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有一片林子,风洛挑了棵树抱着人坐在了树下。
怀里的人疼的翻来覆去,喉咙挤出一声声低呜。
风洛听的也跟着痛起来。
他想起小时候自己生病时难受的睡不着觉,娘亲就会抱着他,用手掌轻拍他的背,哄着他睡。
风洛把人往怀里又拢了拢,让她的脊背贴着自己胸口。
骨痛来得很凶,话眠浑身绷得僵直,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臂肉里。
她偏又倔强,死活不肯叫出声,只把呜咽往喉咙深处咽,偶尔漏出一丝,像钝刀拉过锈铁,听得风洛心脏一抽一抽地发疼。
“没事了,没事了...”
他声音低得近乎气音,左手覆在她纤瘦的肩胛,一下一下顺着她急促的呼吸轻拍。
每数一下,便轻拍一次;每拍一次,怀里的颤抖便轻一分。
不知是疼劲过了,还是她实在力竭,话眠的呼吸终于从急促的抽噎转为细长的颤抖。
她额头抵着他锁骨,冷汗浸透两层衣料,却忽然极轻地蹭了蹭,像猫儿寻到一点暖。
风洛也就着她的姿势蹭了上去。
这一夜,两个人过得都很煎熬。
等再睁眼,话眠先看到的是揽着自己腰的一只手。
骨节分明,修长而白,干净的不像话。
话眠愣住,呼吸一下卡在喉咙里。
那手安安静静环在她腰际,既不肯再收紧,也没打算松开。
话眠像被电了一下,风洛昨夜这是陪了自己一整晚!
她下意识想挪开,却才稍微一动,耳后便拂来一阵温热呼吸。
“眠眠?”
风洛的声音低哑,带着通宵未睡的砂砾感。
话眠脸色顿时涨红,她像个小孩一样,被风洛抱在怀里,这姿势太亲密,让她想到两人在浮生一梦时做过的那些事。
“风洛...你怎么...”
风洛睁眼,定定的望着她,一点都没有要松手的意思。
昨晚的回忆忽然涌了上来,话眠依稀想起自己昨夜半晕在村子前,然后,来了两个人,再之后,就听见风洛的声音。
她咽咽口水,这记忆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两个人好像消失了。
话眠盯着风洛的眼睛,声音极轻:
“风洛,昨晚...”
“你还痛吗?眠眠?”
“不,不痛了。昨晚你…”
“雨停了,我们回去吧,眠眠。”
“?我是想说...”
“得快点了,我们已经在这耽误两天了,说不定,那个假道士已经去了妖源之境。”
风洛一本正经的将话眠扶起来,少年看上去明媚极了。
话眠怔怔的将手递给他,一时间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任由他牵着自己往村子里走。
话眠跟在他身后,盯着他后颈那截冷白的皮肤,忽然伸手拧了下他的耳朵。
风洛“啧”一声回过头,对上话眠亮晶晶的眸子。
“我想试试,你是真的风洛,还是假的风洛。”
风洛“嗯”一声,调子里带着疑问。
话眠解释道:
“我记得你之前都对我呲牙咧嘴的,现在怎么不这样了?”
“你...”话眠眨着眼,目光不移,“喜欢我?”
“咳咳咳!”风洛连连咳嗽,他猛地别过脸,脚步一乱,差点踩进路边水洼,溅起泥点。
“...别胡说。”
他声音哑得发飘,连他自己都觉得没底气。
“哦~”话眠故意拖长尾音,
“那你就是假的。”
“真的风洛,会凶我。”
“会瞪我。”
“还会说,我给你三十日,若是还没有给我想要的答案,我就自己动手取我要的东西~”
话眠笑的简直像是狐狸。
“现在可不止三十日了,风洛,你还想要镇妖囊吗?还想杀了我吗?”
风洛被问的后背一僵,他猛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将话眠一把带到自己面前。
呲牙咧嘴道:
“三十日早过了,利滚利,现在算三千日。”
他龇出一口森白的牙,像头被踩了尾巴的狼,可眼底却全是慌。
“镇妖囊,等三千日结束了,我再问你要!”
说完,他气鼓鼓的转身,又拉着人往前走,嘴上也不停。
“所以,这三千日里,你别想跑,我会一直跟着你!”
“缠着你!”
永远缠着你。
话眠吐吐舌头,对着风洛的背影做出个鬼脸。
嘴硬。
风洛低头走路,牵着话眠的手一刻也不曾松开。
刚才话眠提起昨夜,他吓得魂险些就没了,还以为她记起昨夜他杀人的场景。
幸好他今早趁着人睡着了,将那人的尸体埋了起来。
不然,被她发现,定是不会再理他了。
话眠一直觉得他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但她不知道,在青梧城的时候,他杀的人,可不止她见到的那些。
他在背地里,杀了好多东苑的人。
*
两人加快步子回了村。
连秋深和白笙两人已早早收好东西等在院子里。
见两人身上都脏兮兮的,白笙眉梢一挑,目光从风洛沾泥的靴尖滑到话眠被晨雾打湿的发梢,最后落在两人紧牵的手上,唇角勾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
“哟,这是去泥里打滚了,还是去私奔了?”
话眠脸一热,下意识想抽手,却被风洛攥得更紧。
他面无表情地回视白笙,语气淡淡:“摔了一跤。”
白笙撇撇嘴,懒洋洋地靠在篱笆边,没再多说,但一眼就看透了话眠。
估计又是犯病了,风洛陪了一晚上。
连秋深倒是眉头一皱,目光紧盯着风洛的手,阴测测的道:
“你手那么脏,干什么牵着话眠姐!快松开!”
他说罢,将早就收拾好的包袱砸到风洛身上。
风洛被这么一砸,一只手接住了包袱,另一只手却还是牢牢牵着。
风洛不语,挑衅的看着连秋深,手倒是越握越紧。
直到话眠将手从他手心里抽出来。
“我去洗洗!换件衣服!”
话眠转身就走,步子快得像逃。风洛掌心一空,下意识想追,连秋深却横移半步拦住,眼神阴得能滴水。
“你少缠着话眠姐了!”
风洛彻底无视他,捏着包袱擦过连秋深身边,冷哼一声,一个眼神也不分给他。
白笙笑眯眯的靠在一旁,全程淡然的看完一切。
他瞧着连秋深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觉得好笑极了。
他便勾勾嘴,笑道:
“小朋友,你在雾山的时候,山上的师父都教你什么了?”
连秋深闷哼一声,不理会白笙,转身跟着风洛进了屋子。
白笙被个小毛孩忽视,倒也不恼,懒洋洋的掏了掏耳朵。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一点眼力都没有。
这哪里是一个人缠着另一个,分明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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