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玲珑！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徽妍还没想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就见花玲珑穿着一身自行改过的宫装，做皇室女的打扮。
但发髻却不似皇室女那样繁复华丽，而是依照她平时那样，将所有的头发都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再点缀上一些简单大气的发饰，仅此而已。
打眼一看，她身上所流露出来的这股自信以及装扮，倒是有几分英气和与众不同。
见到文帝，她更是连行礼都没有，更别说对她这个福星郡主有什么规矩可言了。
再看文帝，对于花玲珑的随意和失礼，他好像全然不放在眼里，甚至笑着让德公公给她赐座。
两人分别坐在文帝的左右下首位置，相视一笑，算是各自打了招呼。
“小王妃，”花玲珑唇角带笑，“这是在皇宫，你总不会还要揪着我不没给你行礼这种小事，而找谢谌告状吧？”
沈徽妍莞尔一笑：“花姑娘说笑了，你随意就好。”
闻言，花玲珑得意一笑：“陛下都免了我的礼，你的官再大应该也大不过陛下去吧？”
“所以，我没有给你行礼，你心里也不必为此生气，因为我这人生来如此，崇尚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可不想动不动就给这个、给那个跪来跪去的。”
人人平等？
在九五至尊面前，说她崇尚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
沈徽妍下意识扭头看向文帝，就见一向对她和蔼的文帝，此刻看向花玲珑的眼神，竟有着一种她所看不懂的情绪在。
像是，有着可以无限包容的耐心。
陛下这是，怎么了？
若是欣赏她的医术，宫里还有个比花玲珑医术更加高超的顾西辞。
若是喜欢她的性格，元嘉的性格明显要比花玲珑更加讨喜坦率。
所以，为什么呢？
沈徽妍将眼神重新落在花玲珑身上，短短才几天过去而已，这个在宁阳王府放完狠话后的女子，竟然顺利在陛下面前得了脸。
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很得陛下的赏识和看重。
陛下看重花玲珑，沈徽妍并没有嫉妒，相反还有些高兴。因为越来越多的女子，可以走进养心殿、走到陛下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华，不会被埋没在窄小的后院之中。
可她担心的是，花玲珑为人古怪，如同顾西辞所言那般，她在一些行为上堪称心狠手辣，留着这样的人在陛下身边，实在不妥。
大齐得陛下这样的明君实在不易，陛下的儿子们没有一个顶用的，这一世司竹雪没有成为淑妃，元翊自然是不会出现了。
文帝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沈徽妍不敢想象接下来的大齐该如何是好。
“抱歉啊小王妃，这些话你可能不爱听，但我也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不做我自己了吧？”
说着，她伸出手指，直接指向文帝：“陛下都说我性子坦率，都没让我改呢！”
一旁的德公公吓了一跳，手上的浮尘差点掉在地上。
“花姑娘，您这......”
德公公为难道，“不能对陛下如此不敬。”
花玲珑收回手指，似乎很是天真地看着文帝：
“陛下，用手指指着您，也是不可以的吗？”
文帝宠溺地笑了笑：“无妨，无妨。”
沈徽妍心下一惊，暗想着花玲珑究竟用什么办法，竟然能在短短几天时间内，就让陛下如此信任、包容她。
“陛下说没事，那就没事！”
花玲珑笑得灿烂，又指了指德公公说：“德公公，你看，你又小题大做了吧！”
文帝似乎很喜欢花玲珑这个样子，嘱咐了沈徽妍几句后，就让她先去御花园散散步，等着太后寿诞的开始。
沈徽妍行礼离开之际，将花玲珑对她露出的那个挑衅的笑容看得真切。
她面上不显，心下已然有了要保护文帝的念头出现。
一出养心殿大门，沈徽妍立刻让红缨去把司竹雪找来，自己则是去了湖心亭处，坐着等的时候，猜测着花玲珑身上究竟有哪个可取之处，能让陛下为她如此破例。
单凭花玲珑自己，别说是走到陛下面前了，就算是进宫也是做不到的。
那么，其中必定就有郑映萱的手笔了......
没过多久，红缨就带着司竹雪来了湖心亭。
再次见到沈徽妍，司竹雪原本清冷的性子，竟难得有些热络激动了起来。
就是眼前这个女子，让她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一般的改变。
如今她见到沈徽妍，和见到神明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神明身份尊贵神秘，但她只能祷告。
沈徽妍虽为凡人之躯，但她为她改变了人生轨迹。
“小王妃！”
司竹雪不顾红缨的阻挠，执意跪下行礼：“奴婢见过小王妃！”
沈徽妍亲自伸手将她扶起：“怎么样，近来一切可都还顺利？”
司竹雪点头：“都很顺利。”
“多谢小王妃暗中派人相助，奴婢才得以在最短的时间内爬到现在的位置上来。”
“小王妃请放心，奴婢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一定能达成您给的目标。”
沈徽妍笑着招呼她一起坐下：“你办事，我放心。”
“我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一些事情。”
司竹雪双手接过沈徽妍递给她的茶水，“小王妃是想问，关于那位花姑娘的事情吗？”
沈徽妍赞赏地点头道：“不错，你可知，花玲珑初次进宫是什么时候？又是什么时候见到陛下的？”
司竹雪本就聪慧，沈徽妍这么一问，她沉吟着先将近来所听所见的在脑海中整理过后，才认真回答道：
“这位花姑娘初次进宫，应该是在三日前了。”
司竹雪皱眉道：“她是跟着郑大姑娘已经进宫的，先是去面见了太后，碰巧在太后的寿康宫中见到了陛下。”
沈徽妍喃喃道：“原来，如此......”
司竹雪试探性问道：“小王妃，您是不是想知道陛下为何会对花姑娘这般礼遇吗？”
沈徽妍讶异地看着她：“你知道？”
她是在宫里布下眼线的，但这些时日，她将穿云和玄灵派去江南执行公务，人手短缺的结果就是，她不能很及时地得到各方面的消息。
况且，花玲珑能够讨好陛下，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她又岂敢到处招摇？
沈徽妍还以为此事应该不是很好打听，这才没有多问的。
现在看来，或许在司竹雪这里，她能有意外之喜。
司竹雪点头：“那日，奴婢恰好赶着去给陛下送龙袍，并复核尺寸的，恰好听到几句。”
她沉思片刻后，才将那些晦涩难懂的语言从自己的口中说出：
“好像是那位花姑娘给了陛下几个什么良方，叫......肥，肥皂？奴婢不知自己有没有记错这个叫法。”
“另外，还有琉璃的大量生产之法，但是听那位花姑娘所言，她好像对琉璃，还有另外的称法......”
司竹雪认真想了很久后，才满是抱歉地看向沈徽妍：“小王妃，奴婢实在想不起来那个形容了。”
“但是，陛下听得懂！”
想起当时陛下眼冒亮光的样子，司竹雪到现在记忆犹新。
“陛下不愧为一国之君，他一听就能听懂了，甚至在花玲珑为他解释之前，他就已经听懂了。”
“另外，还有关于官盐管理之法，但她没有具体说出。”
说到此处，司竹雪将自己捕捉到的一些细节认真告诉沈徽妍：“小王妃，奴婢觉得奇怪。”
沉浸在思考之中的沈徽妍，听到这话，表情越发凝重了：“何处奇怪？”
司竹雪咬了咬下唇后，才压低声音说道：“陛下。”
“陛下？”
她点头道：“奴婢不了解陛下，但也知道许多事情口说无凭，更何况还是花玲珑这种才在陛下面前见面没两次的人。”
“她要是想得到陛下的信任，常理来说，要比陛下所熟悉的人要艰难一些。可奴婢见到的却不是这样的。”
沈徽妍依稀有一种已经抓到了某处细节的感觉，但这个细节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到让她根本抓不住。
“奴婢方才所说的那些，都是花玲珑口头所言，没有将制作方子拿出，更没有说出具体如何执行，陛下竟就相信她了。”
想起那日文帝笑的样子，司竹雪便觉得越发奇怪了。
“陛下不仅相信她，而且就凭花玲珑这几句话，便对她很是礼待，更是免了她跪拜之礼。”
司竹雪百思不得其解：“就好像，他们之间很早就认识了一样，这一次相见，只是他们老友相聚而已。”
司竹雪的无心之言，让沈徽妍顷刻间想到了什么。
她眼眸沉了沉，“你听到这些话，陛下可知道？”
司竹雪摇头：“奴婢当时在隔壁间整理龙袍，中间那扇门本该是关死的，但是那日不知为何，竟留了一个缝儿，奴婢才得以听见这些。”
沈徽妍点点头，“好，我知道了。”
“奴婢昨日就想把消息送到您手上的，奈何今日太后寿诞，手头要忙的实在太多，这才耽误到现在。”
“没事，不打紧。”
沈徽妍又宽声安慰几句后，就让司竹雪接着去忙了。
她坐在湖心亭中，细细回想着司竹雪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说，陛下和花玲珑之间看起来像是很早就认识了一样，这一次相见，只是他们老友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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