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儿子,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往外挤。
“我问你!你是不是打着我的名头,跑到养殖场去施压了?”
“是不是你让他们为了你那点破生意,无缘无故增加家禽的宰杀数量?!”
林志勇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着儿子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眼中的失望几乎要满溢出来。
“我本来以为……”他痛心疾首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总算是长大了,知道静下心来,踏踏实实地做点正经生意了!”
“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干出这种狐假虎威、投机取巧的事儿!”
林子豪听到这话,先是狠狠一愣。
养殖场?增加宰杀量?
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解决的事儿吗?
他脑子一转,脸上瞬间就漫上了一股狂喜:“爸!你的意思是……这事儿成了?!”
“张主任他把事情给搞定了?!”
然而,这份喜悦还没来得及在他脸上停留半秒,他就猛地反应了过来。
他爸刚刚说了什么?
说他打着他的名头?说他投机取巧?
“噌”的一下,林子豪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双手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拍!
那声响,比刚才林志勇拍的还要大!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他双眼通红,梗着脖子,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直直地瞪着自己的父亲。
“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吗?你就劈头盖脸地骂我,说我借了你的名头?!”
他胸口憋着一股恶气,不吐不快:“我问你,你的名头很大吗?!”
这句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林志勇的脸上。
他被气得吹胡子瞪眼,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混账东西!你说什么?!”
“在清河县这片地界上,我林志勇的名头,就是很大!”
林子豪闻言,却发出了一声极尽嘲讽的冷笑。
“呵。”
“可惜啊,爸。”
“我们还真就没用上你这‘很大’的名头。”
他看着父亲那张由红转黑的脸,心底里积压多年的怨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告诉你,这事儿从头到尾,都跟你林大书记没有半点关系!”
“是我,还有琴姐,我们自己跑到养殖场,跟他们的负责人一点一点谈下来的!”
“我们给养殖场提供的,是一个对他们、对我们、对县里都有好处的三赢策略!跟强迫,跟你,有什么关系?!”
林子豪的语气越来越冲,字字句句都像淬了冰的刀子:“所以,爸,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贴金”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林志勇的脸,此刻已经黑得不能再黑,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死死地盯着儿子,嘴唇翕动了好几次,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你确定?”
“你确定,你们没有打着我的旗号,去欺压别人?”
这话一出,林志勇自己都觉得没了底气。
林子豪的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
“拉倒吧你!”他一脸的不耐烦,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就是因为受够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戳我脊梁骨,说我林子豪是靠着你林志勇的关系,才能过上舒心日子,我才不爽,才宁愿自己出来风吹日晒地做生意!”
“你还想要我怎么样?!”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子委屈和愤怒,“你这人就是这样!什么事儿都还没搞清楚,就先给我定了罪,对着我发一通脾气!”
林子豪往前逼近一步,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爸:“我真想问问你,你在办公室里处理那些公事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武断?是不是也这么不问青红皂白?!”
林子豪的这句话,像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无误地捅进了林志勇的心窝子。
他指着林志勇的鼻子,一字一顿。
“就你这样还当官儿?”
“我看,当的也是个糊涂官儿!”
“轰”的一声,林志勇脑子里的那根弦,彻底崩断了。
“你个混账东西!”他气得浑身发抖,猛地又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那力道震得桌上的搪瓷杯都跳了起来,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你再说一遍?!”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噼啪作响。
今天晚上,林子豪的母亲杨丽芬正好在医院值夜班。
这个家里唯一能给这对炮仗父子充当润滑剂的人不在,气氛瞬间就僵硬到了冰点。
一个吹胡子瞪眼,脖子上青筋暴起。
一个梗着脖子,双眼通红,像一头准备殊死一搏的幼兽。
父子俩怒目相向,那架势,仿佛下一秒就要抄起家伙动起手来。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林子豪的脑子里,却忽然闪过了另一家人的模样。
他想到了李玉琴。
想到了她看着乔明远时,那温柔得能掐出水的眼神。
想到了那个叫乔鲤鲤的小丫头,像个小尾巴一样黏在乔明远身后,甜甜地喊着“爸爸”。
那才叫家。
那才是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和温度。
再看看眼前这个只会拍桌子、只会用身份压人的父亲,林子豪心头那股滔天的怒火,竟诡异地平息了几分。
跟这种人,有什么好吵的。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胸口的恶气全都吐出去。
最终,他只是从鼻腔里,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哼。
“哼,”他移开视线,不再看林志勇那张铁青的脸,“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过来跟我说这个好消息。”
“明天,我和琴姐会亲自去一趟养殖场。”
说完这句话,他便再也没有看林志勇一眼。
他径直绕过桌子,仿佛当父亲是空气,转身就进了厨房。
很快,厨房里就传来了开火、烧水的声音。
林子豪给自己下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连个鸡蛋都懒得卧。
他把碗端到饭桌的另一头,离林志勇远远的,然后埋下头,“呼噜呼噜”地大声吃了起来。
那吃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亮,每一声都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着他的不满和疏离。
林志勇一个人僵在原地,高高举起的巴掌,缓缓落了下去。
他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不是对林子豪,而是对自己。
他好像……确实是做错了。
在接到养殖场电话的那一刻,他先入为主地就认定了是儿子在胡作非为。
他甚至没有给儿子一个解释的机会,就把一顶“狐假虎威”的大帽子扣了上去。
一丝愧疚和后悔,悄然爬上心头。
他张了张嘴,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一句“对不起”。
可他抬眼望去,只看见儿子一个倔强的后脑勺,和那只顾着埋头吃面的碗。
那副“我不想跟你说话”的姿态,让他刚冒头的歉意,瞬间又被一股无名火给压了下去。
当老子的,怎么能跟儿子低头!
他脸色一黑,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一甩手,转身走进了自己的书房。
“砰!”
书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震得墙上的挂历都晃了晃。
听到这声巨响,正在吸溜面条的林子豪,几不可闻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德行。
他懒得再去想这件糟心事,三两口把剩下的面条扒拉完,连汤都喝得一干二净。
此刻,他心里所有的郁气都已烟消云散。
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喜悦。
他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件事——
这下好了,琴姐再也不用为了原材料发愁了!他们的生意规模也可以扩大了!
明天告诉她这个消息,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第二天一大早,林子豪顶着两个黑眼圈,草草扒拉了两口早饭。
昨晚那碗面没吃饱,后半夜饿得翻来覆去,心里又装着事,几乎没怎么睡。
但他精神头却足得很。
那股子兴奋劲儿,像一团火,从昨晚一直烧到了现在。
他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砰砰直跳,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飞到李玉琴家去。
原材料的事儿解决了!天大的好消息!
他推开门,一阵清晨的凉风扑面而来,让他激动得几乎要打个哆嗦。
他爸的书房门还紧闭着,估计是昨晚气狠了,还在里头生闷气。
林子豪撇了撇嘴。
爱咋咋地,他现在没工夫搭理那个老古板。
他蹬上自行车,链条被踩得嘎吱作响,像一匹急不可耐的野马,冲进了清晨的街道。
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到了李玉琴家所在的职工大院。
他把车往楼下一扔,三步并作两步,噔噔噔就往三楼冲。
“咚咚咚!”他抬手就敲门,力道用得有些大,震得门板都在颤。
没人应。
他心里“咯噔”一下,又加重了力道,敲得更响了。
“琴姐!你在家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一片沉寂。
林子豪的眉头瞬间就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人不在家?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
几个拎着菜篮子的婶子,正说说笑笑地从楼上走下来。
其中一个看到林子豪,停下了脚步。
“哟,小伙子,来找玉琴啊?”
这婶子脸熟,上次林子豪来的时候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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