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城南市码头上的力工,街边的货郎,三教九流的人物,每日里都在这片嘈杂的土地上,为了几文钱的生计而奔波劳碌。
往日里,这里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那几家能让汉子们花上十文钱,便能喝上一大碗劣质水酒的酒肆。可今日,整个南市人都被一间新开张的铺子给吸引住目光。
那铺子不大,门脸也刷得简简单单,没有挂什么招牌,只在门口立着一块由上好梨花木制成的木牌,上面刻着知意医馆这四个清秀大字。
与寻常那些光线昏暗,一走进去便是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苦涩药味的药铺不同。这间医馆非常敞亮。巨大的琉璃窗将午后的阳光毫无保留地迎了进来,照得那由青砖铺就的地面和那一排排擦拭得一尘不染的崭新药柜都泛着一层温暖而干净的光。
“嘿,你们说,这苏知意到底是怎么想的?”一个刚刚从医馆里出来的汉子,手里拿着一小瓶用琉璃瓶装的液体,此液体散发着浓烈酒精味道,他正和身旁同样满脸好奇的同伴小声地嘀咕道,“咱们这些泥腿子,平日里在码头上磕了碰了,哪个不是用唾沫抹一抹,再不行就抓把香灰按上去就算了事?她倒好,非说咱们那伤口里有眼睛看不见的小虫子,要用这比烧刀子还烈的神仙水天天擦洗!”
“可不是嘛!”同伴跟着附和道,他举起自己那只被干净的白色棉布,包扎得整整齐齐的手臂,脸上是既心疼又带着一丝炫耀的复杂神情,“就我手上这点小口子,她愣是拿着一把亮得能晃花人眼的银剪子,把我那点烂肉都给剪了!还用一根带着线的针,跟缝衣服似的,给我缝了好几针!你猜猜,就这么折腾一下,收了我多少钱?”
“多少?”
“整整一百文!”
“我的老天爷!她怎么不去抢啊!”
“可邪门就邪门在这儿!”那汉子压低了声音,脸上是活见鬼般的惊奇,“你别说,用她那神仙水洗过,再被她那神仙针缝过之后,我这伤口,竟真是一点都不疼了!而且你闻闻,还带着一股子清清爽爽的味道,跟以前那种发脓发臭的味道,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番对话不过是知意医馆开张三日以来,在整个淮城南市无数个角落里不断上演的缩影。
苏知意没有搞什么盛大的开张仪式,也没有做什么惊天动地的宣传。
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将她知道的最基础的公共卫生与外科处理理念,用一种直观有效的方式呈现在这些底层百姓面前。
她告诉他们,手破了要用烈酒清洗,那叫消毒,可以杀死看不见的病菌。
她告诉他们,平日里要勤洗手,勤洗衣。她作坊里用加草药特制的皂角,不仅能去污,更能祛病。
她甚至还亲自坐堂,为在码头上因为常年劳作而落下了腰肌劳损、关节风湿的力工们,进行免费的推拿和针灸。
这些在后世看来不过是些最基础的医疗常识。
无数饱受伤痛折磨的底层百姓,都将那间小小的干净的知意医馆视作能救他们于水火的地方。
苏知意的声望越来越高了。
但是一场诡异的灾难在淮城阴暗潮湿的角落里悄然无声地蔓延了开来。
淮城,东城,烂泥巷。
终年不见阳光的狭窄巷弄,混杂着生活污水与垃圾的腥臭,让这里变成了一片滋生蚊蝇与疾病的温床。
“娘……娘……我痒……我好痒啊……”
一间破败的窝棚之内,里面只有一张草席。一个年仅五岁的瘦小男孩正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着。他那张本还算稚嫩的小脸之上,此刻竟是布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开始溃烂流脓,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
“狗蛋……我的儿啊……”孩子的娘跪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哭得撕心裂肺。她想上前去抱他,可又怕他身上那诡异的红疹会传到自己身上。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孩子,用那早已被自己抓得血肉模糊的小手,在身上疯狂地抓挠着,那凄厉的哭喊声凌迟着她那颗早已破碎的心!
“嫂子!你快别哭了!”隔壁窝棚里探出一个同样面带愁容的妇人,她压低了声音,满脸惊恐地说道,“我听说了城西王屠户家还有城北李裁缝家,他们家的娃儿也都得了跟你家狗蛋一样的怪病!浑身起红疹,奇痒无比,请多少大夫和吃多少药都没用!”
“而且……”她的声音变得愈发恐惧,“而且这病邪门得很,它会传人!王屠户他婆娘,不过是照顾了她儿子两天,现在身上也开始起红疹子了!”
“什么?!”
这个消息狠狠地劈在了那年轻妇人的心上!
她看着自己那痛苦不堪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一股深入骨髓的绝望,瞬间便将她整个人都彻底淹没!
这场被百姓私下里称之为腐肌瘟的诡异皮肤病在淮城疯狂地蔓延了开来!
它不致命,可它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奇痒和足以毁人容貌的溃烂,远比死亡本身还要更令人恐惧!
一时间,整个淮城人心惶惶!
城中各大药铺包括那些传承了上百年的老字号,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面前都显得那般束手无策!
他们或将其归结于湿毒攻心,开出一些不痛不痒的清热解毒之方。或干脆将其斥为天降不祥闭门谢客,生怕被那些不干净的病人给沾染了晦气。
淮城,悦宾楼。
这里曾是仅次于望江楼的酒楼,可自从被苏知意那碗神仙凉皮给狠狠地羞辱了一番之后,便早已是门可罗雀,生意惨淡。
此刻,悦宾楼的罗掌柜正满脸谄媚地对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眼神阴鸷的中年男人,亲自倒着茶。
“叶管事,”罗掌柜将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那声音里充满了幸灾乐祸的快意,“您听说了吗?那苏知意现在怕是自身难保了!”
“哦?”那被称为叶管事的,正是当初在云州府被苏知意斗得灰头土脸的叶家,安插在淮城的一名心腹。
“哼,一个乡下丫头,不过是走了些狗屎运罢了。”罗掌柜不屑地撇了撇嘴,“她以为,靠着几手不入流的下三滥手段,就能在这淮城站稳脚跟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如今,这腐肌瘟闹得满城风雨,人心惶惶。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派人将消息散播出去了。”他凑了过去,那张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恶毒的狞笑,“现在整个淮城都在传,说这场瘟疫就是她苏知意这个外来者带来的晦气!是她冲撞了咱们淮城的水土,惹怒了咱们淮城的城隍爷!”
“好。”那叶管事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那双阴鸷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冰冷的寒芒,“光是这样,还不够。”
“我们要给她,再添上一把足以将她烧得万劫不复的火!”
他看着罗掌柜,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现在就派人去给我把码头上的王大牛,给我盯紧了!”
“我听说,他那个宝贝儿子今年不过才七岁……”
“东家!东家!不好了!!”
知意医馆之内,一个支持苏知意的码头力工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他那张憨厚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比死了亲爹还要更深的恐惧与绝望!
“王大哥!你慢点说!出什么事了?!”正在为病人换药的苏知巧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是……是牛哥!!”那汉子指着门外,声音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剧烈颤抖,“是牛哥他家的独苗!!”
“他也染上那个天杀的腐肌瘟了啊!!”
“什么?!”
苏知意猛地从坐堂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快步冲出医馆!
只见医馆之外,那条本还算宽敞的街道此刻早已被闻讯而来的黑压压的人群,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而在人群的最中央码头力工的头领王大牛,此刻正抱着自己那早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的儿子,“扑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了她的面前!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早已没了半分往日的豪爽与仗义!
只剩下一个父亲最是卑微也最是绝望的哀求!
“苏……苏神医……”
他看着她,那双赤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挣扎!
“求求您了……”
“求求您,救救我的儿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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