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勒城的晨光,是被驼铃撞碎的。
昨夜月圆如镜,弯刀映辉破城时的喊杀声犹在耳畔回响,此刻却已被城楼下此起彼伏的驼鸣取代。萧策身着玄色织金软甲,甲胄上未干的血渍已凝作暗红斑块,他凭栏立于疏勒城头最高的望楼之上,目光越过还残留着硝烟的城墙垛口,落在远方连绵起伏的昆仑山脉。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西域大地,沙丘与绿洲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刚刚晕染开的水墨长卷。
“将军,逆首霍延已押至城下,其余叛党骨干共计一百七十三人,尽数擒获,无一人漏网。”副将秦岳大步流星走上望楼,甲胄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带着鏖战过后的沙哑与难掩的振奋。
萧策缓缓转过身,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他年仅三十有二,却已是镇守西域的镇西大将军,眼角的细纹是常年风沙与战事刻下的勋章,眼神深邃如西域的夜空,既藏着铁血杀伐的果决,亦有安抚一方的温润。“秦将军辛苦。”他抬手示意秦岳起身,“霍延勾结漠北乌桓部,割据疏勒三年,劫掠商旅,屠戮绿洲部落,罪不容诛。但审案需循法理,不可躁进。”
秦岳起身时,脸上掠过一丝不解:“将军,此獠作恶多端,城中百姓恨之入骨,昨夜破城时便有数百百姓围堵叛党巢穴,若不是我等拦着,怕是早已将他生吞活剥。何不就地正法,以慰民心?”
“民心固然重要,但西域之地,部族林立,风俗各异。”萧策抬手指向城下,晨光中,已有百姓小心翼翼地推开家门,探头打量着这座刚刚换了主人的城池,“霍延虽逆,但麾下仍有不少被迫裹挟的部众,还有些部落曾迫于其威势与之往来。若贸然行极刑,恐让那些摇摆不定的部落心生畏惧,反而不利于安抚。”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坚定,“先将霍延及其核心党羽打入天牢,细细审问,查明其与乌桓部勾结的证据,厘清各部落牵涉程度,再按律处置——首恶必诛,胁从不问,有功者赏。如此,方能服众。”
秦岳心中一凛,躬身应道:“末将明白,这就去安排。”
“另外,”萧策补充道,“即刻开放疏勒城的粮仓与药库,安抚城中百姓。破城之时,部分民房受损,着人登记造册,拨付粮草与布匹,助百姓重建家园。受伤的军民,一律由军中医官诊治,不得推诿。”
“末将领命!”秦岳抱拳而去,脚步比来时更为沉稳。他跟随萧策征战五年,从河西走廊一路打到西域腹地,最是清楚这位将军的行事风格——杀伐时从不手软,安抚时却能体恤入微,正是这份恩威并济,才让无数西域部落心甘情愿归附大靖。
望楼之下,城中的秩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昨夜鏖战的痕迹尚未完全抹去,街道上还能看到断裂的兵器、散落的箭矢,以及被战火熏黑的墙壁,但身着赤红色军服的大靖士兵已开始清理街道,他们动作轻柔,遇到受惊的孩童会弯腰安抚,碰到年迈的老者则主动搀扶,全然没有征服者的跋扈。
萧策走下望楼,沿着石板铺就的街道缓步前行。街道两旁,百姓们已渐渐放下戒备,有胆大的商户开始擦拭店铺的门板,孩童们躲在大人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些陌生的士兵。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一名士兵面前,递上一碗温热的羊奶。“将军麾下的兵,都是好人啊。”老者声音哽咽,“霍延在时,我们连一口饱饭都吃不上,他的人抢粮抢物,稍有反抗便是刀兵相加。昨夜破城,我还以为又要遭劫,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不仅不伤人,还帮我们救火、修房子。”
那士兵双手接过羊奶,恭敬地躬身道:“老人家,大靖天子派我们来,就是为了保西域安宁,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往后,不会再有人敢欺负你们了。”
萧策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动。他想起三年前奉命出征西域时,陛下在太极殿对他说的话:“西域之地,非独兵家必争,更是商路要冲。朕要的不是一时的征服,而是长久的安定。丝绸之路断了太久,朕要你不仅要扫平叛逆,更要让商驼重新络绎不绝,让东西方的货物与文化,再度畅通无阻。”
那时他尚有些疑虑,西域各部族恩怨纠葛千年,岂是一朝一夕能安定的?但三年征战下来,他渐渐明白,所谓安定,从来不是靠武力压制,而是靠民心所向。你给百姓安宁,百姓便会拥护你;你给商旅安全,商旅便会汇聚而来;你尊重部落习俗,部落便会真心归附。
行至城中心的广场,这里曾是霍延耀武扬威的地方,如今已搭建起临时的赈济点。军中的后勤官正指挥士兵们发放粮食,百姓们排着整齐的队伍,脸上虽仍有疲惫,却已多了几分生机。一名抱着孩子的妇人领到粮食后,对着士兵深深一拜,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多谢将军,多谢大靖的兵爷,我的孩子终于不用再挨饿了。”
萧策走上前,后勤官连忙上前见礼:“将军。”
“粮食还够吗?”萧策问道。
“回将军,随身携带的军粮尚可支撑一月,后续粮草已从河西走廊转运,预计十日之内便能抵达。”后勤官回道,“另外,附近的于阗、莎车等部落听闻我军破了疏勒,已派人送来牛羊与粮食,说是愿意归附大靖,助将军安抚百姓。”
萧策颔首:“善待来使,告诉他们,大靖欢迎任何真心归附的部落,既往不咎。若有部落愿意出兵协助肃清残余叛党,或是参与商路护卫,朝廷必有重赏。”
“末将明白。”
正说话间,一名斥候纵马而来,翻身下马后快步跑到萧策面前:“将军,漠北方向传来消息,乌桓部首领蹋顿听闻霍延被擒,已率领三万骑兵南下,距疏勒城不足百里。”
此言一出,周围的士兵脸色顿时凝重起来。乌桓部是漠北草原的强部,骑兵骁勇善战,三年来一直暗中支持霍延,如今霍延被擒,蹋顿必然是气急败坏,想要夺回疏勒,重新控制西域商路。
萧策眉头微蹙,却并未惊慌。他早料到蹋顿不会善罢甘休,破城之后便已派出斥候严密监视漠北动向。“秦岳何在?”他沉声喝道。
“末将在!”秦岳闻声赶来,手中已握紧了腰间的佩刀。
“你即刻率领五千骑兵,前往疏勒城北的鸣沙山布防。”萧策手指向北方,“鸣沙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你只需在此拖住乌桓骑兵,待我整合城中兵力,再率主力前往支援。记住,不可硬拼,以袭扰为主,消耗其锐气与粮草。”
“末将领命!”秦岳眼中闪过一丝战意,翻身上马,大声喝道,“骑兵营集合,随我出征!”
马蹄声急促响起,五千名骑兵如一阵红色的旋风,朝着城北疾驰而去。城中百姓见状,难免有些惊慌,有商户连忙关门闭户,生怕战火再起。
萧策见状,登上广场中央的高台,朗声道:“诸位乡亲,漠北乌桓部蹋顿不自量力,妄图侵犯疏勒。但大靖将士早已严阵以待,定能将其击退!尔等无需惊慌,安心打理生计即可。大靖的军队,会用血肉之躯,守护西域的安宁,守护你们的家园!”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透过清晨的空气传遍广场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望着高台上那个身姿挺拔的将军,看着他眼中的坚定与自信,心中的慌乱渐渐平息。有几个年轻的西域汉子当即喊道:“将军,我们也愿从军,助大靖击退乌桓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更多的青壮年纷纷响应:“我们也去!霍延害苦了我们,不能再让乌桓人来糟蹋西域!”
萧策心中一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多谢诸位乡亲厚爱。但打仗之事,自有我等将士承担。你们只需安心耕作、经商,便是对我们最大的支持。待平定乌桓,玉路畅通,西域定会迎来前所未有的好日子。”
他的话语朴实却充满力量,百姓们不再喧哗,眼中却多了几分期盼。是啊,玉路畅通,商旅往来,那时货物能卖上好价钱,生活也能越来越好。
安抚好百姓,萧策立刻召集军中谋士与疏勒城归附的部落首领议事。议事厅设在原霍延的府邸,如今已被改为大将军府,厅内陈设简洁,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西域舆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各部落的位置与商路走向。
“将军,乌桓骑兵擅长奔袭,冲击力极强,但粮草补给是其软肋。”谋士陈默指着舆图上的漠北方向,“蹋顿仓促南下,粮草必然不足,若能切断其补给线,再依托鸣沙山的地形坚守,不出半月,乌桓军必不战自溃。”
疏勒本地的粟特部落首领莫贺也附和道:“将军,粟特部世代居住在疏勒与漠北之间的戈壁地带,熟悉那里的水源与暗道。我愿派出部落中的勇士,带领大靖将士前往截断乌桓人的粮道。”
萧策点头赞许:“莫贺首领深明大义,本将军感激不尽。若能成功截断粮道,朝廷定会重重嘉奖粟特部。”他转向陈默,“陈先生,你即刻拟定作战计划,联合粟特部的勇士,由你亲自率领三千轻骑,绕道戈壁,袭击乌桓军的粮草大营。切记,速战速决,不可恋战。”
“属下遵命。”陈默躬身应道。
议事结束后,各路人马各司其职,疏勒城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萧策独自留在议事厅,凝视着舆图上那条贯穿西域的商路——从河西走廊出发,经敦煌、鄯善、于阗、疏勒,再向西延伸至中亚、波斯,直至大秦。这条被后世称为“丝绸之路”的玉路,曾是东西方文明交流的纽带,却因常年战乱而中断多年。如今,霍延被擒,疏勒光复,打通玉路的最后一道障碍,只剩下漠北的乌桓部。
夜幕再次降临疏勒城,与昨夜的战火纷飞不同,今夜的城池已恢复了几分宁静。街道上点燃了盏盏油灯,百姓们在家中准备着晚餐,隐约能听到孩童的嬉笑声。萧策走出大将军府,沿着街道缓步而行,士兵们看到他,纷纷驻足行礼,他都一一颔首回应。
行至城西的一处绿洲旁,他看到几名士兵正帮着一位老匠人修补被战火损毁的驼具。老匠人手艺精湛,手指翻飞间,断裂的驼绳便被重新编织好。“老丈,您这手艺真好。”萧策走上前,笑着说道。
老匠人抬起头,认出了这位破城的将军,连忙起身行礼:“将军谬赞。老汉祖祖辈辈都是驼夫,靠给商旅修补驼具为生。霍延在时,商路断绝,老汉的手艺也快荒废了。如今将军来了,商路通了,老汉的生意也能重开了。”说到这里,老匠人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萧策心中感慨万千。他想起在河西走廊时,曾见过无数等待西行的商旅,他们带着丝绸、茶叶、瓷器,却因西域战乱而滞留,眼中满是焦急与无奈。而在西域的这些年,他也见过太多因商路中断而破产的驼夫与商户,见过因劫掠而荒芜的绿洲。
“老丈放心,”萧策郑重说道,“用不了多久,玉路定会恢复往日的繁华,到时候,南来北往的商旅会络绎不绝,您的生意,定会比以前更红火。”
老匠人重重地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老汉信将军!等商路通了,我要让我的儿子也做驼夫,带着大靖的丝绸,去西边的大秦看看!”
萧策望着老匠人眼中的憧憬,心中更加坚定了安定西域的决心。他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不仅是平定叛乱,更是守护无数人的希望与梦想。
三日后,鸣沙山传来捷报。秦岳率领的五千骑兵依托地形,成功牵制了乌桓军的进攻,陈默与粟特部勇士联手,夜袭乌桓军粮草大营,烧毁粮草无数。蹋顿见粮草断绝,军心涣散,又遭秦岳率军追击,只得率领残部狼狈退回漠北。
消息传回疏勒城,百姓们欣喜若狂,纷纷走上街头,载歌载舞。城中的商户们更是连夜打扫店铺,摆出积压已久的货物,盼着商旅早日到来。萧策趁势下令,正式开放疏勒城作为西域的商贸枢纽,设立市舶司,负责管理商旅往来、征收赋税,并颁布了一系列优惠政策——凡途经疏勒的商旅,三年内免征赋税;若在城中开设店铺,可减免半年租金;同时,组建专门的商路护卫队,沿途护送商旅,打击劫掠势力。
政策一出,立刻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先是附近绿洲部落的商户率先涌入疏勒城,接着,来自河西走廊的商旅也陆续抵达。不到半月,疏勒城的商贸广场便热闹起来,丝绸、茶叶、瓷器、香料、珠宝、皮毛等货物琳琅满目,汉语、粟特语、波斯语、阿拉伯语等各种语言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幅前所未有的繁荣景象。
这日清晨,萧策正在城楼上巡视,忽然看到远方的沙漠尽头,出现了一支长长的驼队。驼队绵延数里,骆驼的身影在晨光中若隐若现,驼铃的声音随风而来,清脆而悠远。
“将军,那是来自波斯的商队!”身边的亲兵兴奋地喊道。
萧策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支波斯商队,是玉路贯通后第一批远道而来的西方商旅。他们的到来,意味着丝绸之路真正恢复了畅通,意味着东西方的交流与贸易,将在这片饱经战乱的土地上,重新焕发生机。
商队缓缓驶入疏勒城,为首的波斯商人是个高鼻梁、深眼窝的中年人,他看到城楼上的萧策,连忙翻身下马,恭敬地行礼:“尊敬的大靖将军,我是波斯商人伊思梅尔,久闻大靖强盛,玉路畅通,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萧策走下城楼,走上前与伊思梅尔握手:“伊思梅尔先生,欢迎来到疏勒。大靖欢迎所有友好的商旅,愿我们的贸易往来,能带来长久的和平与繁荣。”
伊思梅尔眼中闪过一丝激动:“将军,以前的商路充满危险,劫掠不断,我们每次出行都九死一生。如今有大靖的军队护卫,我们终于可以安心贸易了。我带来了波斯的香料、珠宝和玻璃器皿,希望能与大靖的丝绸、茶叶交换。”
“当然可以。”萧策笑道,“市舶司的官员会为你提供一切便利,若有任何需求,也可随时向本将军提出。”
在伊思梅尔的商队之后,来自中亚、印度甚至大秦的商旅接踵而至。疏勒城的人口日益增多,店铺鳞次栉比,酒肆、茶馆、客栈随处可见。西域的葡萄、石榴、胡萝卜等物产传入中原,中原的丝绸、茶叶、造纸术、印刷术也通过玉路传到西方,促进了东西方文明的深度交融。
与此同时,萧策对西域的治理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尊重各部落的习俗与信仰,任命部落首领担任地方官员,参与政务;在各地设立学堂,教授汉语与中原文化,同时也鼓励中原学子学习西域语言与技艺;兴修水利,开垦荒地,推广中原的耕作技术,让西域的粮食产量大幅提高,百姓的生活愈发富足。
对于被俘的逆首霍延,萧策在查明其罪行后,于疏勒城的广场上公开处斩。行刑那日,城中百姓纷纷前往观刑,看到霍延伏法,众人无不拍手称快。而对于那些被迫裹挟的部众,萧策则既往不咎,将他们编入户籍,分给土地与农具,让他们安居乐业。
数月后,朝廷的嘉奖圣旨抵达疏勒。天子册封萧策为西域都护使,总领西域军政要务,赐黄金千两,绸缎百匹;秦岳、陈默等将领也各有封赏;粟特部等归附部落则被授予王爵,享受朝廷俸禄。
圣旨宣读完毕后,秦岳等人纷纷向萧策道贺。萧策却只是淡淡一笑:“这并非我一人之功,而是全体将士浴血奋战的结果,更是西域百姓鼎力支持的功劳。”他看向远方,昆仑山脉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起金色的光芒,“西域安定,玉路畅通,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要守护好这片土地,让和平与繁荣,永远延续下去。”
这夜,疏勒城再次迎来了月圆之夜。与破城那日的月圆不同,今夜的月光温柔而明亮,洒满了这座繁华的城池。商街上灯火通明,商旅们在店铺前讨价还价;酒肆里觥筹交错,中原的商人与西域的部落首领举杯共饮;绿洲旁的草地上,青年男女们载歌载舞,歌声与笑声回荡在夜空之中。
萧策再次登上疏勒城头,望着城中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心中百感交集。他想起了三年前出征时的誓言,想起了将士们浴血奋战的日夜,想起了百姓们期盼安宁的眼神。如今,这一切都已实现。
驼铃依旧在夜空中回荡,那声音不再是战乱的预警,而是和平与繁荣的象征。玉路通途贯西域,不仅贯通了东西方的商路,更贯通了不同文明、不同民族之间的理解与友谊。
萧策知道,西域的安定并非一劳永逸,漠北的乌桓部仍在虎视眈眈,西方的势力也可能随时介入。但他无所畏惧,因为他身后有强大的大靖,有忠诚的将士,更有拥护他的西域百姓。
月光下,他的身影愈发挺拔。他握紧腰间的佩刀,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未来的路还很长,但他已做好了准备,要用自己的一生,守护这片土地的安宁,守护这条连接东西方的文明之路,让月圆之下的西域,永远是一片祥和与繁荣的乐土。
而在遥远的长安,太极殿内,大靖天子望着西域送来的奏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提笔写下御批,遣使送往西域:“都护使萧策,安抚西域,贯通玉路,功在千秋。朕与万民,感念其劳。望卿再接再厉,永镇西域,使四海归一,天下太平。”
奏报送出的那一刻,长安的月光与西域的月光遥相呼应,照亮了这条跨越万里的丝绸之路,也照亮了一个王朝海纳百川、万邦来朝的盛世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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