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洒在襄阳残破的城楼上,带来了一丝暖意,却驱不散空气中,那尚未散尽的血腥味。
关兴,正亲自指挥着麾下的荆州兵,清理着战场,修补着城防。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沉重的责任感。这座城,是他父亲荣耀的顶点,也是他父亲悲剧的起点。如今,他要亲手,将它打造成一座真正不破的堡垒。
就在此时,一骑绝尘,自西方而来。马上骑士,高举着黄色的令旗,一路畅通无阻,直奔城楼。
“圣旨到——!荆州牧关兴接旨!”
关兴心中一凛,连忙整理衣甲,率领城楼上所有将校,跪地接旨。
“……兹,襄阳已复,荆襄震动。特命安汉将军关兴,率本部兵马一万,镇襄阳,以安荆楚百姓之心,以固国家北伐之基。另,命副将赵广,总领白虎、玄武二军,即刻北上,归于镇远将军魏延麾下,助其克复宛城。钦此!”
宣旨的内侍,念完了这道简短却信息量巨大的圣旨。
关兴的心中,百味杂陈。
他渴望继续北上,与魏延并肩作战,直捣黄`龙,为父兄,报更彻底的血仇。但,圣旨的命令,却将他,留在了这里。他明白,这是陛下和都督府的信任。镇守襄阳,这个位置,比攻城略地,更加重要。他深吸一口气,将那份个人的战斗渴望,压在了心底。
“臣,关兴,领旨谢恩!”他恭敬地接过圣旨。
“赵广何在?”他站起身,沉声问道。
“末将在!”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年轻将领,从人群中走出。他便是玄武军统领,赵广,已故翊军将军赵云的次子。他与关兴、张苞,自幼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关兴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二弟,你我兄弟,又将分赴两地了。”
赵广的眼中,也闪过一丝不舍,但更多的是昂扬的战意:“大哥放心!你为国镇守南门,我便为国,去叩开那北门!白虎、玄武二军,在我手上,绝不会堕了威风!等我,在宛城,喝到魏将军的庆功酒,再回来,与大哥痛饮!”
“好!”关兴重重地点头,“此二军,乃陆都督心血所系,国之利刃。你务必,将他们,完整地,交到魏将军手上!”
“大哥放心!”
没有过多的言语,没有拖沓的交接。
军令如山。
仅仅一个时辰后,襄阳城外,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煞气未消的二万名白虎、玄武军将士,便已重新集结。他们沉默地,向着城楼上的关兴,行了一个注目礼。
关兴站在城头,亲眼看着这支强大的军队,在这位故人之子的带领下,化作一股黑色的铁流,向着北方的地平线,滚滚而去。
上庸,作为大汉东部的战略要冲,这里常年驻扎着一支庞大的军队。它的统帅,正是已故车骑将军张飞之子——张苞。
与关兴的沉稳内敛不同,张苞的性格,完美地继承了他的父亲。他性如烈火,勇冠三军,手中的丈八蛇矛,使得出神入化。被压在上庸,作为战略预备队,早已让他,快要憋出病来。
此刻,他正在校场上,赤裸着上身,与亲卫们,进行着最原始的摔跤。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驾——!”
又一名号称“军中第一力士”的亲卫,被他一个过肩摔,狠狠地砸在了地上,激起一片尘土。
“痛快!下一个!”张苞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大吼道。
就在此时,一骑快马,如同旋风般,冲入了校场。
“报——!将军!长安八百里加急!圣旨到!”
张苞的动作,猛地一滞。他一把抓过旁边的衣袍,胡乱地套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迎了上去。
“……命车骑将军张苞,即刻,点齐麾下‘丹阳锐士’五万,出金城,沿丹水,顺流而下,直插南阳!归于镇远将军魏延节制,共图宛城大业!沿途所需,地方官府,全力供给!胆敢有误者,军法从事!钦此!”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完圣旨,张苞非但没有下跪谢恩,反而,一把抢过圣旨,仰天狂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压抑已久的,即将奔赴沙场的狂喜与激动。
“好!好!好!陛下与都督,终于想起我张苞了!终于,想起我这五万,快要生锈的弟兄们了!”
他转身,面向校场上,那数万名,正用同样炽热的目光,看着他的丹阳锐士。
“弟兄们!”他高高举起圣旨,“圣旨在此!我等,不再是看家护院的孬种了!我们要去打仗了!”
“吼——!”
数万人的回应,如山崩,如海啸。
“我们的目标——宛城!”
“吼——!”
“都给老子滚回去,穿上你们的铠甲,拿起你们的兵器!一个时辰后,我要在东门,看到你们的队伍!跑得最慢的那个营,晚饭,就他娘的别吃了!”
“吼——!”
一声令下,五万大军,这台被雪藏已久的战争机器,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效率,运转起来。
当天下午,一支望不到尽头的庞大军队,便已开出金城。他们的旗帜,如林;他们的长矛,如麦。丹阳兵,以山地作战闻名,此刻,他们沿着丹水河谷,行军速度,快得惊人。整支军队,如同一条苏醒的巨龙,蜿蜒数十里,顺着丹水,向着东南方向,那片决定帝国命运的战场,猛扑而去!
宛城外部,魏延的大营,驻扎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他的两万兵马,在鹰愁涧一战后,虽士气高昂,却也伤亡不小,亟需休整。
中军帐内,气氛却有些诡异。
被生擒的曹魏“智囊”桓范,此刻,并没有被当做阶下囚捆绑,反而,正与魏延,对坐弈棋。
“魏将军,你这一手‘镇神头’,下得好生霸道。看来,是要将老夫这块棋,彻底赶尽杀绝啊。”桓范拈着一枚白子,微笑着说道,丝毫没有身为俘虏的觉悟。
“哼,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哪有那么多废话。”魏延冷哼一声,落下一子,声如金石,“倒是你,都成了我的阶下之囚,还有心情,在此与我手谈。看来,曹魏的谋士,都是这般,不知死活。”
桓范抚须一笑:“生死,于我而言,不过是换一种活法。倒是将军你,虽获小胜,却已身陷重围而不自知。司马懿的大军,不日便至。你这两万疲敝之师,如狂风中的残烛,随时,都会熄灭啊。”
“是吗?”魏延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那就要看,是他的大军先到,还是我的刀,先抹上宛城守将的脖子了!”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了他亲兵队长王平的,压抑着激动地声音。
“将军!长安急使!”
魏延的眉毛,猛地一挑。他示意亲兵,将桓范带下,然后,才沉声道:“进来!”
信使,是陆瑁的亲信。他带来的,是那两封,足以让任何将领,都为之疯狂的密诏。
当魏延,展开那两张薄薄的绢帛,当他看到“总览南阳战区所有军务”、“临机专断”、“不惜代价,拿下宛城”、“死守宛城”这些字眼时,他那双如同孤狼般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了!
“哈哈……哈哈哈哈……”魏延的胸中,一股豪气,直冲脑际。他忍不住,放声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睥睨天下的狂傲与自信。
“陆子璋……你,是我的知己啊!”他喃喃自语。
随即,他猛地转身,对着帐外大吼:“传我将令!”
“命全军,立刻拔营!向东,急行军五十里,去迎接赵广将军的白虎、玄武二军!”
“再派最好的斥候,沿丹水北上,接应张苞将军的大军!”
“告诉将士们,我们的援军,来了!数都数不清的援军,来了!他们的任务,不再是逃跑,而是,进攻!进攻!再进攻!”
“目标——宛城!”
几乎在同一时刻,遥远的凉州。
金城郡,刺史府。
诸葛瞻,正坐在书房内,批阅着关于羌人各部秋季贸易的文书。他今年,不过二十出头,面容,酷似其父诸葛亮,同样的长眉凤目,同样的沉静如水。但他的眉宇间,却比他的父亲,多了一丝边地将领特有的,被风沙磨砺出的刚毅。
作为凉州刺史,他将这片曾经混乱的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他推广汉学,改革商路,恩威并施,让桀骜不驯的羌人各部,都对他,心悦诚服。
他是文官,但更是武将。因为在凉州,不懂军事,就活不下去。
他的亲军,是一万“朱雀玄甲骑”。这是以凉州大马,配上汉中最好的玄铁甲,再挑选最精锐的骑士,组建而成的重装骑兵。他们是整个凉州,最强大的威慑力量,是帝国的西门之锁。
一名仆人,悄然走入,递上了一份用火漆密封的公文。
“大人,长安六百里加急。”
诸葛瞻放下手中的毛笔,拆开公文。
当他看到那道,命他亲率一万朱雀玄甲骑,即刻出发,东镇潼关的命令时,他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潼关。
他当然明白,这个命令,意味着什么。
老师在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而他,诸葛瞻,和他麾下的朱雀铁骑,将是这盘棋局中,至关重要的一颗,牵制棋子。
他要用自己,去吸引曹魏在关中,可能存在的所有兵力。为南阳的主战场,争取时间与空间。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对他的嘱托:“瞻儿,为父一生,鞠躬尽瘁,然,北伐未成,憾事也。你,当继吾志,为兴复汉室,尽心竭力。”
“父亲,您看到了吗?”诸葛瞻在心中,默默说道,“儿子,终于,也要踏上您曾经走过的,东征之路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向东方。
“来人。”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传我将令。”
“朱雀玄甲骑,全军集结。”
“备足三日干粮,一人双马。”
“一个时辰后,我们,出发。”
“目标——潼关!”
是日,凉州金城,万骑出征。赤色的“朱雀”大旗,在猎猎西风中,卷起漫天黄沙。一万铁骑,汇成一股红色的洪流,沿着渭水,向着那座决定天下命运的雄关,滚滚东去。
整个天下,都被长安城里,发出的那六道军令,彻底搅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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