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放在和她认识之前,谢谌能肯定自己的回答一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但如今,道不同,他就算是改变路径也要和她同道。
看着游记上的一个个人名,以及人名后面所写下的罪行,谢谌的心一阵刺痛。
原来,她从一开始,想的就不只是护着自己、护着沈家,还有要为沈家忠烈、以及那数万将士报仇。
瘦弱的肩膀,是如何扛起这么大的责任的?
人人只看得见她一路扶摇直上,看不到她肩膀处被磨得脱了皮肉、见了骨血的伤痛。
这一刻,谢谌心里所有的疑问尽数得到了解答。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做人上人,她想的只是爬到高位,手上才有可行使的权利,游记上的人名才会顺利地一个个消除......
谢谌合上游记,喉间似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他抬眼看向眼前的女子,满眼都是心疼:“小九......”
沈徽妍正在倒茶的动作顿了一瞬。
她想过谢谌或许会震惊,想过他在看到这些人名后或许会为其中的一些人据理力争,想过他可能会对她进行劝解,让她放下......
唯独没有想过,他会是现在这样双眼通红,声音沙哑的样子。
“小九,我会和你一起......”
“你看到了,我不仅要杀朝臣,还要杀太后。”
沈徽妍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稍不留神,就要背负上千古骂名。”
说到此处,她竟想起了前世的谢谌可不就是背负上了奸臣的骂名吗?
不禁戏谑道:“如此,你也敢说,要和我一起?”
谢谌没有回答。
房间内安静许久,都不曾再出现谢谌的回答,沈徽妍的心略显烦躁。
随即准备下逐客令:“你还是......”
不成想,下一刻她却被谢谌一把拽离椅子,强行将她困在胸前。
沈徽妍一时不查,等发现后已经挣脱不了了。
“谢谌,你放开我!”
谢谌不为所动,抬起另一只手附在她的脸颊上,迫使她看向自己。
“小九,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信我?”
这种若即若离的感觉,几乎要让他抓狂:“你能相信赵明翰、相信顾西辞,乃至相信元嘉,为何独独就是不能相信我?”
“因为你曾不计后果地想要杀了我!”
沈徽妍话说出口后,两人同时顿住了。
“你说,什么?”
趁着谢谌愣神之际,她用力推开他的束缚,后退数步,和他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谢谌豁然起身,对着她步步紧逼,直至将她困在角落:
“沈徽妍,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谢谌目眦欲裂:“这就是你始终不肯相信我的理由?”
可他,何曾想过要伤害她了?
他们两人之间,是不是出现了错漏的误会?
“是!”
沈徽妍定定看着他:“谢谌,前尘往事我不想再继续追究。”
“但今后,你我还是各自为谋,不要再有牵扯了。”
说着,她顺手从边上的抽屉中取出两枚玉佩。
也不管谢谌是不是愿意,强硬塞回到他怀里。
“玉佩,我已奉还。”
“你我之间,两不相欠了。”
话毕,沈徽妍转身就想走。
谢谌拉住她的手腕,“沈徽妍,你告诉我,你我之间怎么做才能两不相欠?”
她垂眸,不想让眼底的那抹脆弱被他看见。
语气却冷静得可怕:“你若是觉得和离书对我的惩罚不够,休书也可以。”
和离?
休书?
谢谌简直要疯了,“沈徽妍,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是真的爱你!”
她不曾抬头,只在心中暗暗道:信,或者不信,对现在的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谢谌,算了吧。”
这句话,如同刀剑没入心脏,能叫谢谌痛到呼吸都困难。
她想挣脱他的手,却发现这个男人力气大得吓人。
“你不必离开。”
他的声音满是支离破碎的痛,“这院子,你住着。”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沈徽妍,你是我谢谌的妻,只要我不答应和离,你永远都是。”
见他逃似地离开,沈徽妍站在原地许久,都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
她好像,有些失控了。
原本,她想过要好聚好散的......
‘轰隆’一声。
沈徽妍抬眸看向窗外。
原本浩瀚的星空,此刻被黑暗厚重的乌云遮挡住。
不多时,淅沥沥的雨水从天而降。
“下雨了。”
沈徽妍口中喃喃道:“这样,也好。”
恨,总比爱更容易被放下。
院外,夜灵打伞而来。
见自家小王妃就站在门口处,于是就停在廊下位置。
“小王妃,主子说,此事不宜让长公主殿下知晓。”
至于是什么事,夜灵方才不在场,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方才是她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那样失魂落魄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
夜灵走了,红缨悄然来到她身侧。
“红缨,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红缨不知自家姑娘经历了什么,却能感受得到她身上巨大的伤痛。
她轻轻摇头:“小王爷固然难过,但小王妃心中何尝不痛?”
沈徽妍惨然一笑。
夜灵的传话,倒是让她想起,就算要和谢谌分开,她也得先想个办法稳住长公主殿下。
若是因此让她心疾发作,那她真的会内疚终身的。
想起长公主,难免让沈徽妍想起花玲珑。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能够压下心头的难过,强行清醒一些。
“派人盯紧花玲珑和郑映萱,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是。”
心疼自家姑娘至于,红缨能做的,就是做好她所安排的每一件事情。
翌日,烈日当空的郑府内。
郑映萱站在被烧成废墟的书房边上,眸色阴沉沉的。
她的身后,是郑家较有能力的一些人。
“映萱,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父亲他,真的回不来了吗?”
“这不可能吧?你不是很受太后喜欢吗?太后能封赏你郡主的身份,你就不能趁着她老人家高兴,让她劝劝陛下,放了祖父吗?”
“就是,你不是还说,户部尚书江之......”
郑映萱一个回眸,说话之人立刻噤了声。
“二叔觉得,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
“大哥若是认为自己有本事,尽管进宫见陛下,亲自劝说陛下,如何?”
“父亲,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免得祸从口出。”
可她的父亲显然听不进去她的劝,嘟囔道:“你祖父都出不来了,咱们家还能有什么祸能比现在的踏天大祸还要严重?”
郑映萱深吸一口气,眼神略过眼前的这些人。
若不是教养好,她真的要骂上一句‘废物’。
“命。”
她冷声道:“现下好歹还能保全一家子的性命,再遇祸事,咱们郑家就该被灭门了。”
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到了这种时候,谁也没敢在掉以轻心。
二老爷小心翼翼问道:“映萱,以你看,咱们现在还能做什么?”
郑映萱痛苦地闭上眼睛,“郑家被抄家流放,是迟早的事情。”
“能做准备,就提前做准备吧。”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
但她生怕再被这些蠢货拖累,只能又补上一句:“记住,够安家就好,莫要贪多。”
“现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再如何,这些都是和她血脉相连的亲人,说不心痛,又怎么可能?
郑映萱不敢看他们各自离开的背影,只愣愣盯着眼前的废墟看。
直到下人来报,花玲珑登门。
郑映萱这才稍作整理,去前院的花厅见了人。
乍一看到花玲珑,郑映萱都有些不敢认。
素日里总做英气打扮的花玲珑,今日身穿一袭绯色束腰长裙,头上梳着寻常闺阁女子的发髻,发髻间还用上了和裙子相匹配的发饰。
打眼一看,倒是有几分姿色。
但总体的怪异之感,更多。
“花郡主今日的打扮,实在令人眼前一亮。”
瞧见花玲珑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得意,郑映萱继续道:
“如此美人,谢小王爷当真是有眼无珠。”
花玲珑这才起身,“郑郡主误会了。”
“谢谌不是有眼无珠,他只是一时被沈徽妍蒙蔽了双眼而已。”
假以时日,谢谌的眼里一定还是会只有她一个的。
花玲珑说这些话的时候,只顾着得意,并没有发现郑映萱的眼底闪过僵硬的尴尬。
两个没有封号、没有封地、甚至只是陛下随手一赏的空头郡主,现下这样相互抬举,竟有些莫名其妙在相互炫耀的意思。
总之光听着,就能让郑映萱想起昨日那无能为力的感受。
郑映萱僵硬着换了称呼:“花妹妹特意登门,可是有要事?”
说起正事,花玲珑忙不迭地点头。
但只转头看向侯在四处的下人,并未直接张口说话。
郑映萱随意一抬手,下人们立刻躬身退下。
“花妹妹,现下可以说了?”
花玲珑面色得意:“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昨夜的刺客,是你派去的吧?”
郑映萱顷刻间抓紧了扶手,“花妹妹,此话可不能乱说。”
花玲珑却没看到郑映萱想杀她之心,一心一意只当她是同盟。
“郑姐姐不必紧张,我是来帮你的。”
郑映萱缓缓松开手,“哦?花妹妹想怎么帮?”
见她没有排斥,花玲珑就知道自己今日这趟来对了。
她神秘兮兮地看向郑映萱,压低声音道:“这件事情当中,有一个关键人物。”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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