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
张伟办公室的门被敲响,苏婉柔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一个皮肤黝黑、身形敦实的男人。
男人大约四十出头,穿着一件洗得有些发白的夹克,脚上的皮鞋沾着些许干涸的泥点,一双常年干体力活的手显得格外粗大,指节处布满了厚厚的老茧。
他站在门口,眼神带着几分局促和不安,打量着这间宽敞明亮的律师办公室,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张律,这就是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个农民工讨薪案的委托人,包国兴先生。”
苏婉柔指着男人介绍道。
她将一叠厚厚的资料放到张伟的桌面上。
“这是一审的详细卷宗,你们聊。”
说完,苏婉柔体贴地带上门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办公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张伟和包国兴两人。
“包先生,坐。”
张伟站起身,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递了过去。
他的态度平和而沉稳,没有半分顶级律师的架子。
“谢……谢谢张律。”
包国兴双手接过水杯,拘谨地在沙发上坐下,却只坐了三分之一的边,背脊挺得笔直。
张伟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拿起那叠厚厚的卷宗,一页一页地翻阅起来。
哗啦、哗啦……
纸张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包国兴端着水杯,几次想喝,又几次放下,坐立不安。
在他看来,张伟这种不说话的平静,反而比任何严厉的质问都更让人心慌。
这说明案子太棘手了。
要是以前,他或许还能扛得住。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为了给那帮兄弟们垫付工资,他把自己唯一的房子都抵押给了银行,每天一睁眼,就是白花花的利息在烧!
如果这个官司真的打不赢,别说那三百多万的工程款,光是银行的利息就能把他活活拖死!
更要命的是,他们这行有个潜规则,接新项目,自己得先垫资进去。
没钱,就等于断了所有翻身的念想!
“张……张律……”
包国兴终于忍不住了。
“您看我这事……到底该怎么办才好?上一个律师,不仅没把钱要回来,自己还……还进去了!”
良久,张伟终于合上了卷宗。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着包国兴,问道:
“包先生,上一个律师让你把钱‘借’给那些农民工,是因为当时工人们讨薪的事态已经闹得很大了,对吗?”
这个问题仿佛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包国兴的话匣子。
他猛地一拍大腿,满脸的苦涩和激动。
“是啊!张律!”
“那个分包公司迟迟不肯结钱,我手头也拮据,拖了大半年。兄弟们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能不闹吗?”
“派出所都来了好几次!网上的那些视频您应该也看过了,最严重的时候,还闹出了‘恶意讨薪’的新闻!”
包国兴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愤懑。
“我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那个高律师才给我分析,让我抵押房子,以借款的名义先把钱发下去稳住工人,然后再用农民工的名义去告那个分包公司,说是这样舆论上占优势!”
“结果……结果您也看到了,律师进去了!我他妈的……我……”
他说着说着,一个粗犷的汉子,眼眶竟有些泛红。
张伟点了点头,眼神里没有意外。
果然如此。
这就不难理解,包国兴为什么会同意那个看似有情有义,实则愚蠢至极的方案了。
没钱还要贷款给钱,要么是真善,要么就是外界的压力太大了!
无疑,包国兴就是后者!
当然还有第三种可能:那就是真蠢!
当时,他不相信能拉起几十人队伍的包国兴会是一个蠢货!
张伟身体微微前倾,继续问道:
“那你可知道,上一个律师,具体是为什么进去的?”
“这个……”包国兴愣住了,茫然地摇了摇头,“我……我不是太清楚。法院判决书上写了一大堆,就说那个高律师搞什么‘虚假诉讼’,胡乱起诉……我是个粗人,也看不懂那些条条框框。”
“我来给你解释。”
“你和高律师起诉宏图建设的案由,是‘劳动报酬纠纷’,对吗?”
包国兴点了点头。
“这个纠纷的核心,是宏图建设‘欠薪’。”
“但是,当你在高律师的指导下,让工人们打下借条,把那笔钱给了他们的时候,在法律层面,‘欠薪’这个事实,就已经不存在了!”
“法院不看你的钱是怎么来的,也不看你是不是抵押了房子。他们只看一个结果:工人们,是不是拿到钱了。”
“既然拿到了,那就不存在‘欠薪’。”
“你拿着已经不存在的‘欠薪’事实,去打一场‘讨薪’的官司,这就是‘虚假诉讼’。”
“最后自然要不回来钱!”
“只是能把自己送进去,上一个律师也是奇才!”
听完张伟的解释,包国兴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借的!那钱是我他妈抵押了房子,从银行借出来的!我借给他们的!怎么就成了结清工资了?!”
“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他的咆哮在宽敞的办公室里回荡。
张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男人。
“包先生,你跟我吼没有用。”
“一审法院就是这么认定的。”
包国兴的动作僵住了。
张伟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
“而且,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你仅仅是以上诉的方式,去跟二审法院重复‘这笔钱是借款,不是工资’,那么你败诉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
“为什么?!”包国兴不解地问。
“因为司法体系的稳定性。”张伟解释道,“为了维护法律的权威和判决的统一性,上级法院通常会尊重下级法院对事实的认定。除非你能拿出足以彻底推翻一审认定的、颠覆性的新证据,或者证明一审在程序上存在重大违法,否则,二审法院不会轻易改判。”
“说白了,只要一审的判决逻辑能自洽,没有出现天大的漏洞,二审基本就是维持原判。”
“这……”
包国兴最后一丝希望的火苗,也彻底熄灭了。
他颓然地坐回沙发上,双手抱着头。
就在包国兴彻底绝望之际,张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你上一个律师的方案,从思路上来说,倒也不失为一种妙法。”
包国兴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错愕。
妙法?
把自己送进绝路,把律师自己送进监狱,这也叫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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