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十二点,暴雨毫无征兆地倾落。
雨点密集地砸在阳台玻璃上,发出连续不断的“噼啪”声。
玻璃表面很快布满蜿蜒的水流,外面路灯的光透过水痕折射进来,在墙面投下晃动的光斑,映得整个客厅都透着股潮湿的寒意。
薄栖川站在阳台玻璃前,背对着客厅。
他右手食指关节抵在墙面上,反复抠挖那块早已松动的墙皮。
墙皮呈碎屑状脱落,落在他深蓝色裤子的膝盖处,积了薄薄一层。
他的肩膀微耸,呼吸频率比平时快了许多。
指尖泛红却丝毫没停,他在用这种对抗深埋骨髓的恐惧。
三年前,他被原主反锁在阁楼的暴雨夜。
雨水顺着门缝灌进来的冰凉触感,至今还会在每个雨天准时苏醒。
让他本能地想抓住点什么,哪怕只是墙上松动的墙皮。
柳依一站在厨房门口,刚按下洗碗机的启动键。
机器低沉的嗡鸣声混进雨声里,成了这压抑氛围里唯一的“活物”声响。
【强制任务触发:因目标人物(薄栖川)今日算术题错误率达 15%,判定为“学习态度松散”,责令其于阳台反思 30分钟】
【暴雨天气有助于清醒头脑,强化“纠错意识”,为后续钢琴比赛胜负欲蓄力】
【任务要求:期间需保持“反思姿态”,不得提供遮挡(如雨伞、毛巾)】
【禁止通过游戏、闲聊等无关行为转移注意力,需围绕“错题改进”展开活动】
柳依一的眉头瞬间拧紧。
系统果然换了更阴险的招数。
它不再直白发布“虐待任务”,反而用“学习反思”的借口包装恶意,试图用“为孩子好”的假象掩盖逼迫淋雨的本质。
既想借暴雨触发薄栖川的 ptSd,又想让她的反抗显得“不近人情”,仿佛拒绝执行就是“阻碍孩子进步”。
按原剧情,今晚本该是原主以“偷钢琴谱”为借口强推孩子淋雨,可现在,系统连找借口都学会了“师出有名”。
她弯腰捞起沙发上的毛巾,猛地往阳台方向扔过去。
毛巾落在薄栖川脚边,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刻意拔高声音,尾音带着惯有的不耐烦,却藏着不易察觉的提醒:
“擦干净手,做题反思,今天错了三道鸡兔同笼,就把同类题再算六道,别在这儿抠墙浪费时间,难道想明天接着错,让鹿闻笙再笑话你?”
薄栖川没回头,也没立刻捡毛巾。
他的视线死死盯着玻璃上的水流,瞳孔微微收缩,像是在追踪每一道水痕的轨迹。
这是当年被锁阁楼时留下的应激反应,总在雨天不自觉关注“水的动向”,生怕下一秒就有雨水漫过脚踝。
他的左手下意识攥紧衣角,指节泛白得几乎嵌进布料,抠墙的动作却慢了半拍。
“磨蹭什么?”
柳依一踩着细高跟走到他身侧,目光落在玻璃上第七道水流的拐点处。
那是薄栖川今早算错的“数列公差”对应位置。
男孩的睫毛快速颤动两下,身体控制不住打了个哆嗦,却没像以前那样瑟缩后退。
柳依一心里清楚,这是创伤记忆在作祟,每一道水流的轨迹,都可能勾连起他对“惩罚与错误”的联想。
她转身从书房门口拖过一张木质小板凳,板凳腿在地板上摩擦出“吱呀”声,在雨声里格外突兀。
她把板凳放在离玻璃半米远、恰好避开雨水溅落的位置。
“阳台给你用,要么做题改错题,要么数雨滴算数列,别让我看见你再抠墙,反思就得有反思的样子,难道要我请你去琴房‘清醒’?”
语气依旧生硬,却悄悄扣住系统“反思”的壳子。
最后半句故意加重,琴房对薄栖川是比暴雨更甚的阴影。
这话既符合“恶母”人设,又给了孩子明确的“安全选项”。
说完她转身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拿起遥控器漫无目的地按动。
电视屏幕亮着,画面不断切换却没有声音。
她的余光始终牢牢锁在阳台,盯着薄栖川的每一个小动作,生怕系统突然追加“反思不达标”的惩罚。
薄栖川盯着板凳看了三秒,弯腰搬起它,小心翼翼挪到阳台最左侧角落。
那里是整个阳台最干燥的地方,能避开从纱窗缝隙漏进来的雨丝。
他弯腰时,衣服后领绷紧,露出一小片冷白的皮肤,脖颈处因紧张绷起的青筋隐约可见。
接着,他从书包里翻出习题册和铁皮盒,轻轻放在板凳上。
铁皮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玻璃珠滚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雨声里格外悦耳。
他没去捡散落的珠子,而是从盒里挑出几颗颜色不同的,逐一贴在玻璃上。
每颗珠子的间距几乎完全一致,这是他对抗焦虑的方式。
用数字的秩序感,把系统“反思”的要求,变成自己熟悉的“数学游戏”。
“第 1颗透明珠对应 3滴雨,第 2颗绿珠对应 5滴雨,公差 2……”
数到第十颗时,他突然转过身,面向客厅。
声音比平时响亮些,尾音却发紧:“妈,我想做题,改今天错的那些。”
柳依一没转头,依旧盯着电视广告画面,语气故意放冷,却把“台阶”递得明明白白。
“自己找笔,茶几上有你早上忘带的铅笔盒,里面有新演算纸,别用皱巴巴的草稿,写得乱七八糟,算哪门子反思?”
薄栖川快步走到茶几旁,小心翼翼打开铅笔盒,指尖捏着 hb铅笔的力度很轻,像是对待易碎品。
回到阳台后,他把习题册翻到“图形规律”那页,在草稿纸上认真画了两列表格:左边列头写“雨滴数(x)”,右边列头写“珠子位置(y)”。
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与雨声、洗碗机的嗡鸣交织,成了对抗系统冰冷规则的“活声”。
薄云觉走进来时,脱下的黑色西装外套搭在左臂。
他的肩膀沾着雨珠,发梢湿漉漉贴在额前,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多了些狼狈的烟火气。
他换鞋时,目光下意识扫过亮着灯的阳台,眉头瞬间微蹙。
以往雨天,薄栖川从都是把自己关在房间蒙头躲雨。
今天却在阳台做题,还摆着那盒宝贝玻璃珠,显然是柳依一又在跟什么东西硬扛。
薄云觉换好拖鞋,没像往常那样进书房,而是走向阳台。
深色西裤的裤脚扫过地板上的绿珠,珠子滚出半米远,在光滑地板上撞出轻响。
柳依一握着遥控器的手指瞬间收紧,塑料外壳的冰凉透过皮肤传来。
她看见薄云觉站定在薄栖川身后半步,没贸然靠近,却悄悄侧身挡住了漏进来的穿堂风。
薄栖川的习题册摊在板凳上,草稿纸上画满圆圈和折线,三处橡皮擦痕留着浅灰印记。
那是他反复修改的错题。
他握着铅笔的手悬在纸上方,笔尖距纸面约两厘米,彻底僵住,显然被突然出现的父亲惊到。
从小到大,薄云觉在雨天从未主动靠近过他,今天这反常的举动,让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道题,”薄云觉开口,声音比平时低三度,“还有另一种解法。”
他弯腰,右手轻轻撑在板凳边缘,指尖离习题册不到三厘米,却刻意保持距离。
这是他第一次在孩子面前放低姿态,动作生涩得近乎笨拙。
薄栖川的肩膀猛地一缩,铅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黑点。
但他没像以前那样缩回手。
薄云觉没在意他的反应,从西装内袋抽出刻着自己名字缩写的派克笔,旋开笔帽时发出轻响。
深蓝色墨水落在草稿纸上,他缓缓说:“把竖排雨滴看作等差数列,公差是 2,x =雨滴数,y =珠子位置,用通项公式 y=2x 1,代入你数的数,更快。”
笔尖在错线处轻点,留下细小墨点。
薄栖川的视线从笔尖移到父亲的手。
虎口处有浅茧,指腹沾着墨水渍,这双手平时只握文件。
此刻离自己的草稿本不到十厘米,带着令人安心的温度。
“爸……”
他的声音很轻,被雨声吞没,却悄悄调整握笔姿势,在草稿纸上写下“y=2x 1”,字迹稚嫩却坚定。
薄云觉写字很慢,每写一步就停顿两秒,像是等他消化。
“这里用代入法,”他语速放轻,尾音收得柔,“把雨滴数代进去,就能核对答案。”
薄栖川的肩膀慢慢放平,身体不自觉向他倾斜五厘米,头发蹭过西装袖口。
雪松味混进呼吸里,那是从未有过的亲近。
柳依一按了静音键,电视成了默片。
她看见薄云觉把派克笔递向薄栖川,手腕微顿,像是不确定动作是否合适,直到孩子指尖碰到笔杆才松手。
薄栖川低头,在解法旁勾勒三颗玻璃珠的位置,对应等差数列前三项。
笔尖划过纸页的力度,比刚才更稳。
雨势渐小,柳依一去厨房倒温水时,听见薄云觉说:“明天买新草稿本,要带网格线的,方便你画数列。”
他的视线落在孩子握笔的手上,指尖在板凳边缘轻敲,像是确认他是否还紧张。
薄栖川“嗯”了一声,声音轻却清晰,握笔的手指终于放松。
回到客厅时,柳依一瞥见系统弹窗的乱码:
【因检测到宿主以“做题反思”替代“淋雨”、薄云觉介入形成家庭协作,偏离“孤立触发 ptSd”预设,逻辑链断裂……参数错误……】
白色字体扭曲成碎片,彻底没了之前的“理直气壮”。
她抬头看向阳台。
薄云觉正弯腰捡玻璃珠,动作僵硬,西装下摆沾了墙皮碎屑也没察觉。
薄栖川用铅笔敲击草稿本的声响很有规律,像在数“1、3、5……”。
喜欢系统要我成恶母,我非养他成男主请大家收藏:(m.8kxs.com)系统要我成恶母,我非养他成男主8k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