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时分,雨势渐歇。林惊澜独坐茶楼窗前,手中摩挲着那半张泛黄的羊皮图。图上线条模糊,隐约可见山川轮廓与几处标记,却因残缺不全而难以辨认。父亲临终前将此图一分为二,必有其深意。
林小子,该动身了。洪七公推门而入,肩上搭着个湿漉漉的麻袋,老叫花子给你弄了套行头。
林惊澜展开麻袋,里面竟是一套东厂番子的服饰,还有腰牌、佩刀等物一应俱全。他愕然道:前辈这是...
嘿嘿,老叫花子昨夜去瞻园走了一遭,顺手牵羊。洪七公得意地捻着胡须,柳天风确实被关在假山下密室,守卫森严。不过老叫花子已摸清路线,待会先去救他,再去雨花台接应你。
林惊澜心中一暖。洪七公看似游戏人间,实则心细如发。他换上番子装束,又在脸上抹了些灰土,活脱脱一个东厂小役模样。
记住,午时之前务必赶到雨花台。洪七公正色道,幽冥教既敢明目张胆约你,必设下天罗地网。老叫花子总觉得,他们要的不只是《两仪参同契》。
林惊澜点头,将龙泉剑用布裹了背在身后,拱手道:前辈保重。
晨雾笼罩的金陵城渐渐苏醒。林惊澜混在东厂巡逻的队伍中,顺利通过几处关卡。行至三山街,忽见一队锦衣卫押着几个囚犯迎面而来,为首的竟是东厂督主曹少钦的心腹——铁手判官崔成秀!
林惊澜心头一紧,低头避让。崔成秀鹰目如电,扫过众番子,突然喝道:站住!那个矮个子的,抬起头来!
林惊澜暗道不好。他易容虽精,但身形难以改变,在一众魁梧番子中确实显得突兀。正犹豫间,街边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打死人了!锦衣卫打死人了!
人群顿时骚动。崔成秀皱眉望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躺在街心,口吐白沫,周围百姓指指点点,说是被锦衣卫的马撞伤的。
胡闹!崔成秀怒喝,把这老东西拖开!
趁这混乱,林惊澜悄然退入巷中。刚拐过墙角,那的老乞丐竟一骨碌爬起来,冲他挤眉弄眼——不是朱大常是谁?
无量天尊!林小子,道爷我这五步断魂散演得如何?朱大常拍打着身上尘土,得意洋洋。
林惊澜又惊又喜:道长怎会在此?
朱大常压低声音:玄苦大师料到你会独闯龙潭,特命道爷我来助阵。他从怀中掏出个油纸包,千面郎君的易容秘药,比疯老道的强多了。
林惊澜接过药粉,在朱大常指点下重新易容,这次连身形都显得魁梧了几分,活脱脱一个粗豪汉子。
道长可知如絮下落?林惊澜最关心的还是此事。
朱大常摇头晃脑:柳丫头被关在雨花台下的密道里。幽冥教四大护法来了三个,还有东厂的阴阳双煞暗中埋伏。啧啧,阵仗不小啊!
林惊澜心中一沉。幽冥教四大护法中,赤练仙子莫愁他已交过手,武功诡谲;另外三人据说更为了得。再加上东厂高手,此行凶险异常。
不过嘛...朱大常神秘一笑,道爷我昨夜潜入瞻园,发现个有趣的事儿。他凑到林惊澜耳边,柳天风根本不在那儿!那是个假货!
什么?林惊澜大惊,那洪前辈...
老叫花子精着呢,八成也看出来了。朱大常挤眉弄眼,他故意不说破,是要引蛇出洞。
林惊澜恍然大悟。难怪洪七公临走时神色有异,原来早有打算。这老江湖的心思,当真深不可测。
二人商议片刻,决定分头行动。朱大常去联络玄苦大师,林惊澜则继续前往雨花台。
雨花台位于金陵城南,地势高峻,可俯瞰全城。林惊澜到达时已近午时,台上游人如织,丝毫看不出杀机暗藏。他装作赏景的游客,暗中观察四周,发现几处可疑人影——卖糖人的小贩指节粗大,显是练过硬功;算命先生太阳穴高高鼓起,内功修为不浅;就连那对看似恩爱的年轻夫妻,步伐也轻盈得异于常人。
这位爷,要算一卦么?算命先生突然拦住林惊澜,枯瘦的手指捏着三枚铜钱,看爷面相,今日恐有血光之灾啊。
林惊澜不动声色:哦?先生有何化解之法?
算命先生阴森一笑:简单,留下身上那半张图,灾祸自消。
林惊澜心中一凛,知道身份已暴露。他故作茫然:什么图?
装糊涂!算命先生突然变脸,手中铜钱化作三点寒星,直取林惊澜双目和咽喉!
林惊澜早有防备,身形微侧,右手如电,已将三枚铜钱尽数抄在掌心。这一手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引得周围几个暗哨齐齐变色。
好功夫!卖糖人的小贩大喝一声,手中糖勺猛地掷出,竟带着凌厉劲风!那对夫妻同时发难,丈夫袖中飞出一蓬牛毛细针,妻子则从发髻中抽出一柄软剑,如毒蛇吐信般刺来!
林惊澜长啸一声,身形拔地而起,在半空中拧身转体,避过所有暗器。落地时龙泉剑已出鞘,剑光如练,将软剑格开。
布阵!算命先生厉喝。六名暗哨各占方位,将林惊澜围在核心。他们步法奇特,似北斗,又如八卦,显然是某种合击阵法。
林惊澜凝神应对,认出这是幽冥教的六合锁龙阵。此阵六人一体,攻守兼备,专克单打独斗的高手。他不敢大意,龙泉剑使出两仪剑法,剑招忽快忽慢,阴阳相济,与六人周旋。
激斗正酣,忽听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林公子好剑法!莫愁佩服。人群自动分开,一顶红纱小轿缓缓而至,轿帘掀起,露出莫愁那张妖娆面容。
六名暗哨闻言收招后退。林惊澜横剑当胸,冷声道:如絮何在?
莫愁轻摇团扇:急什么?公子可带了奴家要的东西?
林惊澜从怀中取出羊皮图:图在此,先放人!
莫愁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却又故作矜持:公子爽快。不过...她突然提高声调,柳姑娘,你情郎来救你了,还不现身?
台下一阵骚动,两名黑衣女子押着柳如絮走上台来。她衣衫完好,但面色苍白,显然被点了穴道。见到林惊澜,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变为焦急,似要警告什么。
林惊澜正要上前,莫愁突然喝道:站住!把图放在地上,退后十步!
林惊澜心知有诈,但救人要紧,只得依言而行。莫愁使个眼色,一名黑衣女子上前取图。就在此时,柳如絮突然开口:惊澜小心!这是个局!
话音未落,那柳如絮竟从袖中射出三枚透骨钉,直取林惊澜面门!与此同时,莫愁红袖一展,数十点寒星激射而出,竟是淬了剧毒的赤练针!
林惊澜早有防备,龙泉剑舞出一片光幕,将暗器尽数击落。他冷笑道:易容术不错,可惜眼神差了三分。真的柳如絮岂会如此呆滞?
哈哈哈!莫愁仰天大笑,林公子好眼力!不过...她突然拍手,真货在此!
台下又一阵骚动。这次被押上来的人让林惊澜浑身一震——竟是柳天风!他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身上血迹斑斑,显然受过酷刑。
柳伯父!林惊澜失声喊道。
柳天风艰难抬头,嘶声道:惊澜...快走...他们设了...
话未说完,押解他的黑衣人一掌击在他后心,柳天风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
林惊澜目眦欲裂,龙泉剑嗡嗡作响,就要上前拼命。莫愁却阴笑道:再动一步,我就杀了他!
林惊澜硬生生止住身形,咬牙道: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很简单。莫愁慢条斯理地道,第一,交出《两仪参同契》秘籍;第二,说出林镇远临终前告诉你的秘密;第三...她突然诡异一笑,帮我们杀一个人。
朱棣!莫愁一字一顿,三月三孝陵大典,我要你亲手刺杀永乐皇帝!
林惊澜如遭雷击。幽冥教竟要他做弑君刺客!他强压震惊,沉声道:我若拒绝呢?
莫愁冷笑:那就等着给柳天风收尸吧!顺便告诉你...她压低声音,柳如絮确实在我们手中,不过关在另一个地方。你若轻举妄动,就永远见不到她了!
林惊澜心念电转。眼下敌众我寡,硬拼绝非上策。他故作沉吟:此事关系重大,容我考虑三日。
一日!莫愁斩钉截铁,明日此时,鸡鸣寺后山见。记住,只许你一人来!她一挥手,黑衣人架起柳天风迅速退去。
林惊澜正要追赶,四周突然烟雾大作。待烟雾散去,幽冥教众人已无影无踪,连那半张羊皮图也不见了。
好个调虎离山!林惊澜握剑的手微微发抖。他确信柳天风是真的,那惨状绝非伪装。幽冥教手段之狠毒,令人发指。
正懊恼间,忽觉袖中微动。低头一看,竟不知何时被人塞了张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令尊未死,囚于孝陵地宫。欲救柳氏父女,今夜子时夫子庙见。——知情人
林惊澜脑中的一声,几乎站立不稳。父亲未死?这怎么可能!他亲眼看见父亲被燕王侍卫乱刀砍死,若非玄苦大师相救,自己也难逃一死。这知情人究竟是谁?为何屡次通风报信?
带着满腹疑问,林惊澜离开雨花台。刚走到山脚,忽听一阵熟悉的呼噜声。循声望去,只见洪七公倚在一棵老槐树下酣睡,身旁放着个油腻腻的烧鸡。
前辈!林惊澜又惊又喜。
洪七公睁开一只眼:完事了?老叫花子睡了一觉,骨头都酥了。
林惊澜将经过简略说了,洪七公听罢,睡意全无:好个幽冥教,连环计啊!他捻着胡须,知情人身份可疑,但所言未必是假。二十年前那场血案,确有蹊跷。
前辈也怀疑我父亲未死?林惊澜声音微颤。
洪七公叹道:老叫花子与林镇远有过一面之缘。以他的武功,不该那么轻易就死。他拍拍林惊澜肩膀,今夜夫子庙之约,老叫花子陪你走一遭!
二人正要动身,忽听头顶树梢一阵响动。抬头望去,只见朱大常倒挂在树枝上,道袍下摆盖着脸,活像只大蝙蝠。
无量天尊!道爷我听到个大秘密!他一个跟斗翻下来,神秘兮兮地道,东厂曹少钦与幽冥教主今晚要在夫子庙密会,商讨弑君细节!
林惊澜与洪七公对视一眼,心知今夜夫子庙必有一场恶战。而更让林惊澜心潮起伏的是——父亲可能尚在人世!这个念头如野火般在他心中蔓延,二十年来的血海深仇,似乎有了新的转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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