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乐心反复琢磨着那些话,心中的烦闷如乌云般越聚越浓。黑暗中,她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仿佛要将积压已久的委屈与不甘全部宣泄出来。
次日清晨,魏乐心起晚了。她顾不上洗漱,匆忙为工人们准备早饭。这一天的施工进展颇为顺利,傍晚七点左右,相邻的几个机台陆续熄灭灯光。此时,工人师傅们已用完晚餐,纷纷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魏乐心收拾好厨具后,趁着没人赶紧找了个隐蔽之处去上厕所。刚提上裤子,便看到远处公路上出现两道车灯,正朝着这边快速驶来,她连忙整理好衣服,匆匆返回小车。
风愈发猛烈,吹起阵阵寒意在四周弥漫。车窗外,帐篷里传来的鼾声与呼啸的风声交织在一起。魏乐心紧紧盯着那两道越来越近的灯光,心中疑惑着,这么晚了,会是谁过来呢?
那辆车熄火停下后,魏乐心才看清是一辆黑色轿车,看着有些眼熟,她刚猜到是王维,就见王维下了车,怀里抱着什么东西径直朝她走来。
王维轻轻敲了敲车窗,魏乐心为他打开车门。
“夜里凉,我给你拿了一套新被褥,你多铺条褥子、多盖个被子。”王维说完,将被褥放在副驾驶座上,自己则坐到了后座。
后座车窗位置原本堆满了魏乐心的行李,王维一坐进来,狭小的空间里使两人几乎挨在一起。魏乐心脸一热,她斜睨了王维一眼,只见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但犹豫片刻后又闭上了嘴。
魏乐心咬着嘴唇,想说谢谢,又觉得生硬,想客套地问他一句“吃了吗”,可又担心他若是说没吃,自己既无法为他做饭,也不想陪他出去吃,倒不如不问的好。
两人僵持着,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车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许久,两人同时开口。
“你……”
“你……”
王维说:“你先说。”
魏乐心轻声问道:“你怎么想着给我送被子来了?”
王维微笑着:“我听刘斌说你行李带少了,今晚起风了,我怕你冻感冒耽误工期。”
魏乐心被他的理由逗笑,回应道:“放心,我就算冻感冒了,也不会影响工期。”
“嗯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
王维的声音很轻,此时,他侧脸的线条在车内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有着朦胧的质感,让魏乐心不禁看得有些出神,不过她很快便回过神,赶紧收回了目光。
王维转过头来,看着魏乐心,语气甚为柔情:“今天累坏了吧?”
魏乐心在他的眼神里敏感的嗅到了一丝暧昧的气息,心中一惊,把那个到嘴边的“嗯”生生给憋了回去。好怕他会被这个拉长的语气词顺势上了头,一把将自己搂过去按摩一番。若真是那样,自己还真没法跟他推搡。
力气软了,像是欲拒还迎,力气用大了,闹的关系还挺尴尬。
如今他可是自己开罪不起的甲方,且还是个颇有魅力的甲方……
魏乐心斟酌一下,义正言辞回答:“不累。”
王维靠近她,如月牙的一双笑眼里盛满了宠溺。“在我面前不用逞强。我看你都忙活一天了,能不累吗!”
魏乐心脑袋里轰鸣了一下。内心哀道:今夜月黑风高,你跟一个空虚寂寞冷的女人释放男性魅力,这不是把本人的女德架在火上烤吗?
冷静!她抽了一下鼻子,干巴巴的做出回应:“你买行李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那你转我钱的时候麻烦把我的心意也一起转给我。”
他这话可没法接。魏乐心甚至都不敢在看他。两个人距离这样近,要是目光交汇,一不小心就可能把自己的道德尺子在地上摩擦出火花,然后烧成火苗,直至越烧越旺……
加速的心跳令她身体有些发热,她擦了擦鼻尖上渗出的汗珠,假装不经意的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手机屏幕刷的一下亮了,吓得她赶紧把手机扣过去。
“外面那么冷,你咋还出汗了?”王维问。
魏乐心想了想,说:“我担心有人看见你在车里,怕旁人说闲话。”
“也是。”王维正了正身子,魏乐心听到他掰动了车把手的声音。“别把自己搞得太辛苦了,有我呢。”
他说完就下了车。可这句话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魏乐心心中泛起层层涟漪。她望着王维的车渐渐远去,黑暗中尾灯闪烁,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惆怅。
清晨,第一缕曙光尚未完全照亮营地,魏乐心便起身给工人们做早饭。这时,宁远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手指悬在接听键上,犹豫许久才划开。
电话那头传来宁远焦急的声音:“妈住院了!”
魏乐心的心瞬间揪紧,“谁妈?”
“我妈!”
听到住院的不是魏老太太,她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咋还住院了?啥病?严重吗?”
宁远说:“心脏不太舒服,医院也没查出啥结果,大家商量了一下,打算转院去bJ好好检查一下。”
听宁远的口气,老太太目前情况并不危险,魏乐心松了口气。她又问:“去bJ要不少钱,钱的事大家怎么商量的?”
宁远回答:“二姐拿了五万,要是做手术根本不够,我又从单位借了十万。”
十万?魏乐心倒吸一口凉气。她本想问大哥二哥为何不拿钱,话到嘴边却又咽下,只是哦了一声,询问宁远需不需要自己回去,宁远说不用。
挂了电话,她呆立了一会儿,直到炒菜锅里传来糊味才回过神来。宁家大哥二哥都分到了新房,正在忙着装修,想必是手头紧张。可又一想,宁家哥仨都分到了新房,自己家连块砖头也没摸到,如今老太太生病,出大头的却是自己家,十万呐,距离大房子的目标越来越远了。
魏乐心沉沉地叹了口气,她自然知道老人病了不能不管,但心中的委屈和无奈如苦水般翻涌,却只能像哑巴吃黄连一样,默默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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