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陈默终于合上了笔记本电脑。屏幕熄灭的瞬间,他眼底残留的代码光斑还在视网膜上跳跃。连续熬了四个大夜,太阳穴像是被两根烧红的铁钎贯穿,突突地跳着疼。他瘫在椅子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
寂静。死一样的寂静。
这套老公寓隔音效果出奇的好,关上门窗,外面世界的车流人声仿佛被吸走了一般,只剩下自己血液流动和心脏搏动的微弱声响,在极度疲惫时,清晰得令人心烦。
他勉强撑起身,打算直接把自己扔进卧室的床铺。经过客厅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卧室门缝底下,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一闪而过。
像是一道……影子?
陈默停下脚步,睡意醒了一半。他皱了皱眉,是错觉吧?家里就他一个人。
他推开卧室门,摸索着按下墙壁开关。
啪。
顶灯没亮。
他又按了两下,卧室依旧沉浸在浓稠的黑暗里。停电了?他下意识看向窗外,对面楼栋还有零星几户亮着灯。不是整栋楼停电。
跳闸了?他嘟囔着,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被窗帘过滤后更加微弱的光线,勉强能看到家具模糊的轮廓。他太累了,懒得去检查电闸,摸黑走到床边,衣服也懒得脱,直接倒了下去。
床垫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就在他意识即将沉入混沌的前一秒,一个极其轻微、但绝不属于这间死寂卧室的声音,钻进了他的耳朵。
嘶啦……
像是……指甲刮过粗糙木板的声音。
声音来自卧室角落。
来自那个占据了一整面墙的、老旧的实木衣柜。
陈默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全身肌肉骤然绷紧。他猛地睁开眼,在黑暗中死死盯向衣柜的方向。
黑暗中,衣柜只是一个更加深沉的、长方形的巨大黑影,沉默地矗立在墙角。
嘶啦……
声音又响了一次。比刚才更清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滞涩感。
不是老鼠。老鼠的抓挠声更细碎,更急促。这声音……更慢,更沉,带着一种……试探性。
陈默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他悄悄伸手,摸向床头柜,那里放着他的手机。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他迅速抓过,点亮屏幕。
惨白的光线如同利剑,刺破了卧室的黑暗,也照亮了那个巨大的衣柜。
衣柜的门,关得好好的。老式的黄铜搭扣静静地扣着。
一切如常。
嘶啦……
声音第三次响起。这一次,陈默听得真切无比——声音,就是从衣柜里面传出来的!
有什么东西……在衣柜里面!
冷汗瞬间从他额角滑落,浸湿了鬓角。他握着手机,光柱颤抖着对准衣柜,一动不敢动。
是进贼了?不可能,他进门反锁了,十几楼,贼怎么可能钻进行李箱大小的衣柜?
是……别的什么?
老房子……总有些传闻。他买下这套公寓时,中介含糊其辞,前房东也急着出手,价格低得有些不正常。当时他只以为是户型老旧,没多想……
嘶啦……嘶啦……
抓挠声开始变得频繁,不再试探,而是带着一种明显的……焦躁。仿佛里面的“东西”失去了耐心,想要出来。
陈默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快冻僵了。他死死盯着衣柜门,生怕那薄薄的木板下一秒就会被什么东西从里面破开。
他该怎么办?冲过去把衣柜门堵住?还是……
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恐惧与理智激烈交战的时候——
“咔哒。”
一声轻响。
不是抓挠声。是那个老旧的黄铜搭扣,自己弹开的声音。
在手机惨白的光线下,陈默清晰地看到,衣柜门,因为搭扣弹开而微微……张开了一道缝隙。
一道不足一指宽的、漆黑的缝隙。
抓挠声停了。
卧室里恢复了死寂。
但那股无形的、令人窒息的恐惧感,却比之前强烈了十倍、百倍!
陈默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他能感觉到,在那道漆黑的缝隙后面,有什么东西,正透过缝隙,无声地注视着他。
冰冷,粘稠,充满恶意。
他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也顾不上去堵门了,连滚爬地冲出卧室,砰地一声甩上门,用后背死死顶住,仿佛里面关着一头洪荒巨兽。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已经将睡衣彻底浸透,粘腻地贴在皮肤上。门外,卧室里,一片死寂。
但那道衣柜门缝,以及缝后面那双(或者说,那些)无形的眼睛,却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了他的脑海里。
这一夜,陈默再也没敢合眼。他蜷缩在客厅沙发上,手里紧紧攥着一把从厨房拿来的水果刀,眼睛死死盯着卧室那扇紧闭的门,直到天光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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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阳光炽烈地照进客厅,驱散了夜晚的阴霾。
陈默顶着一对浓重的黑眼圈,脸色苍白得像纸。他鼓起毕生勇气,再次推开了卧室的门。
房间里一切如常。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床铺凌乱,是他昨晚仓皇逃离的样子。
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那个角落的衣柜。
衣柜门紧闭着。那个老旧的黄铜搭扣,好端端地扣着,仿佛昨晚弹开的一幕只是他极度疲惫下的幻觉。
他慢慢走过去,仔细观察。搭扣有些锈迹,但扣得很牢固。他伸手摸了摸衣柜门,木质冰凉粗糙。
是梦吗?
他试图说服自己。但那种被冰冷注视的毛骨悚然感,太过真实。
他犹豫了一下,猛地伸手,抓住了搭扣,用力一扳!
咔哒。
搭扣应声弹开。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推开地狱之门般,缓缓地,将衣柜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阳光照射进去,照亮了衣柜内部。
里面挂着他寥寥几件当季的衣服,下面是叠放整齐的毛衣和裤子。角落里放着几个收纳箱。一切井然有序,和他上次整理时一模一样。
没有任何异常。没有抓挠的痕迹,没有想象中的恐怖之物,甚至连灰尘都很少。
陈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几乎要虚脱。
果然是幻觉。加班加出精神病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衣柜门重新关好,扣上搭扣。为了彻底安心,他还找了把旧锁,穿过搭扣的环,咔哒一声锁死。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真正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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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安心只持续了几个小时。
当晚,陈默刻意早早睡下,甚至吃了片安眠药。他太需要一场无梦的深度睡眠了。
不知睡了多久,他猛地惊醒。
不是被声音吵醒,而是被一种……赶觉惊醒。
一种强烈的、难以言喻的被注视感。
他躺在黑暗中,一动不敢动,全身的感官却警惕地放大到了极致。
卧室里很安静。窗外也没有异常。
但是,那注视感……来自角落。
来自那个……被他锁死的衣柜。
他僵硬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衣柜的方向。
黑暗中,衣柜依旧是一个沉默的黑影。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那衣柜的轮廓,似乎比平时更加……深邃。仿佛那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家具,而是一个通往无尽黑暗的……入口。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沉闷的、轻微的敲击声,从衣柜内部传来。
不是嘶啦的抓挠,而是……叩击。像是有人用手指关节,在内部轻轻敲了一下柜壁。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
咚……咚……
敲击声再次响起,缓慢,规律,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耐心。
它还在里面!锁根本没用!
而且,它换了方式!它在……敲门?!
极致的恐惧瞬间淹没了陈默。他猛地拉过被子,蒙住头,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被子隔绝了视线,却无法隔绝那缓慢而持续的敲击声,更无法隔绝那股如影随形的、冰冷的注视感。
咚……咚……咚……
声音仿佛直接响在他的头骨里,敲打着他濒临崩溃的神经。
他不知道那声音响了多久,直到天边再次泛起鱼肚白,敲击声才如同出现时一样,毫无征兆地停止了。
陈默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湿透,虚脱地瘫在床上,眼神空洞。
这不是幻觉。
那个衣柜……真的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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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陈默的生活堕入了无间地狱。
衣柜里的“东西”不再满足于夜晚出现。白天,当他独自在家时,也会偶尔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动静——有时是轻微的摩擦声,有时是仿佛什么东西在缓慢移动的拖沓声。
他甚至开始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霉味,从衣柜门的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来。那味道和他认知中任何一种霉味都不同,带着一种……陈旧死亡的气息。
他不敢再待在卧室,把生活区域转移到了客厅。他用厚重的毯子钉死了卧室的门缝,试图隔绝声音和气味。
但毫无用处。
那敲击声,那注视感,那冰冷的霉味,如同无孔不入的幽灵,穿透了物理的阻隔,时刻折磨着他的精神。
他迅速憔悴下去,眼窝深陷,形销骨立。他不敢跟任何人说,怕被当成疯子。他试过找人来驱邪,找了个据说很灵验的“大师”,对方在卧室里装模作样地舞弄了一番,洒了些符水,收了厚厚一沓钱,保证“药到病除”。
结果当晚,衣柜里的敲击声变得前所未有的暴烈!如同有巨锤在里面疯狂砸击柜壁,整个卧室仿佛都在震动!伴随着敲击声,还有一种极其细微、却充满怨毒的……低语声,从门缝底下钻出来,钻进陈默的耳朵里,让他几乎发疯。
他明白了,寻常手段,对付不了里面的“东西”。
绝望中,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
他要打开它。
不是拉开一条缝,而是彻底打开它。他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他受够了这种无休止的、未知的恐惧折磨!就算是死,他也要死个明白!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他翻箱倒柜,找出了工具箱里最大最沉的一把榔头。
深夜,凌晨两点。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
陈默站在卧室门前,手里紧紧握着冰冷的榔头,胸口剧烈起伏。门上钉着的毯子被他粗暴地扯了下来。
里面,寂静无声。仿佛知道他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推开门,按亮了手里准备好的强光手电。
光柱直射向角落的衣柜。
衣柜沉默着,那把旧锁还挂在搭扣上。
陈默走上前,没有犹豫,举起榔头,对着那把锁,狠狠砸了下去!
“哐当!”
锁应声而断,掉在地上。
他扔掉榔头,双手抓住衣柜门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向两边——
拉开!
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探索未知深渊的触须,瞬间刺入了衣柜内部的黑暗。
陈默瞪大了眼睛,瞳孔因惊骇而急剧收缩。
衣柜里面……不是他熟悉的衣服和收纳箱!
那后面,没有背板!
衣柜的内部,通向一个……空间!
一个昏暗、扭曲、无法用常理解释的空间!
光线似乎被某种力量吞噬,只能照亮入口附近一小片区域。他看到的地面不是木板,而是粗糙、潮湿、布满暗色苔藓的岩石。空气中弥漫着那股熟悉的、浓烈了十倍的冰冷霉味,还夹杂着某种……腐烂的气息。
更让他魂飞魄散的是,在光柱所能及的最远处,那片深邃的、蠕动的黑暗中,他看到了……东西。
不是实体,更像是……影子。
无数扭曲、变形、无法名状的影子,在黑暗中缓慢地蠕动、纠缠。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是泼洒的浓墨,又像是某种活着的、充满恶意的抽象画。
而在那些影子的最前方,最靠近衣柜入口的地方,站着(或者说,悬浮着)一个相对清晰的“轮廓”。
那轮廓依稀能看出人形,但比例极其怪异,四肢细长得不自然,头颅以一种不可能的角度歪斜着。它通体漆黑,仿佛是由最纯粹的阴影构成。
它没有五官,没有面目。
但在它脸部的位置,陈默能清晰地感觉到,两道冰冷、粘稠、饱含无尽恶意的“视线”,正穿透光柱,牢牢地锁定在他身上。
它……一直就在门的另一边。
等待着。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极致的恐惧让他失去了思考能力,甚至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看到,那个漆黑的、扭曲的人形轮廓,缓缓地……抬起了一只同样细长、如同枯枝般的手臂。
手臂越过衣柜的边界,向着他的脸,伸了过来。
动作缓慢,却带着一种无可抗拒的、令人绝望的压迫感。
陈默眼睁睁看着那只阴影构成的手掌在眼前放大,冰冷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他最后看到的,是那只手掌的掌心,缓缓裂开了一道缝隙。
缝隙里,不是血肉。
是一只……布满血丝、疯狂转动的眼球。
强光手电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光束翻滚着,最后向上照亮了天花板。
衣柜门前,只剩下一片吞噬一切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无声蔓延过来的、冰冷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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