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看着劣质成色的毛笔,不该出现在郁攸迟手中才是。
宋承漪不知这笔的来路,心存疑惑的同时,也感觉出不妙来。
她迟疑地问:“这是......什么?”
郁攸迟抬起头,唇角又出现她再熟悉不过的佻薄笑容。
那双狭长又微挑的眼尾,像是带着小勾子,搅得宋承漪有些心痒。
她警醒地提醒自己不能沉迷于男色,之前吃得亏可太大了。
见他笑容愈深,宋承漪忽有种预感,事情马上又要往她控制不住的方向发展。
宋承漪张口欲唤露兰来“护驾”。
但是晚了一步,唇被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堵住。
一步晚,步步晚,很快,宋承漪就失去了能思考的能力。
门外廊下,侍立的露兰正凝神屏神,忽然听见了一声猫叫。
她循声望过去,就见凌云院高高的院墙上,跳上了一只狸花猫,正是肥嘟嘟但动作轻盈的冬月。
它的一双猫眼瞪得溜圆,警惕地盯着紧闭的屋门。
耳朵向后背着,小脑袋向前倾着,蓬松的尾巴也高高竖起,一副蓄势待扑之态。
却像是怕什么,始终没有跳过来。
露兰耳边又传来一声更为压抑着的猫叫声,却不是冬月的方位发出的。
听起来更娇幼可怜,从喉咙中呜噜噜出声,倒像是刚出生奶猫的叫声。
露兰疑惑地偏头,仔细辨别着这声音的方位。
怎么好似......是从屋门中透出来的?
墙头的冬月也听见了这声音,顿时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就像一个受惊的毛球。
它纵身跳下墙头,像一个小炮弹一般飞速往屋中冲。
露兰已经反应过来这声音是怎么回事,她动作更快,急急地挡住冬月。
她蹲下身,低声道:“冬月,你若进去了,猫命就没了,懂吗?”
冬月发出尖细急促的喵呜声音,似是极为不满屋中人在做之事。
露兰拍拍它圆滚滚的脑袋,伸手捂住它毛茸茸的三角耳朵,叹了口气道:“你不愿意听,我其实也不愿意听呢。”
冬月放弃挣扎,伏在露兰的脚边,一人一猫站在廊上,看着屋外的雪景。
画面看似和谐,但是脸上都带着落寞的神色。
*
宋承漪从小就是怕痒的体质,全身都长着痒痒肉。
但她如今才发现,在某些时刻,怕痒也代表着肌肤敏.感,对轻微的抚触都有很大的反应。
郁攸迟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并且在此刻熟练地运用,他执笔的手腕灵巧,时而似羽毛拂过,时而又似蜻蜓点水。
宋承漪无声地用眼神控诉着他,眼尾泛红,眸光粼粼。
郁攸迟凝着她,面上却故作一派无辜神色,用着疑惑的口吻。
“阿漪不是最喜欢冬月吗?很喜欢抚摸它的毛发,每次都爱不释手,连午睡都不愿意撒手,为何不喜欢这支毛笔?”
他又故意将毛笔提起,手腕向上游走,在她颈侧轻轻一掠,看着她又是一阵激灵,满意地勾唇笑了笑。
宋承漪恢复了短暂的清明,怪不得觉得这笔刷的配色眼熟。
前几日,有那么几回,郁攸迟回到凌云院就见她怀中抱着冬月,睡得极为酣甜。
冬月察觉到危险,睁开琥珀色的猫眼,就往宋承漪的怀中钻。
睡梦中的她无意识地捋了捋冬月的小身子,手法温柔,口中还喃喃着抚慰。
郁攸迟自然不愿打搅她睡觉,他站在旁看着,眼神逐渐转暗。
这些时日,他心中总是梗着介怀。
郁攸迟音色和缓地问:“阿漪不喜欢这毛茸茸的触感?本以为会讨阿漪喜欢,看来是我想错了。”
蓬松的笔尖轻轻缓缓地打着旋儿。
“别......”
宋承漪的身体立即便给了回应,如今,她的每一寸皮肤,对带毛的东西,都怕得厉害。
甚至一听他提起毛茸茸,身子都止不住地微微颤栗。
宋承漪脑中忽而出现冬月光秃秃的模样,她嘴唇哆嗦着问道:“......笔上的毛,是冬月的?”
郁攸迟显然知道她的担忧,低笑一声安抚她。
“阿漪别担心,冬月没事,这毛笔尖只是从它梳理后的毛发中挑出来的,还是我一根一根精筛细选出来的。”
听他话中还带着邀功之意,宋承漪便知冬月无碍,心放回了腹中。
郁攸迟虽性子变了,阴晴不定又乖张暴戾,但还不至于对养了多年的宠物下手。
他从清晖堂出来,便起了做一支特殊毛笔的心思。
在为冬月梳理身上浮毛时遇到了困难,因着冬月前日被他扔进雪堆中,对他心有防备,而且身上毛发打结之处一直未梳通。
梳浮毛的时候,郁攸迟手稍重了些,弄疼了冬月,小东西就爽利地给了他一爪子,导致他被挠伤。
宋承漪趁他说话,将那只惹祸行凶的毛笔偷偷用衣裳盖住。
她抬手揉了揉眼角,却意外地揉了满手湿,不知何时眼角竟有了泪。
宋承漪顾不得这个,眼皮半阖,疲倦地道:“夫君,好困,我好想睡一会儿。”
郁攸迟眼神划过暗光,道:“嗯,看时辰,是到了阿漪该午睡的时候了。”
宋承漪不住地点头,声音绵软,“正是,不若夫君也一起小憩一会儿吧。”
郁攸迟揽住她的膝盖弯,将人打横抱起,走向里间的床榻。
宋承漪的屁股落到锦褥上,一种无比踏实的感觉涌上心头,紧绷的脊背终于放松下来,陷在被褥里。
她轻呼了一口气,心中决意,以后什么毛茸茸又轻飘飘的东西,定要敬而远之,再也不沾了。
郁攸迟看着女子纤长的睫毛一点点儿阖上,呼吸逐渐转匀,她强装的睡意终于成真。
他眼神沉黯,深不见底,无声地勾起唇角。
这抹笑,带着更深沉的,与尚未被满足的幽暗欲望。
*
翌日。
宫中传出两则震动朝野的重磅消息。
一则,是永安侯郁广邰临危受封伏北大将军,即刻领十万兵马前去边境,应对北厥的奇袭,午后便要挥师北上。
月华庭内,奉平长公主失神地坐着,手中紧握着那份已加盖皇帝金印的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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