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密室外，他们隐约听见传来了脚步声。
仔细一听，似乎不止一个人。
苏清瑶不知外面的人到底是经过此地，亦或是发现了这里，不管哪一样，皆足以让他们提心吊胆。
门外谢承渊与手下的交谈声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地传了进来。
“……你确定看清了？那苏清瑶方才确实在此处消失？”
是谢承渊。
他特意压低冷硬的声音。
“千真万确，殿下！”手下急切的保证，“属下亲眼见她与王爷身边的李侍卫转入这边廊下，一晃便没了踪影，这附近定有蹊跷！”
苏清瑶和李临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们竟然敢在王府安插眼睛线。
好大的胆子！
李临的手悄无声息地放在了腰间的短刃上，紧盯着那扇看似与墙壁融为一体的密室暗门。
必要时刻，他必须随时做出应对。
苏清瑶下意识地侧身，更加严密地挡住了软榻上刚刚有了一丝微弱反应的谢祈恒。
他们不知道谢承渊是恰好路过，还是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更不知道这薄薄的一层墙壁能否挡住外面的探查。
脚步声在门外徘徊，似乎有人在仔细检查墙壁和角落。谢承渊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怀疑，“仔细搜！这王府里的机关暗道，未必只有谢祈恒自己知道。”
很显然，她已经产生了怀疑。
可没有陛下的指令，胆敢擅作主张搜查王府，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王爷一死，这些人就按捺不住了么。
眼看着要被发现端倪，另一个略显急促的声音响起，来人正是六皇子谢知言。
对方神色匆忙，脚步紧急，带着些许喘息道：“大皇兄！原来你在此处！快，前面出事了！”
谢承渊的搜查被打断，语气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何事如此惊慌？”
“是老夫人！”谢知言的声音带着极度的焦急，“老人家悲伤过度，方才在房中晕厥过去了，太医正在施救，情况不明。”
门外静默了一瞬。
苏清瑶抿唇，愁眉苦展地看向躲在软床上的谢祈恒。
老夫人晕倒了，王爷却……
她想过去瞧瞧老夫人，但现在的她还不能脱身。
老夫人晕厥是大事，远比追查一个行踪可疑的女子更重要。
谢承渊经过一番权衡利弊，终究不甘的冷哼了一声：“知道了，我们走。”
脚步声伴随着几句不甘的低语声，渐渐远去。
密室内，苏清瑶和李临同时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两人这才发觉后背已被冷汗完全浸湿。
刚才那一刻，他们好似在悬崖边缘行走，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刹那间，软榻上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意味的喘息声。
两人猛地转头，迅速朝对面走去。
只见谢祈恒原本青白僵硬的脸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健康的血色，即使依旧苍白，却不再是死气沉沉。
他浓密的睫毛稍微颤抖了几下，终于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眼神涣散而迷茫。
待完全睁开后，谢祈恒的瞳孔迅速聚焦，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清明，与之不同的是带着一丝微渺的虚弱和警惕。
王爷醒过来了！！！
“王爷！”李临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单膝跪倒在榻前。
苏清瑶也快步上前，眼眶瞬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王爷，你终于醒了！”
谢祈恒试图撑起身体，却因长时间的僵硬和药物的残留而无力地跌了回去。
他皱了皱眉，目光扫过这间隐蔽的密室，最后落在自己胸前那大片已经发暗发黑的“血迹”上。
他有些不适的伸出手，扯开早已被鲜血浸透的衣襟，露出了里面那个用薄薄羊肠和特制防水油纸缝制，在此刻已经瘪掉的血袋。
“这是……”他指腹捻了一点干涸的血迹在鼻尖嗅了嗅，眉头微挑，看向苏清瑶，眼神带着询问。
这与他预定的计划略有出入。
苏清瑶连忙解释，带着一点小得意，尽管此刻情境并不适合，“是我弄的，用鸡血混合了一些草药汁，比直接用朱砂或其他东西更逼真，也更不易被精通医理的人察觉异常。”
她当时提出这个建议时，李临还半信半疑，如今看来，效果确实不错。
谢祈恒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为一丝赞赏，他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对她的做法认可。
“外面情况如何？”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却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
李临迅速将方才谢承渊险些发现密室，以及被六皇子以老夫人晕倒为由支开的事情禀报了一遍，沉声道：“王爷，如今全天下都知晓您‘薨逝’，王府内外耳目众多，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您……断不能再露面了。”
谢祈恒靠在软枕上，闭目沉吟片刻，再睁开眼时，早已将种种变故算计于心。
“计划照旧，但需更加谨慎，遗体既已调换，顺利下葬便是关键。之后……”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走一步看一步的谨慎，“暂且蛰伏，静观其变，京城这潭水，不会因为我的死而归于平静，只会更浑。”
谢祈恒视线飘向苏清瑶，眸光复杂。
这个意外卷入计划，甚至强行上船的女子，刚才的机智和此刻的镇定，都超出了他的预期。
“你……”
他刚想要开口，被苏清瑶抢先一步，问出了她一直担心的问题，眼神里满是担忧，“王爷，刚才六皇子说老夫人晕倒了，她老人家和小姐是真心以为你已经……，她们如此难过，我们要不要把实情告诉她们？我怕她们承受不住……”
尤其是老夫人，丧子之痛犹如千万把刀刃刺入心脏，苏清瑶怕老夫人一时难以接受，一病不起。
她的问题，让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氛再次凝重起来。
告诉她们，固然能免去她们的痛苦，但知道的人越多，风险便跟着一起增长。
母妃年事已高，情绪激动之下能否守住秘密？
羽兮她性情率真，又会不会在众多试探者面前不露破绽？
谢祈恒沉默着，深邃的眼眸中思考着什么
告诉，还是不告诉？
艰难的选择，使得谢祈恒一时陷入两难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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