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子不愧是身经百战的护院神兽,战术清晰,执行力强,专攻下三路。
麻子抱头鼠窜,一会儿绕着桌子跑,一会儿试图翻上柴火堆,一会儿又躲进桌子底下。
惨叫声求饶声求救声,声声不绝。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这一人一鹅吸引过去的时候,阿尘却悄无声息地蹲下,捡起了那把沉甸甸的板斧。
他好奇地掂了掂,然后学着麻子刚才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对准了幸存的半边门框。
“阿尘!别!”阿香眼角的余光瞥见这一幕,尖叫出声。
房梁上,夏雨瞬间来了精神。他兴奋地坐直了身体,双腿在空中愉悦地晃荡。他期待的场面,终于要出现了!
只见阿尘,举起板斧,对着门框,轻轻碰了一下。
一声脆响,像踩折了一根树枝。
但这声音没有停下。
“嘎啦!啦啦啦啦啦……”
一串爆裂声接连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放起了鞭炮。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残破的门框就这样被一击毙命,粉身碎骨,瓦解成了一堆可以直接扔进灶膛的碎木条,哗啦啦地垮塌下来。
而失去了支撑的墙体,也跟着轰然炸开。土块和碎石四下飞溅。
这下好了。
整个门洞,连马车都能开进来。比李二狗带来的那块“气派”门板,可宽敞许多了。
“漂亮!”夏雨在房梁上由衷地鼓掌,语气里满是专业人士的赞许,“一步到位,问题圆满解决了。”
门的问题,确实得到了一个石破天惊的“开放式”解决方案。
阿香这边还在琢磨着,这墙还能不能再抢救一下,那边小六也开始了他的表演。
他不知从哪弄来一盆黏糊糊的深绿色泥浆,卷起袖子,扒拉了一坨,不由分说,糊上了那个被阿尘砸出的大豁口。
一股子腐烂植物的浓烈气味,直呛得人无法呼吸。
阿尘第一个作出反应,捂住鼻子,满脸毫不掩饰的厌弃。
夏雨也差点被熏得从房梁上栽下来,幸好脸上蒙着面巾,却也忍不住死死捏住了鼻子。
对阿香这种厨子来说,这简直就是天谴。灵敏的嗅觉此刻成了最残酷的刑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干呕出来。
就连正在眉来眼去,你追我逃的鹅子和麻子,都被熏得暂时停了火,不约而同地一起奔逃了出去。
“嘿嘿,没事儿,没事儿,这是鸡屎藤!”小六浑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反人类的事情,一边继续往墙上糊,一边热情地介绍。
“我奶奶说了,这玩意儿捣烂了和进黄泥里,黏性大着呢。闻着臭,干了之后比糯米浆还结实,保管比原来那墙还牢靠。”
众人忍不住,在心里对老人家表示亲切问候。
“何止是牢靠,”夏雨捏着鼻子,吐槽得瓮声瓮气的,却也道出了大家的心声,“我看还能驱鬼辟邪!现在就是王二爷亲自带队来抄家,走到门口闻见这味儿,都得好好想想到底要不要进来。”
这几个家伙,确定真不是来砸场子吗?
阿香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长长地叹了口气,无力地抬手扶额。
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
经过一个惨烈的下午,这场轰轰烈烈的“阿香食肆灾后重建工程”总算赶在天黑前,落下了帷幕。
李二狗站在院子中央,志得意满地张开双臂,展示着他的心血结晶。
“阿香妹子,你看!怎么样?是不是全都修好了?”
“额……这个嘛……怎么说呢?”
阿香看着眼前这满院子的“艺术品”,一时竟不知从何处开始吐槽。
先看这扇“螳螂门”吧。
没了门框,这块气派非凡的铁梨木门板,被李二狗用几根大小不一的木楔子钉着,粗暴地卡在了宽阔的门洞里。
角度刁钻,尺寸离谱,导致这扇门既关不严,也开不全,就那么歪斜地卡着,像一只瞄准猎物,蓄势待发的巨型螳螂。
为了增添喜庆,李二狗还特意找来红漆,在门上画了两个抽象派的“门神”。
那不羁的风格,那狂放的笔触。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讨债的在这里做了记号。
再看看那面“散财墙”。
小六的“鸡屎藤黄泥”已经半干。在灰白色的墙体上,烙下了一道歪来扭去的深绿色疤痕。
微风吹过,一股子独特的“乡土芬芳”在院子里弥漫开,久久不散,余味绕梁,三日不绝。
有没有辟邪效果不知道,但肯定能把路过的食客和财神爷们,熏得掉头就跑。
还有那张缺了一角的八仙桌。
阿尘不知从哪找了块磨刀石,居然刚好垫上了,主打一个木石混搭,坚固耐用。
阿香看着这满院子的杰作。
破败混搭着滑稽,狼藉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每一个角落,都丑得那么认真,那么别出心裁,那么充满了人类改造自然的磅礴野心。
阿香有些无力吐槽。
可看着他们一个个热火朝天,干得大汗淋漓,一股怒气,却怎么也发不起来了。
算了,就这样吧。
现在讲究的不正是创新和另类么?
这般想着,她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对着李二狗他们行了一礼。
“李二狗,小六,麻子,这次谢谢你们帮忙了,不然我这食肆,还不知道收拾到猴年马月去。”
李二狗他们三个一听,顿时乐开了花,脸上满是“被认可”的荣光。
“你……认真的?”夏雨一脸难以置信,“搞成这副德行,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个小厨娘的脑回路了。
认真的。”阿香点点头,目光扫过院子里每一个打着补丁的角落。
“师父以前最爱说《西游记》的话本。他说啊,最后一难,那师徒几个好不容易从西天取了真经,过通天河的时候,被那老王八给掀水里去了。经书湿了,在石头上晒,还被粘破了好几页。”
她顿了顿,学着茶楼里说书先生的腔调。
“那圣僧心疼得不得了,懊悔得直跺脚。你们猜,那孙猴子是怎么说的?
孙行者笑着安慰他说,‘天地本不全,经文残缺,也应不全之理。岂人力所能与也!’
你们看,连佛祖的经书都会湿,会破。咱们这个家,本来就是东拼西凑来的,墙破了就补,门坏了就换,有点磕磕碰碰,有点歪歪扭扭,不也挺有意思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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