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氏部落的巫氏少主,以其歹毒恶劣手段将“神使”身边的追求者驱赶,独自霸占“神农阿初”的消息,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各部落间燃起了滔天怒火。
多年来积压的不满与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巫氏一贯如此霸道!
何时曾将其他部落的死活放在眼里?如今连这唯一的希望之光,也要被他们蛮横夺去。
就在各部落头人怒不可遏,却又因巫氏积威而敢怒不敢言之际——
“咻!”
一支尾部绑着黑羽的短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不同时间段,精准地分别射入每一位头人议事竹楼的支柱上,箭簇入木三分,尾羽剧颤。
箭上绑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羊皮纸。
头人们惊疑不定地取下展开,只见上面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写着一行行凌厉如刀刻的字迹。
“巫氏暴虐,夺我生机之种。今日可掠神使,明日便可绝我等血脉传承,百部泣血,沃土尽归王族,我等蜷缩瘠地,犹如猪狗!忍气吞声,唯有族灭人亡一途。岂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今夜子时,葬鹰涧底,歃血为盟,共商伐巫大计!有志存亡者,焚信为号,过时不候!”
字字如血,句句诛心!
每一个字都狠狠砸在头人们的心坎上,将他们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不甘赤裸裸地揭开。
竹楼内一片死寂,只有火塘中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头人们握着羊皮纸的手微微颤抖,脸上神色变幻不定,有愤怒,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豁出去的决绝。
他们凝视那跳动的火焰许久,最终,大多数人将牙一咬,将手中的羊皮纸毅然伸向了火舌!
“嗤——”
羊皮纸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作一缕青烟,如同一个无声的誓言。
子时,葬鹰涧。
这座位于几大势力缓冲地带的险峻山涧,今夜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紧张气息。
惨白的月光勉强穿透缭绕的雾气,映照出一个个如同鬼魅般悄然现身、面色沉重的身影。
令人心惊的是,南疆势力排名前三十的部落头人,竟不约而同地来了二十余位!
他们彼此打量着,眼神交织着警惕、惊异,以及一种被逼到绝境后殊死一搏的决绝。
能统领一部者,皆非庸碌之辈,谁都明白,面对庞然大物巫氏,唯有抱团,方有一线生机。
南疆号称“百部”,实则大小部落星罗棋布,远超百数。
巫氏能稳坐“王族”之位,凭的是其冠绝南疆的人口规模、占据着最丰饶的河谷与最大的林子,以及那令人闻风丧胆、诡秘莫测的祖传巫蛊之术。
这王权,根基在于绝对的富饶与威慑。
其下的部落排序,更是赤裸裸的丛林法则。
部落越强,便能占据愈肥沃的土地、愈清冽的水源、愈丰茂的猎场。
弱小部落则被不断驱赶至贫瘠险恶之地,生死由天。
这套残酷的秩序在巫氏的强权下已运行多年,积怨已久,却无人敢率先挑战。
正当众人惊疑不定之际,一个身影从涧底最幽暗的巨石后缓步走出。
当月光照亮来人的面容时,几乎所有头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竟是隐翅部落的头人——巫鹄。
隐翅部落乃巫氏之下最强部落,实力深不可测。
更关键的是,巫鹄之母,乃是当今巫氏头人巫霆的亲姑母。
依南疆重母系传承之俗,南疆诸多部落为母系或双系社会,女性地位崇高,尤以出身大族者为甚,巫鹄身负一半巫氏王血,其子女亦从母姓“巫”。
隐翅部落向来被视为巫氏最铁杆的盟族与血亲。
此前尚有风声,巫氏欲让少主巫珩与巫鹄之妹巫璃联姻,以固盟好。
他怎会现身于此,且俨然是此次密会的发起之人?
“巫鹄头人,怎会是你?”一位与隐翅部落地缘相近的头人按捺不住惊愕,脱口问道:“那箭信莫不是你发出的……?”
巫鹄年约三十五、六,面容承袭了母系的俊朗,此刻却笼罩着一层压抑不住的阴鸷与戾气。
他鼻腔里发出一声冰冷的嗤笑,声音在幽涧中回荡:“看来,诸位也都已受够了巫氏常年凌驾于百部之上、生杀予夺的做派了,是么?”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张惊疑的面孔,继续道:“不错,我隐翅部与巫氏确有姻亲之缘。正因如此,我才更知其贪婪无度、冷酷无情!”
他脸上肌肉微微抽搐,显是愤慨已极:“你等以为,他们此番强掳那名为阿初的女子,只为多收几斗粮?大错特错,他们是欲独霸这‘天赐’的生机!待其借此种粮之术,积蓄起无穷粮草,诸位以为,巫氏还会容我等独立存在否?届时,粮食便是最锋利的刀剑,我等皆成其刀下鱼肉,世代为奴!”
此话一出,真是字字诛心,正戳中他们最担心的一件事情,万一巫氏兴起大胤那边做派,打算一家独大,将各族聚拢为一体统治,那他们这些头人……
“至于联姻?”巫鹄语带讥讽,更有一种被轻蔑的屈辱:“巫珩那黄口小儿,目中无人,何曾真将我等看在眼里?巫氏早已悔婚,与其坐待其吞并践踏,不若我等联手,为自己,也为部落,杀出一条生路!”
此言一出,众头人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连与巫氏羁绊如此之深的隐翅部落都毅然反目,并一语道破巫氏得粮后的可怕图景,他们心中最后一丝摇摆也彻底消散。
葬鹰涧内,压抑已久的反抗怒潮,终于汇聚成势。
而这一场旨在颠覆巫氏统治的风暴,在这南疆密林的暗夜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一番密谋过后,葬鹰涧内,最后一位头人的身影也消失在浓稠的夜色中,只剩下涧底潺潺的水声和呜咽般的风声。
一直背对着洞口、身形高大的“巫鹄”缓缓抬手,指尖在耳后与发际线交接处轻轻一抠,随即缓缓撕下了一张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露出的,是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并非巫鹄那带着阴鸷戾气的面容,而是千机阁主虞临渊。
而席初初则从一块巨大的、阴影笼罩的岩石后缓步走出,月光吝啬地勾勒出她模糊的轮廓。
她看着虞临渊手中那张薄如蝉翼的面具,唇角勾起一抹洞察世情的讥讽弧度。
“看啊……”她的声音在寂静的涧底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嘲讽:“无论在哪里,利益这根鞭子,只要抽得够狠、够准,所能激发出的破坏力,永远都是这么的……摧枯拉朽。”
虞临渊将面具收起,转身看向女帝,眼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陛下神机妙算,臣仆已按计划,派人将‘巫氏强娶神使、意图垄断粮源、铲除异己’的消息散布出去了。想必此刻,这消息正像瘟疫一样在南疆蔓延。”
他顿了顿,饶有兴致地问:“接下来,陛下打算如何落子?臣仆还真是……迫不及待想看看了。”
他本性中就有着不甘平庸、热衷搅动风云的因子,以往在千机阁虽也兴风作浪,但多是江湖手段。
自从跟了这女帝,他才发现,将“搞事”的格局提升到江山社稷、邦国博弈的层面,竟是如此波澜壮阔,趣味无穷。
席初初踱步到涧边,望着脚下深不见底的黑暗,她笑意加深,幽幽冷冷道:“这还用问?火已经点起来了,自然要让它烧得更旺些。接下来,自然是让南疆……内忧外患,四面楚歌。”
她微微侧头,月光终于照亮了她半张脸,那眼神却锐利如鹰隼:“内,有这二十余部落组成的‘伐巫盟’搅动风云,外,岂能少了‘友邦’的‘关切问候’?大胤边军,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虞临渊眼中精光一闪,立刻领会:“臣仆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会让我与裴燕洄与您兵分两路,潜伏在边军内了。您放心,我会‘恰到好处’地陈兵边境,供您驱使。”
这时,虞临渊像是想起什么,话锋一转,低声道:“陛下,还有一事。裴燕洄……最近似乎有些不安分。他自以为行动隐秘,但臣留意到,他每次独自外出归来,身上都会沾染一种……很奇特的气味。”
非草木,非寻常香料,倒像是某种……极其古老的墓穴或祭祀场所特有的阴冷腐朽之气,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类似……硫磺与硝石混合的味道。
席初初闻言,非但没有惊讶,反而露出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看来,带他出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嗅着腥味,自然能够让那些潜藏在暗处的阴沟老鼠自己冒头。”
她摆了摆手,语气轻松。
“暂时不必管他,让他去吧,朕倒要看看,他这失忆的脑子里,究竟最终会如何抉择。”
虞临渊点了点头,最后问出了一个他颇为好奇的问题:“那……陛下与巫珩的婚事?您当真要……”
席初初嗤笑一声,笑声在幽涧中回荡,带着绝对的矜傲与不屑:“成亲?这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有资格能娶朕。”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霸道而充满侵略性,仿佛在陈述一个即将实现的事实。
“不过,如果他巫族识相,愿意将整个南疆作为‘聘礼’,拱手献于朕……”
月光下,她的侧脸线条柔和而完美,她红唇微启:“朕倒是可以考虑,在朕的后宫里,给他留一个位置。”
这话语中唯吾独尊的掌控欲,让即便是虞临渊这般人物,也不由得为之一凛。
果然啊,这位女帝,她的野心,从来就不止于大胤的龙椅。
她要的,是真正的四海臣服。
而南疆,仅仅是这盘大棋上,一颗比较硌手,却必须吃下的棋子。
——
巫珩回巫氏部落后不久,便派人前来接席初初。
浊氏部落根本不清楚这一切其实是由席初初主导,相反,他们以为她与巫氏少主是因为同掉一坑,在“坑底”结下了一段旷世良缘。
浊氏部落如今日渐富饶,也有了相对的规模实力,但与巫氏部落相比,依旧是一个天、一个地。
得知“阿初”要去巫氏部落,他们虽不愿、不舍,但也没法强硬将人留下。
离开了相对贫瘠边缘的浊氏部落领地,越往南疆腹地行进,景致便与席初初熟悉的景象越发不同。
当巫氏王族的主部落终于出现在眼前时,即便是见惯了皇宫奢华的她,眼中也不由得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浊月遵从族里的安排,扮成一个侍女跟在席初初身侧,更是看得目瞪口呆。
小声惊叹:“天呐……阿初,这里……这里简直像神仙住的地方啊。”
与浊氏部落竹楼为主的简陋不同,巫氏主部落背靠连绵的苍翠群山,面朝一片开阔的、如同宝石般碧蓝的湖泊。
一座座吊脚竹楼规模宏大,错落有致地搭建在依山傍水之处,楼身雕刻着繁复精美的鸟兽虫鱼图腾,许多楼宇甚至用上了珍贵的紫檀木和红木作为梁柱。
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水汽、花香和一种淡淡的、独特的草木清香,沁人心脾。
部落中心是一片巨大的青石板广场,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根雕刻着盘蛇与日月星辰的巨大图腾柱,柱顶似乎还镶嵌着会反光的矿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随处可见穿着色彩斑斓、佩戴着大量银饰的巫氏族人,他们面容轮廓深邃,皮肤较深,无论男女,眼神中都带着一种生于斯长于斯的自信与从容。
孩童们在湖边嬉戏,少女们在水边浣纱歌唱,一派生机勃勃、富足安宁的景象。
“这才是南疆真正的心脏……”席初初心中暗忖。
与这里相比,浊氏部落乃至边境,确实只能算是穷乡僻壤。
也难怪南疆部落会如此嫉妒、羡慕巫氏部落,他们居住地的确是一块福地洞天。
席初初与浊月正跟着引路的巫氏侍女,行走在通往部落深处的小径上。
两侧古木参天,藤萝垂挂,空气越发湿润,隐约能听到潺潺水声。
引路的侍女在一处被茂密植被半掩着的天然石洞前停下脚步,转身对席初初说道:“阿初姑娘,前面就是‘洗尘池’了。”
“洗尘池?”
她皮笑肉不笑地解释:“按我们巫氏祖上传下的规矩,所有外来女子,若要正式入我部落,都需先进入这池中,浸泡半个时辰,洗去外界的风尘与杂息,方能得到山神祖灵的认可。”
浊月一听,神情一变,忙凑过来小声蛐蛐:“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巫氏部落这种规矩……该不会是觉着咱们是乡下来的,好糊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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