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本还在冰床之上,因那冰与火的双重折磨而剧烈抽搐、翻滚,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呻吟的小小身影,竟是在听到“爹爹”二字的瞬间猛地一僵!
她那早已是涣散了的充满了血丝的黑葡萄般的大眼睛,竟是奇迹般地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亮!
她艰难地缓缓地转过那张早已是烧得通红的小脸,死死地锁定了眼前这个能为她带来一丝温暖与希望的身影!
她想说话,那干裂的、乌黑的嘴唇剧烈地蠕动着却只能发出一阵“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嘶哑气音。
她想点头,可她那早已是不受控制的身体,却只能做出更剧烈的充满了痛苦的痉挛。
然而,苏知意看懂了。
在那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哀求与期盼的眸子里,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一个字——
想!
苏知意的心,在那一刻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攥住!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愤怒瞬间便传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缓缓地对着那个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向她传递着求救信号的女孩,将一根纤细的食指轻轻地竖在了自己的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的眼神温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信我。
小雅看懂了。
她那双本还充满了狂乱与绝望的眸子里竟是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她不再挣扎不再嘶吼,只是用一种最是纯粹的,将自己所有身家性命都彻底交付出去的信任静静地回望着她。
内室之外,海月姬那双冰冷的眸子穿透那华美的珠帘,将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她看到了那个乡野村妇只是在那贱丫头的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话,那个早已被两种剧毒折磨得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贱丫头竟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是自己最心爱的玩具即将要被一个外人彻底夺走的嫉妒与恐慌狠狠地噬咬着她的心脏!
但她没有发作。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个兰大夫再次用那种她完全无法理解的冰火两仪针,与那神乎其技的汤药将小雅从那死亡的边缘再次硬生生地拉了回来。
“大人,”苏知意的声音带着一丝因耗费了巨大心神而生的疲惫与沙哑,“小雅姑娘体内的毒,比之上次更为凶险。两种毒素相互纠结,在我用银针封住其心脉之后,它们便会转而攻击其五脏六腑。”
她缓缓地从药箱之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备好的由名贵的暖玉打造的玉瓶。
“这瓶续命丹,乃是民女的家传秘药。每日一粒,以无根之水送服可护住其心脉,保其五日之内性命无虞。”
她将那玉瓶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
“五日之后,”她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再次被一片冰冷的平静所彻底取代,“民女会再来。”
海月姬看着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却又自信的脸。她那双冰冷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既有杀机又有依赖的寒芒。
“好。”许久,她才从那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影山,送客。”
当苏知意在那面色同样是复杂的影山的护送之下走出那座充满了压抑与杀机的阁楼之时。她的脚步看似是与来时一般的沉稳,可她的心却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她的脑海之中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地运转着!
她在用那双早已被空间强化过的足以看清数里之外飞鸟纹理的眼睛,将这上城之内所有的布防、所有的暗哨、所有的路线都清清楚楚地刻入自己的脑海!
她看到东侧的箭楼之上增设了两名弓手,那箭矢的尾羽是瀛洲独有的鹰羽。
她看到西侧的回廊之下,那看似是随意摆放的盆景,其下的土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那里面藏着足以让奔马都为之折足的铁蒺藜。
她更看到那通往下城的唯一的石阶之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名气息沉稳太阳穴高高鼓起的瀛洲武士在闭目养神。
整个上城,就是一座由精锐的杀手与恶毒的陷阱共同构筑的固若金汤的死亡堡垒!
苏知意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想从这座堡垒之中将小雅硬生生地抢出来无异于痴人说梦。
除非有内应。
当苏知意重新回到那间早已被下城的百姓视作是圣地的兰草堂时,迎接她的是王虎等人那充满了担忧与期盼的眼神。
她没有对他们提起上城之内那惊心动魄的博弈。
她只是如同往常一般耐心地为那些早已是等候多时的病患诊治着他们的伤痛。
药铺的生意比之五日前更为火爆。
那充满了希望与生机的浓郁药香与那充满了感激与信赖的欢声笑语将这间本是破败的观音庙,彻底地变成了一座真正能为这片黑暗之地带来光明的活菩萨的道场。
而苏知意也敏锐地察觉到。
在她这一次从上城回来之后,那些原本在暗中若有若无地监视着她的影帐消失了。
苏知意的心中有了一丝明悟。
鬼先生在用这种方式向她传递着一个信号。
一个充满了善意却又带着一丝焦急的信号。
他也坐不住了。
夜深了。
当苏知意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拖着那具早已是疲惫不堪的身体,独自一人静坐于那早已恢复了宁静的药堂之内时。
她没有休息。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在烛火之下轻轻摇曳的,从空间药田之内刚刚才采摘下来的散发着奇异的能让人心神宁静的清香的忘忧草。
她在等。
等一个今夜一定会来的人。
子时,三更。
当那负责守夜的王虎的兄弟靠在门边打起了沉重的呼噜之时。
一道比那夜色还要更黑更沉的影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那药堂的门前。
他没有敲门,更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他就那么静静地立于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仿佛早已是与那夜色融为了一体。
若非是苏知意那早已是被空间强化过的敏锐到了极致的五感,怕是根本就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苏知意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缓缓地将那只早已扣着三根淬了惊蛰麻药的银针的手藏入了袖中。
“阁下,既然来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又像是一阵清冷的风瞬间便吹散了那所有的死寂,“何不进屋喝杯热茶?”
那黑影没有动。
整个药堂再次陷入了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许久,一个沙哑的充满了无尽的疲惫与痛苦的,却又带着一丝压抑到了极致的希冀的声音从那黑暗之中幽幽地响了起来。
“我的女儿……”
他顿了顿,那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属于一个父亲的卑微的哀求。
“她,还好吗?”
苏知意那颗本是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地落了地。
她缓缓地从那座位之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缓缓地走到了那扇紧闭的房门之前。
她将那早已备好的由普通的酸枣木打造的算盘,与那同样是普通的却又记录着兰草堂这五日以来所有收支的账本轻轻地放在了那门前的石阶之上。
她缓缓地再次开了口。
她的声音平静却又充满了力量。
“先生可会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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