个身披黑色披风的高大身影,正回头往北岸望——不是项羽是谁!
“他果然会上当!”天宇冷笑一声,“韩信,按计划行事!”
韩信早已准备妥当,立刻下令:“信号兵,放烟!”
一道红色烟柱猛地从汉军阵中升起,直冲云霄。河面上的三艘渡船刚划到河中央,南岸突然传来一阵巨响,十几艘隐藏在芦苇荡里的汉军战船猛地冲出,撞向那三艘渡船。
“不好!有埋伏!”项羽站在船头怒吼,挥剑劈向冲来的汉军战船,却怎么也挡不住对方的冲击。最前面的渡船被撞得粉碎,船上的楚军士兵纷纷落水,惨叫着被水流卷走。
项羽所在的渡船也被撞得倾斜,他死死抓住船舷,才没被甩下去。他望着南岸密密麻麻的汉军战船,又回头看向北岸步步紧逼的汉军阵列,终于明白——自己彻底落入了天宇布下的天罗地网。
“项羽!你无路可逃了!”天宇的声音顺着风传到河中央,“放下兵器投降,我保你麾下将士不死!”
项羽仰头大笑,笑声里满是绝望和不甘:“我项羽征战一生,岂能向尔等屈膝!”他猛地拔出腰间的短剑,横在颈间,“想让我投降?痴心妄想!”
“将军!”北岸的楚军士兵见状,纷纷哭喊起来,不少人直接扔下兵器,朝着汉军阵地跑去——连主帅都要自尽了,他们再抵抗下去还有什么意义?
天宇看着船头那个决绝的身影,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阵复杂的沉重。他抬手示意士兵们停手,任由河面上的风将项羽的怒吼吹散在水汽里。
最终,那道黑色的身影还是从摇晃的船头上坠了下去,溅起一朵不大的水花,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水吞没。
北岸的楚军彻底崩溃了,士兵们纷纷跪地投降,哭喊着求饶。天宇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中已恢复了平静。
“传令下去,”他对身边的副将道,“清点俘虏,甄别百姓,受伤的先送医营救治。另外,派人打捞项羽的遗体,按王侯之礼安葬——毕竟,他也曾是个英雄。”
副将领命而去。河滩上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汉军士兵清理战场的脚步声,以及淮水哗哗的流淌声。天宇勒转马头,望向东方升起的朝阳,阳光穿过云层洒在河面上,泛起点点金光。
这场持续数年的楚汉之争,终于在这淮水之畔,落下了帷幕。而属于他们的新时代,正随着这朝阳,缓缓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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