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承渊面容沉痛,率先开口:“皇叔骤然薨逝,本王与两位皇弟心中悲痛难抑,特来送皇叔最后一程。”
他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苏清瑶,带着审视。
容王谢贤则叹了口气,语气显得格外沉重:“是啊,皇叔为国为民,劳苦功高,昨日还……唉!谁能料到竟遭此毒手!本王定要奏明父皇,彻查此事,为皇叔讨回公道!”
他言辞恳切,眼神锐利,紧紧盯着苏清瑶的反应。
“不知苏姑娘是否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们一声,好让我们,尽快为皇叔查出原因,不然皇叔死不瞑目。”
谢承渊看着眼前满是悲伤的女子,心中疑虑油然而起。
宴席上,此女应对三弟刁难时的那份从容急智,远超出了印象中,他对于娇生惯养公主的认知。
她身份是北阳公主,可其智商更像是一位饱经战场练出来的从容冷静。
皇叔是何等人物?
心思缜密,有多少人想拉拢他,却始终屹立不倒,怎会如此轻易的死在一场针对三弟的刺杀中?
还偏偏是他出手相救?
这一切太过巧合,太过“完美”,反倒像是精心编排的一出戏。
以皇叔的武功,他分明可以用一百种方法救下三弟,怎会……
谢承渊绝不相信谢祈恒会为了救谢砚清那个蠢货搭上自己的命!
这背后定然有诈!
苏清瑶感受到几乎要将她看穿的目光,心脏狂跳,背上冒出冷汗。
她知道,这些人是在试探她,亦是在试探谢祈恒“死亡”的真实性。
苏清瑶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甚至让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回应着容王的话,“多谢容王殿下,王爷若在天有灵,定感念殿下心意,只是……刺客穷凶极恶,又已逃匿,只怕……”
她露出无奈与悲伤,看起来似乎有着想帮忙的心,却不知从何下手。
然而,苏清瑶的内心早已思绪万千。
他们根本不信!
她必须撑住,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假死药是王爷亲口吞下的,脉息断绝、身体冰冷都能伪装,可若他们执意要验伤……
那血囊伪装的伤口,如何经得起细查?
尤其是大皇子谢承渊,他心思缜密,若让他碰触到“遗体”……
不行,得想办法阻止他们靠近灵床!
可她的悲伤并不足以完全打消对方的疑虑。
谢承渊淡淡道:“带我等去瞻仰皇叔遗容吧,以尽哀思。”
苏清瑶心中叫苦,却无法拒绝,只得低声道:“是,殿下请随臣女来。”
她引着三人走向停放“遗体”的宫殿。
殿内,谢羽兮一身重孝,跪在灵床旁,脸色苍白,双眼红肿,神情呆滞而憔悴,仿佛一夜之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见到三人进来,她只是机械地按照礼数微微欠身,声音嘶哑地见礼,再无往日半分灵动。
谢承渊三人上前,客套的对谢羽兮说了几句安慰的话语,语气看似沉重,眼神却早已飘向了灵床上那覆盖着白布的身影。
“皇叔……”
谢承渊走上前,伸手轻轻揭开了覆盖在谢祈恒头部的白布,露出了那张经过修饰,苍白泛青,并且毫无生气的脸庞。
即使是苏清瑶明知是假,看到这张脸,心口还是猛地一揪。
谢承渊仔细端详着,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谢祈恒的颈侧,似乎在感受那并不存在的温度,实则是在探查脉搏。
苏清瑶屏住呼吸,紧紧盯着他的动作。
“皇叔去得太突然了……”容王谢贤紧随其后凑近,目光落在谢祈恒被简单处理过,依旧能看到大片“干涸血迹”的胸口位置,他眉头微蹙,伸出手,似乎想要轻轻触摸伤口周围。
谢贤指尖捏住衣襟的边缘,似乎想要揭开衣物,查看伤口的具体情况!
不行!不能让他揭开!
胸膛的鲜血是猪血混着药汁伪装,根本没有真实的伤口!
假死药能骗过脉象和呼吸,却变不出一个致命的剑伤!
一旦衣襟揭开,看到下面完好无损的皮肤,和伪装的伤口痕迹,一切都完了!
计划一旦败露,王爷必死无疑,我也难逃一死!必须得想办法阻止他!
苏清瑶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急切的哭腔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阻拦,“容王殿下!王爷……王爷遗体未寒,衣衫染血,恐冲撞了殿下,还是……”
谢贤动作一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无妨,本王与皇叔至亲,岂会在意这些?皇叔死得不明不白,本王总要亲眼看看,那贼人究竟下了何等毒手!”
他的理由冠冕堂皇,让苏清瑶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继续拖延。
而谢贤手上的动作没有要停的意思,继续用力,眼看着就要掀开谢祈恒的衣襟!
苏清瑶的心沉到了谷底,在绝望的边缘仿佛徘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跪在地上,如同失去魂魄的谢羽兮猛地站了起来!
她瘦弱的身躯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染上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谢羽兮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推开谢贤即将触碰衣襟的手,声音尖利,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决绝,“住手!你们想对我哥哥做什么?!”
她张开双臂,死死挡在灵床前,泪如雨下,眼底里充满了燃烧的恨意。
“我哥哥已经死了!被那些刺客害死了!你们还要来打扰他的安宁吗?!”
“看看他的脸,看看这满地的白幡!这还不够吗?!”
“是不是非要把他开膛破肚,你们才肯相信他是真的死了?!才肯放过他?!”
谢羽兮声嘶力竭的质问,瞬间镇住了在场的三人。
谢贤的手僵在半空,停止了接下来的动作。
谢承渊同样眉头紧锁,就连一直沉默的六皇子谢知言也露出了些许动容之色。
“我们其实就是想……”
话还未说完,谢羽兮径直打断他的话,“如果你们要继续冒犯我哥哥,麻烦请你们出去,我不想看到我哥哥到死都还要受到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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