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殡仪馆新来的化妆师,我被要求值第一个夜班。
前辈临走前神色凝重:
“记住,千万别看休息室的镜子。”
“如果听到哭声,立刻离开。”
凌晨两点,我被呜咽声惊醒。
声音正从休息室传来。
我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那面镜子映出我的身影。
以及我身后——
一个正在为我编头发的女人。
她对着镜中的我微笑:
“别动,就快好了...”
“上次那个不听话的...”
“头发都被扯掉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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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殡仪馆,地下化妆间外的休息室。
晚上十一点五十五分。
空气是凝滞的,福尔马林和消毒水的气味浓烈到几乎有了实体,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却依旧压不住那股更深层的、属于万物终结的空洞与冰冷。日光灯管发出惨白的光,照亮了狭小空间里简单的陈设:一张旧沙发,一个茶几,一个微波炉,还有……正对着沙发的那面长方形镜子,边框是早已褪色的暗红色木头。
林晚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崭新的白大褂衣角。这是她入职的第七天,作为殡仪馆新招聘的遗体化妆师。今天,是她第一次独立值夜班。
带她的老师,刘姐,一个在殡仪馆干了近二十年、脸上总没什么表情的女人,正在做最后的交代。
“……夜班没什么大事,主要是应对可能半夜送来的遗体,做好登记和初步安置。规矩不多,但每一条都是铁律。”刘姐的声音沙哑,带着常年在这种环境里浸染出的漠然。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整个休息室,最后,落在了那面正对着林晚的镜子上。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点林晚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像是忌惮,又像是……某种疲惫的警告。
“第一,”刘姐的声音压低了些,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要看这面镜子。尤其是深夜,独自一人的时候。”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面镜子。镜子很旧,水银有些许剥落,形成几块模糊的暗斑,但依旧能清晰地映出她有些苍白的脸和身后空荡的墙壁。
不看镜子?为什么?
“第二,”刘姐没理会她的疑惑,继续道,语气更加凝重,“如果……听到任何声音,特别是……女人的哭声,别犹豫,别好奇,立刻离开休息室,回到化妆间或者前厅去,那里灯亮,有人气。记住,是立刻!”
女人的哭声?林晚后背莫名泛起一丝凉意。这地方……难道还真有什么怪谈不成?
“刘姐,为……”
“别问为什么!”刘姐猛地打断她,眼神锐利起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厉,“照着做就行!不想惹麻烦,不想像……”她突然刹住话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快的心有余悸,仿佛提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总之,记住我的话!一条都不能破!”
她说完,不再看林晚,也不再看那面镜子,拎起自己的包,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休息室,厚重的防火门在她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砰”的一声。
偌大的地下空间,只剩下林晚一个人。
还有那面被严厉告诫不能看的镜子。
林晚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浓烈消毒水气味的空气,试图驱散心里的不安。她是学现代殡葬的,受过高等教育,信奉科学,对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向来嗤之以鼻。估计是刘姐这些老员工自己吓自己,或者是为了考验新人胆量编出来的规矩。
她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面镜子,拿出手机,想用刷视频来打发这漫漫长夜。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午夜十二点,一点……
殡仪馆的地下空间仿佛与世隔绝,只有通风系统低沉的嗡鸣和偶尔不知从哪个管道传来的滴水声,证明时间还在流动。化妆间里停放着几具等待明日火化或葬礼的遗体,被白布覆盖着,寂静无声。
林晚开始有些犯困,眼皮沉重。她靠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几乎要睡过去。
就在这时——
一种声音,极其细微,却又异常清晰地,钻进了她的耳朵。
不是滴水声,不是通风声。
是……哭声。
一个女人的哭声。
幽幽咽咽,断断续续,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直接响在她的脑海里。那声音凄婉,悲切,充满了无尽的哀怨和绝望,在这死寂的深夜地下,显得格外瘆人。
林晚一个激灵,瞬间清醒,睡意全无!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起来!
刘姐的警告如同惊雷般在她脑海里炸响——“如果听到女人的哭声,立刻离开!”
她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就想往门口冲!
然而,她的动作在下一秒僵住了。
因为那哭声……似乎……正从休息室紧闭的内门后面传来?
不,更准确地说,是来自……与休息室相连的、那个放着镜子的里间?!
怎么可能?里面明明没有人!刘姐走后她检查过!
哭声还在继续,时高时低,如同冰冷的丝线,缠绕着她的神经,挑动着她的恐惧。
走?还是……看看?
理智和好奇心在这一刻展开了激烈的搏斗。刘姐惊恐的眼神,严厉的警告,在脑海里反复闪现。但另一方面,一个更强烈的声音在呐喊:去看一眼!就一眼!肯定是哪里搞出的误会!也许是隔壁传来的声音,或者是……某种设备故障?
万一……万一里面真的有人需要帮助呢?
这个念头如同毒草般滋生。她是这里晚上的唯一工作人员,如果有意外……
恐惧和一种荒谬的责任感交织在一起,推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脏,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走向那扇通往里间的门。哭声在这里变得更加清晰,仿佛就在门后。
她的手颤抖着,握住了冰冷的门把手。
用力一拧,推开。
里间更小,只放了一些清洁工具和杂物。灯光昏暗。
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那面暗红色边框的镜子,依旧静静地挂在正对着门的墙壁上。
哭声,在她推开门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仿佛从未存在过。
林晚松了口气,随即又感到一阵莫名的恼怒。果然是自己吓自己!或者是压力太大出现了幻听!她暗自嘲笑自己的胆小。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习惯性地看向了那面镜子——刘姐反复告诫她不要看的东西。
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她站在门口的身影。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恐。
一切正常。
她自嘲地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开。
就在她的视线即将从镜面上移开的那一刹那——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呼吸骤然停止!
镜子里……不止有她!
在她的身影后面,极其贴近的位置……
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一个穿着某种老旧款式、颜色暗淡连衣裙的女人!
那个女人低着头,长长的、干枯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她的一双手,正抬着,手指穿插在林晚映在镜中的头发里,动作轻柔而熟练地,编织着什么!像是在……给她编辫子?!
林晚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巨大的恐惧如同海啸,瞬间将她吞没!她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水泥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动弹,四肢却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僵硬得如同石头!
她只能眼睁睁地,通过那面冰冷的镜子,看着那个凭空出现在她身后的女人,一下,又一下,梳理、编织着她的头发!
然后……
镜子里,那个低着头的女人……
似乎……缓缓地……抬起了头!
透过披散的发丝缝隙,林晚看到了一双……空洞的、没有任何光彩的、如同两个漆黑窟窿的眼睛!
那双眼睛,并没有看林晚的后脑勺,而是……直勾勾地,穿透了镜面,精准地……对上了镜中林晚那双因为极致恐惧而瞪大的眼睛!
紧接着,那个女人苍白脱皮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扯动。
露出了一个僵硬、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
微笑。
一个干涩、沙哑、仿佛很久没有说过话的声音,同时从林晚的身后,和镜子里的那个女人口中,同步地响了起来,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亲昵和……不容置疑:
“别动……”
声音顿了顿,仿佛在享受她极致的恐惧。
“就快好了……”
镜中女人手上的动作依旧没停,那双空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镜中的林晚。
然后,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用那种闲聊般的、却冰冷彻骨的语气,补充道:
“上次那个……不听话的……”
她的嘴角咧得更开,那笑容变得狰狞而残忍。
“头发……都被扯掉了呢。”
“咔嚓——”
林晚似乎听到了自己神经断裂的声音。
她猛地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不似人声的尖叫,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狠狠地撞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剧痛让她暂时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她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冲出里间,冲出休息室,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疯狂地逃向远处亮着灯的前厅……
身后,休息室那扇敞开的门内,一片死寂。
只有那面暗红色的镜子,依旧静静地挂在墙上。
镜面里,映出空荡的里间。
以及……
镜中影像里,那个穿着暗淡连衣裙的女人,依旧站在原地。
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脸上那抹诡异的微笑,缓缓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
怨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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