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龙头嘶嘶作响,滴下最后一串水珠,终于彻底哑火。林伟骂了句脏话,烦躁地拧了拧纹丝不动的阀门。又停水了。这破旧的老小区,管道系统像垂死老人的血管,隔三差五就出问题。
他看了眼手机,晚上十点半。这个点,物业早就下班了。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桌上的空矿泉水瓶,晃了晃,一滴不剩。喉咙干得冒烟,加班的疲惫和此刻的缺水让他心情糟透了。
唯一的希望是楼下那个公用的净水机,投币或者扫码就能接直饮水。虽然也得下楼,但总好过渴一晚上。
楼道里的声控灯应着他的脚步声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墙壁上剥落的墙皮和乱七八糟的小广告显得格外破败。他住在六楼,没有电梯,下楼时脚步声在狭窄的楼梯间里回荡,带着空洞的回音。
净水机就在一楼楼道入口旁边,发出低沉的运行嗡鸣。他掏出手机扫码,支付成功,拿起接水口对准瓶口。
就在水流哗哗注入瓶子的声音中,他隐约听到了一种别的……声音。
很细微,断断续续。
像是……哭声?
一个孩子的哭声。幽幽咽咽,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悲伤,又仿佛隔着一层什么东西,听不真切。
林伟动作一顿,竖起耳朵。
哭声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脚下光滑的水泥地,又看了看净水机后面那扇紧闭的、通往地下室的门。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
是幻听吧?太累了?或者是楼上谁家电视的声音?
他晃了晃脑袋,没太在意,接满水,拧紧瓶盖,转身上楼。
哭声在他离开后,似乎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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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同样的时间,林伟再次因为加班晚归,嗓子冒烟地冲到一楼接水。
这一次,他刻意留意着。
果然,当净水机运行的嗡鸣声响起时,那个细微的哭声又出现了。
比昨晚清晰了一点。能听出确实是个孩子,哭声不大,但那种悲切的感觉直往人骨头缝里钻。来源似乎更明确了,就是那扇紧闭的地下室门后面。
林伟心里有些发毛。这栋楼小孩不多,而且这么晚了,谁家孩子会在地下室里哭?地下室不是只堆杂物吗?
他接完水,没立刻离开,壮着胆子走到那扇铁门前,把耳朵贴了上去。
冰冷粗糙的铁锈触感。
门后,哭声更清晰了些,还夹杂着一种……细微的抓挠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指甲一下下地刮着门板的内部。
嘶啦……嘶啦……
林伟猛地直起身,后退两步,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不是幻听!里面真的有什么东西!
他不敢多待,几乎是跑着上了楼。回到家,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他喝了一大口水,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却无法浇灭心头那股莫名的寒意。
那个哭声,那个抓挠声……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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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奇心一旦被勾起,就像藤蔓一样缠绕不休。
接下来的几天,林伟几乎魔怔了。他每天晚归时,都会在一楼刻意停留,倾听那扇门后的动静。
哭声和抓挠声每晚都会出现,时间很固定,就在晚上十点半到十一点之间,伴随着净水机的运行声。有时,还会多出一种……哼唱的声音。
也是一个孩子的声音,哼着一首他从未听过的、调子古怪又哀伤的童谣,断断续续,不成调子。
他开始向邻居打听地下室的事情。楼下的老太太眼神闪烁,摆摆手说不知道,让他别瞎打听。隔壁的年轻情侣则表示搬来没多久,没下去过,也没听过什么哭声。
物业那边更是敷衍,说地下室年久失修,里面只有些废弃家具和陈年垃圾,锁着是为了安全,根本不可能有人。
所有人都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林伟越来越确定,那下面有秘密。一个被整栋楼的人刻意遗忘、或者说……掩盖的秘密。
他上网搜索这栋老小区的名字,加上“地下室”、“失踪”、“小孩”等关键词。翻了十几页,在一个几乎被遗忘的本地论坛角落,找到一个年代久远的帖子。
发帖人称,大概在十几年前,这栋楼里确实丢过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当时闹得沸沸扬扬,警察也来搜过,包括地下室,但一无所获。后来孩子一直没找到,家人也搬走了,事情就慢慢淡了。有传言说,那孩子最后被人看见,就是在楼道里玩,靠近地下室入口的地方……
帖子到这里就断了,没有后续。
林伟看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失踪的小男孩……地下室……晚上的哭声……
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形成,让他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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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伟被这个发现搅得心神不宁时,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晚上,他在家洗澡。热水器烧的水,带着一股铁锈味,这是老管道的通病。他站在花洒下,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疲惫的身体。
突然,他猛地关掉了水阀。
水流停止的瞬间,在一片寂静中,他清晰地听到——
那个孩子的哭声,顺着水管,从花洒的莲蓬头里,微弱地传了出来!
声音很轻,像是从极远极深的地方,顺着金属管道攀爬而上,带着空灵的、扭曲的回音!
林伟吓得魂飞魄散,猛地后退,脊背撞在冰凉的瓷砖上。他惊恐地看着那个还在滴水的花洒头,仿佛那不是一个日常用品,而是一个连接着地狱的听筒!
它……它不是只在地下室!
它能通过水管……移动?!
从那天起,林伟的恐惧升级了。
他发现自己家里的各种水管,都成了那个“声音”的通道。
深夜,当他躺在床上,耳边会隐约传来从墙壁内的水管里渗出的、细微的哭声和抓挠声。
他在厨房洗碗时,水龙头流出的水里,似乎也混杂着那若有若无的哼唱。
他甚至不敢再用家里的水煮饭、烧水喝,总觉得那水里也带着那股不祥的气息。
他成了一个惊弓之鸟,对任何水流声都充满了恐惧。他开始失眠,精神恍惚,耳边似乎时刻回荡着那诡异的童谣和哭声。
他试过用耳塞,但声音仿佛能直接作用于他的神经。他试过把家里所有的水阀都关死,但寂静中,那声音仿佛在他脑子里直接响起。
他被困住了。被那个困在水管系统里的……“东西”……困在了自己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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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林伟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他要下去。去那个地下室。他要亲眼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
他弄来了一把大号的液压钳,在一个所有邻居似乎都睡了的深夜,再次来到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楼道里寂静无声,只有他的呼吸和心跳。他深吸一口气,将液压钳的刀口对准了那把老旧的锁。
“咔嚓!”
一声刺耳的金属断裂声在寂静中格外惊人。锁头应声而落。
林伟的心脏狂跳,他放下液压钳,双手按在冰冷粗糙的铁门上,用力一推——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股浓烈的、混杂着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腐败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呛得他连连咳嗽。
门后,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举起强光手电,光柱像一把利剑刺入黑暗,照亮了入口处一小片区域。
是一条向下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混凝土台阶。空气潮湿阴冷,温度比外面低了好几度。
他咽了口唾沫,压下心中的恐惧,小心翼翼地迈步向下。
台阶不多,大概十几级就到了底。手电光扫过,这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空间,堆满了破旧的桌椅、柜子、废弃的自行车等杂物,上面都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如同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坟墓。
哭声……似乎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
林伟屏住呼吸,仔细倾听。
那声音……还在。但不再是飘忽不定,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集中的来源。
来自地下室最深处,那个巨大的、连接着整栋楼供水系统的主水管。
那根粗大的、锈迹斑斑的铸铁水管,如同一条僵死的巨蟒,从墙壁伸出,又没入另一端的黑暗。而在水管靠近地面的部位,有一个不起眼的、像是后来焊接上去的、略细一些的支管接口,接口处缠着早已腐烂发黑的麻丝,似乎还在微微……渗着水珠?
林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一步步走近,手电光死死锁定那个渗水的接口。
哭声和抓挠声,就是从那个接口里面传出来的!无比清晰!仿佛就在隔着一层薄薄的铁皮后面!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根冰冷的水管,在随着里面的声音……微微震动!
里面……有东西!
那个失踪的孩子……难道……
一个极度恐怖的画面在他脑中闪现——孩子被塞进了水管里?困在了这冰冷的、黑暗的、充满锈蚀和流水的金属囚笼中?十几年?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个渗水的接口。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那冰冷、湿滑的铁皮时——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地下室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和手电光柱下飞舞的尘埃。
然后,一种新的声音,从那个接口内部响了起来。
不是哭声,不是抓挠,不是哼唱。
那是……敲门声。
咚。
咚。
咚。
缓慢,清晰,带着一种冰冷的、固执的……节奏感。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水管的内壁。
仿佛里面的那个“东西”,知道他在外面。
它在……回应他。
林伟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巨大的恐惧让他动弹不得。他眼睁睁看着那个渗水的接口,在水管内部那一下下有节奏的敲击中,渗出的水珠……变成了暗红色。
像……血。
“不……不……”林伟发出绝望的呜咽,连连后退,撞翻了身后一个废弃的木箱,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连滚爬地逃离了地下室,冲上楼梯,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他跑回家,反锁上门,用身体死死顶住,仿佛后面有厉鬼追赶。
他做到了。他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但他宁愿自己从未下去过。
那个敲击声,那暗红色的液体……他知道,事情远未结束。
那个困在水管里的“东西”,已经注意到了他。
而且,它似乎……想出来。
当天晚上,林伟家里的所有水龙头,在深夜时分,同时开始滴出……暗红色的、带着铁锈和腥气的……水珠。
咚咚的敲击声,不再局限于地下室,开始顺着他家的水管网络,在墙壁内部,在厨房,在洗手间,此起彼伏地响着。
如同一声声来自水狱深处的……
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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