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正将一颗饱满的仙桃送入口中,忽觉天际流光一闪。
一朵与寻常云气截然不同的祥云缓缓降下。
云头之上,立着一名身着官服的老者,正朝着水帘洞的方向而来。
那老者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让孙悟空心头莫名升起一阵烦躁,无端感受到一股莫名的恶意。
好像对方来者不善!
他将啃了一半的桃子随手一扔,目光带着审视与不耐,打量着那个走近的老者:
“你是做什么的?”
那老者,正是金德星君。
玉皇大帝派来拉拢孙悟空的使者。
他强行压下对这妖猴身上那股暴戾气息的惊悸,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星官袍服,试图维持住神庭的庄严与体面:
“吾乃神庭玉皇大帝座下天使。”
“玉皇大帝闻你神通,赏识你的本事,欲封你为神将,特此传召,请你上天任职。”
孙悟空掏了掏耳朵,脸上的神情从不耐烦转为一片茫然:
“什么大帝?俺老孙在花果山,听过龙王,见过冥主,就是没听说过什么玉皇大帝!”
“做官?那是什么东西?”
“莫非是要俺老孙见了他,还得给他磕头下跪不成?”
金德星君的面皮微微一僵。
玉皇大帝这个名号在洪荒大地上确实算不上显赫。
神道体系本就不是修行界的主流,体系内最强的神主红云老祖尚且声威不隆。
更何况是这位新立神庭的玉皇大帝。
甚至。
在许多洪荒大能的口中,其本尊昊天天帝。
不过是道祖身边的一个童子,是走了运才坐上天帝宝座的,暗地里多有讥讽。
他轻咳一声,决定避开这尴尬的话题,只强调其中的好处:
“面见玉皇陛下,行跪拜之礼乃是天地间的规矩。”
“但你能位列神庭四大神将,此乃无上荣耀。”
“届时万民供奉,香火愿力源源不绝,可助你神位稳固,得享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孙悟空听到这四个字,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
他如今已是混元金仙,寿元本就无穷无尽。
更何况老师吴天早就明言,即便他身死道消,也能将他从寂灭中拉回。
他体内斗战法则已然觉醒。
只要战斗不息,生命便不会终结,力量只会越战越强。
哪里需要倚仗什么虚无缥缈的香火愿力?
他越看这老头越觉得厌恶。
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野神,也敢大言不惭地让他臣服?
孙悟空想起了老师吴天的话。
连那龙凤麒麟三族的皇子、天生地养的精灵都没资格拜入老师门下。
自己能成为老师唯一的记名弟子,是何等天大的殊荣。
如今,一个连名号都未曾听闻的小神。
随便派个使者就敢要他下跪臣服?
他连执掌幽冥一方的泰山府君都打了,还会怕这个不知所谓的玉皇?
孙悟空本来就从对方身上感知到了一股恶意。
此时再听到对方的话。
顿时一股怒火自心底腾起,瞬间烧遍了全身。
懒得再多费半句口舌。
二话不说,猛地将手中金箍棒抡圆了,对着金德星君的头顶便砸了下去!
金德星君万万没想到这猴子性情如此暴烈。
前一刻还在问话,下一刻便痛下杀手。
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看到一根急速放大的铁棒在视野中占据了一切。
随即神魂剧震,眼前一黑,当场被砸得神形俱灭。
连一丝残魂都未能逃出。
“孩儿们在此稍候!”
孙悟空一棍建功,收棒而立,胸中的怒气却丝毫未减。
“竟有不长眼的家伙敢要本大王下跪,简直是找死!”
“待俺老孙这就去天上,将他那个什么大帝一并打死!”
“你们且准备好酒宴,等俺老孙回来庆功!”
水帘洞外的群猴见大王神威,爆发出震天的欢呼,高喊着
“大王无敌!”
“大王威武!”
……
就在金德星君神魂消散的同一瞬间。
神庭之中。
高坐宝座的玉皇大帝心中猛地一跳,立即生出感应。
身为神主,对于自己亲手册封的本系神灵的存殁,他有着最直接的感知。
他正自惊疑不定,猜测是何方神圣敢动他的人。
一道刺目的金光已然撕裂了神庭的云海,以一种极为粗暴的方式悍然闯入大殿!
“何方妖孽,胆敢擅闯神庭!”
玉皇霍然起身,周身神光涌动,厉声喝道。
孙悟空悬停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殿中那身着帝袍的身影,冷哼一声:
“不是你们叫俺老孙上天来的吗?”
玉皇见到来者竟是孙悟空,不由得一愣。
他前一脚刚感知到金德星君陨落,心中断定招安已经失败。
后一脚这猴子竟然自己找上门来了?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疑惑,声音转为沉凝,质问道:
“本皇派去的金德星君是如何死的?可是你下的毒手?”
孙悟空根本懒得回答这个问题,他此行只有一个目的。
举起金箍棒指着玉皇,反问道:
“是你,要俺老孙跪下臣服?”
玉皇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问弄得莫名其妙,下意识地顺着自己的思路回答:
“本皇确有此意,欲封你为四大神将之一。”
“但你既已打杀了本皇的使者金德星君,现在才想着上天来下跪请罪,是不是太晚了些?”
两人各说各的话。
一个觉得对方派人来折辱自己,是前来问罪的。
另一个则以为对方闯下大祸,是心生畏惧前来服软求饶的。
这天大的误会,就此越结越深。
孙悟空听到对方的话,一双金睛中的光芒瞬间暴涨。
胸中压抑的怒火如同火山般直冲顶门。
果然!
果然是这个家伙要让他下跪臣服!
自他出世以来,为何总有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想要压服于他?
他本在花果山逍遥自在,不曾招惹任何是非,却总有这些自以为高高在上的存在,要来折辱他的尊严。
“跪?跪?跪?”
孙悟空怒极反笑,震得整座神庭殿宇都在嗡嗡作响。
“你们这些家伙,一个个都想让俺老孙跪下!”
“俺偏不跪!”
“打一个是打,打一群也是打,今天不如就将所有要俺跪下的,全都打服,打死!”
孙悟空越想越生气,手中那根乌铁棒猛地遥指玉皇。
周身那股源自混沌魔神的战意如烈火般升腾,声音斩钉截铁,响彻云霄:
“俺这一生,只跪传我道法之恩师!”
“便是这天,这地,也休想让俺老孙屈了这双膝盖!”
“俺老孙不仅要战天斗地,还要取胜!”
“这才是俺老孙的道,斗战胜之道!”
话音未落。
孙悟空的身形已然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暴起,手中如意金箍棒在空中划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轨迹。
携着崩碎山岳、倾覆大海的恐怖威势。
没有任何花巧,只是最纯粹的力量,朝着玉皇的头顶狠狠砸落!
这一棍蕴含着他满腔的怒火与不屈。
速度快到了极致。
棍风过处,周围的空间都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什么?区区妖猴,岂敢!”
玉皇大帝彻底愣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猴子非但没有丝毫服软求饶的意思,竟还敢在这神庭大殿之上。
主动对他出手!
他乃是昊天上帝的化身,执掌神庭,地位何等尊崇。
自坐上这宝座以来,何曾受过如此直接的冒犯?
区区一个山野妖猴,竟敢对他挥棒相向?
“找死!”
玉皇勃然大怒,准圣后期的磅礴法力自他体内轰然爆发。
滚滚神威浩荡,信仰之力急速凝聚。
转瞬间便化为一方大印,
巨大的金色法印凭空浮现,遮天蔽日,神威恐怖!
更有一道道神纹急速流转,各种祈祷信念的声音若有若无。
爆发出一种镇压诸邪、统御苍生的无上威严。
迎向那根铁棒轰然砸去!
两件宝物在半空中轰然撞在一起,顿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声音。
惊天动地,仿佛能撕裂神魂!
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席卷而出,瞬间横扫了整个神庭。
那一根根雕龙画凤的玉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剧烈摇晃。
那一座座仙宫神殿轰然倒塌。
孙悟空只觉得一股浩瀚巨力顺着金箍棒疯狂涌入体内。
虎口瞬间崩裂,血液飞溅,双臂传来骨骼欲碎的剧痛,整个人被那股力量震得向后倒飞出去。
“哼,不知天高地厚!”
玉皇看着对方的模样,当即得意的冷哼一声,眼里满是鄙夷。
区区一只猴子罢了。
纵使血脉不凡,跟脚绝佳,是什么斗战魔神转世身。
但能击败广成子已是临阵突破的侥幸。
可他自己!
却是昊天上帝,天道圣人的化身!
拥有实打实的准圣后期修为,法力之深厚远非初入准圣的广成子可比。
自然有绝对的自信能够碾压这只不知好歹的妖猴。
孙悟空抬手抹去嘴角溢出的一丝血迹。
一双金睛之中非但没有丝毫惧意,反而燃烧起更加炽烈的火焰。
对手越是强大。
他体内那沉寂的战之法则就越是活跃。
仿佛一头沉睡了万古的凶兽,正在被这股强大的压力缓缓唤醒。
“再来!”
他发出一声狂啸,身形不退反进,再次化作金光扑上。
手中的棍法彻底展开。
时而如狂风暴雨般密集,时而如雷霆万钧般沉重。
每一棒都倾尽了此刻所能动用的全部力量。
带着一股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意志,朝着玉皇发起了更加猛烈、更加疯狂的攻击。
玉皇起初并未将孙悟空的攻击放在心上。
单手负后,另一只手随意挥洒,便有万千神道符文凝聚成光盾。
将金箍棒的力道层层化解。
他不断以神光反击,每一道光束都精准地射向孙悟空的关节与要害。
在其金色的毛发下留下一道道焦痕。
但他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猴子身上的伤口非但没有削弱他的行动,反而像是某种燃料。
每一次受伤,他眼中的火焰就更盛一分。
挥舞铁棒的速度与力量,都在肉眼可见地增长。
“战斗不停止,生命就不会终结……这就是斗战法则的本质?”
玉皇心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收起了游戏的心态,开始将孙悟空视作一个需要认真对待的对手。
神庭内部,金色的神力与搅动风云的棍影激烈地碰撞。
宫殿的梁柱在余波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很快。
这场大战产生的法则波动与声响,再一次穿透了空间的阻隔,传递到了洪荒各处大能的感知之中。
“那石猴……为何又与人动手了?”
“他刚刚才毁了蒿里山,现在又攻入了神庭?这次的对手是玉皇?”
“玉皇虽然很少在洪荒高层中走动,但其在神道中的地位仅在红云之下,修为传闻早已达到准圣后期。”
“这猴子行事毫无顾忌,难道就不怕死吗?”
“他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战斗而存在。”
“两次大战之间,间隔如此之短,他竟主动寻找更强的敌人?”
观战的各方心中充满了疑问。
但当他们看到孙悟空那种越战越勇,宁死不退的姿态时。
一些见证过上古风云的人物,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曾经让整个洪荒为之颤抖的身影,吴天。
“这种无视一切权威的战意,这种在战斗中不断突破极限的特性……”
“与当年那位以力证道,横扫洪荒的吴天尊主,何其相似!”
“莫非……这猴子有希望成为第二个吴天?”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一直关注此事的太清天三清圣人心中炸响。
太清天内。
元始天尊的眼神彻底沉了下来,他沉声开口:
“不对,这绝非偶然。”
“此猴先是击败广成子,让我等的布置暴露于众。”
“现在又立刻打上了神庭……那玉皇的真实身份,旁人不知,你我三人却一清二楚,那是昊天的化身之一!”
一直闭目静坐的老子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抹狐光。
所有的因果线索在他眼中变得清晰:
“他的行事逻辑,与吴天当年几乎完全相同。”
“莫非……吴天早已察觉到我等的暗中行动。”
“特意培养出这只猴子,就是为了针对我等,将我等安插在各处的棋子一一拔除?”
通天教主手指微微一动,语气中带着几分惊疑:
“如果真是这样,他这是在借一只猴子的手,向我等示威?”
这个推断让三位圣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如果孙悟空的背后真的是吴天在主导,那么他们一旦对孙悟空出手,就等于直接给了吴天发难的借口。
“不能杀!”
元始天尊最先做出了决断,尽管他脸色极为难看。
“吴天此举,很可能就是为了引诱我等出手。”
“我等若是悍然出手灭杀此猴,便是以大欺小,他便占尽了道理,可以名正言顺地亲自下场。”
“到了那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老子和通天都明白,正面与那位煞星对抗,他们没有任何把握。
到时候,只会是再死一次,彻底沦为耻辱!
老子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如今的办法,不仅不能动这只猴子,反而要尽快切断与那些暗子的联系,不能给吴天留下任何可以借题发挥的把柄。”
通天教主听到此处,眼中却闪过一丝别样的光芒,他忽然开口:
“那……我等是否需要提醒一下昊天?玉皇毕竟是他的化身。”
元始天尊冷哼一声,直接摆手拒绝:
“不必!我阐教已经吃亏,折了广成子这枚重要的棋子。”
“岂能只有我等受损?”
“正好也让昊天尝尝这猴子的厉害,看看他这位天帝如何收场。”
他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几分等着看好戏的意味。
老子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元始的决定。
虽然此举有违盟友道义,但能让潜在的竞争对手也遭受损失,他们并不反对。
与此同时。
身处天庭本尊之位的昊天。
通过与化身的联系感知着神庭内的战况,脸色已经阴沉如水。
“不知死活的野猴,竟敢主动打上门来!”
“也好,既然不能收服,那便借玉皇之名将其镇杀。”
“如此一来,既能立我神庭之威,吸引更多香火信仰,也能除去这个不稳定的变数!”
他并未感到过多的忧虑。
毕竟玉皇化身是准圣后期的修为。
在他看来,镇压一个刚刚突破,并且之前战胜广成子都显得十分勉强的猴子,应当是十拿九稳之事。
须弥天。
接引与准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这猴子的每一步行动,都透着古怪。”准提道人眉头紧锁。
接引道人沉思了片刻,缓缓开口:
“不论他背后是否有吴天的影子,此刻洪荒局势波诡云谲,因果纠缠不清,我西方不应卷入其中。”
“传我法旨,所有门下弟子,以及暗中的所有布置,近期全部转入蛰伏,静观其变。”
神庭战场上,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激烈的阶段。
孙悟空虽然浑身是伤,处处受到压制,但他的战意却如同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越烧越旺。
他的棍法变得更加狂野霸道。
每一棍挥出,都隐约带着一丝战之法则的真意。
竟让原本自信能够快速解决战斗的玉皇化身,也渐渐感到了压力,心中惊疑不定。
而在九幽轮回之地。
吴天缓缓停止了对后土的讲道。
后土娘娘心有所感,目光投向虚空,平静地说道:
“那只猴子,又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吴天脸上露出一丝淡然的笑意:
“神道这一方,已经入局了。”
“接下来,也该去处理一下佛门那边的事情。”
“对了,地藏那边,近来有什么动向?”
后土听闻吴天问起地藏,神色未变,只是目光中透出几分了然。
她平静地陈述着一些事情:
“地藏,他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了。”
“被困在枉死城中,最初的数千年,他尚能维持心境,试图履行誓言,度化城中亡魂。”
“但枉死城的怨念何其沉重,皆是阳寿未尽、心有不甘之辈,其执念非寻常佛法能解。”
“他的度化收效甚微,反而自身被无尽的怨憎之气侵染,心境日益动摇。”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当他意识到自己的誓言是个无底的深渊后,就已经被悔恨与绝望吞噬。”
“他曾试图自毁道躯元神,以求解脱。”
“然而,他所立下的‘地狱不空,誓不成道’之誓言,已与这片由地道法则衍化出的特殊空间深度绑定。”
“每一次他身死道消,其残存的真灵都会被誓言之力强行从虚无中牵引回来。”
“在这枉死城中重塑身形,继续度化亡魂。”
“经历数次求死不得的循环之后,他最后一丝心气也被磨灭,彻底陷入了麻木。”
“如今,他只是城中一具会呼吸的枯骨,不言不语,不动不念,与那些终日哀嚎的亡魂再无分别。”
后土谈起地藏,就忍不住唏嘘感叹一声。
说实话,当时地府初立,天地间积攒了无数亡魂需要度化。
地藏敢跑来度化亡魂,的确有些胆魄和机缘。
但此人千不该万不该暗自窃取,更不该得罪吴天,甚至还敢向他发出挑衅。
立下什么地狱不空的誓言。
此人勇敢有余,只可惜谋略欠佳。
以至于被困地府之中。后来自暴自弃。
说起来也是可怜。
吴天听完地藏现在的状况,脸色没有丝毫变化,也没有同情。
只淡淡评价道:
“没有承载宏愿的器量,却妄图窃取轮回的功德,终究是画地为牢,自食其果。”
“不过,这枚废棋对后续的棋局尚有些用处,我去见他一见。”
话音落下的瞬间。
吴天的身影便从轮回核心之地淡去。
下一刻。
他已经降临枉死城上空。
此地没有日月,只有灰败的天穹。
无数形态扭曲、面目痛苦的魂体在下方的大地上游荡、嘶吼,他们的哀嚎汇聚成永不停歇的魔。
足以让任何心志不坚的大罗金仙陷入癫狂。
吴天刚出现。
周身三尺之内,一切怨气与噪音都自行消散,形成一片绝对的静谧。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怨魂,精准地锁定在城池一角,一个几乎与周围垃圾、骸骨融为一体的身影。
那身影蜷缩着,道袍早已破烂不堪,露出下面嶙骨如枯柴的肢体。
皮肤呈现一种死灰色,布满了尘土与蛛网。
若非胸口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起伏,与一具风干多年的尸骸并无二致。
这便是接引圣人的大弟子,地藏。
吴天无声无息地降落在他面前,投下的阴影终于让那具尸体有了反应。
他的眼皮艰难地掀开。
露出一双浑浊、空洞,看不到任何光彩的眼睛。
“地藏。”
吴天的声音平淡,不带任何情绪,却清晰地传入对方的识海,
“你想重获自由吗?”
自由?
这两个字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地藏早已死寂的心湖。
他那双空洞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着,费力地聚焦在眼前之人身上。
当那张冷漠而熟悉的面容终于清晰地映入他的瞳孔时。
枯槁的身躯爆发出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颤抖。
连滚带爬地从角落里挣扎出来,五体投地,匍匐在吴天脚下。
“冥主!是冥主!晚辈……晚辈当年不知天高地厚,被功德迷了心窍,才敢冒犯冥主与地府的威严……晚辈罪该万死!”
“求冥主开恩,饶了晚辈这条贱命吧!”
“只要能放晚辈离开这个鬼地方,您让晚辈做什么都行!”
“为奴为仆,永世不得超生……都可以!求求您了!”
他一边哀求,一边用额头奋力地撞击着坚硬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吴天看着地藏这副卑微到尘埃里,彻底抛弃了所有尊严的模样。
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想起了此刻正在神庭之上。
面对强敌,浑身浴血却依旧战意冲霄的孙悟空。
一个宁死不跪,一个跪地求活,两相对比,云泥之别。
吴天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嘲讽:
“你当年那‘地狱不空,誓不成道’的豪情壮志,去了何处?”
这句话仿佛一柄尖刀,刺穿了地藏最后的伪装。
他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
“冥主恕罪!是晚辈狂妄无知,坐井观天!”
“晚辈不知洪荒之广阔,不知轮回之深重。”
“才会妄立下那等……那等不自量力的誓言!”
“晚辈知错了,晚辈真的知错了!求冥主大人有大量,看在圣人的份上,给晚辈一条生路吧!”
吴天心中的不喜更甚。
但他转念一想,若地藏真是块宁折不弯的硬骨头,反而不好为己所用。
如今这副懦弱乞怜、心神彻底被击溃的模样,才是一件最合适的工具。
“囚禁你的,并非本座。”吴天冷冷地开口,“是你自己。”
地藏茫然地抬起头。
布满灰尘的脸上满是困惑与不解。
他明明是被吴天算计,诱至此地立下毒誓,才落得如此田地。
为何冥主却说是他自己囚禁了自己?
吴天冷哼一声,如同当头棒喝:
“蠢货!你至今仍未明白自己错在何处!”
“没有相应的实力与器量,就敢妄图将整个轮回因果系于己身,这不是自己寻死是什么?”
“本座可曾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立誓?”
“是你自己功利心熏天,妄图走捷径,窃取地府建立轮回的无量功德。”
“你可知晓,度化亡魂,其本质是付出,是背负一份沉重的责任!”
“我巫族儿郎,建立地府,运转轮回,其本心是为了守护盘古父神开辟的洪荒世界,让众生死后魂魄能有所归依。”
“而你呢?”
“你潜入地府,口称度化,心中想的却是如何攫取功德,如何壮大己身,如何为西方教争夺气运!”
“你的出发点,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私利!”
“就凭你立誓时那点微末道行,和你那颗狭隘自私的心,若非当时地道尚未完全稳固,法则未曾尽显。”
“你那誓言出口的瞬间,便足以引动整个地道法则反噬,让你当场形神俱灭,连一丝真灵都留不下来!”
地藏呆立在原地。
吴天的每一句话都像一道道天雷,在他枯寂的识海中轰然炸响。
他回想起自己当初潜入地府时的踌躇满志。
确实只想着如何能获得泼天功德。
一举证道。
从未真正去体谅过那些亡魂的痛苦,更未曾思考过轮回秩序存在的真正意义。
他下意识地在心中辩解,天下修行者,谁不是为了利益与道途而奔波?
吴天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声音愈发冰冷:
“追求利益,并无过错。”
“本座行事,亦讲究利益权衡。”
“但你错在,本末倒置!”
“因行事而获得利益,那是水到渠成。”
“若纯粹为利益而去行事,尤其是涉及功德善举,你的发心一旦偏了,后续的一切便皆是虚妄。”
“你以一颗窃贼之心,行度化之事,如何能承载得起那份宏愿的因果?”
“又如何能真正理解轮回的生灭真意?”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彻底震碎了地藏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与狡辩。
他回想起自己立誓时的浮躁与贪婪。
与巫族建立地府、维系轮回所秉持的那份守护与责任之心相比,是何等的渺小与卑劣!
他终于明白,自己并非败于吴天的算计。
而是彻彻底底地败给了自己的贪念与无知。
“我……我错了……”
地藏喃喃自语,两行浑浊的液体从他干涸的眼眶中流淌而出,那是他无尽岁月以来第一次流下真正悔恨的泪水。
他再次拜倒在地,这一次,没有了恐惧与乞求,唯有心悦诚服的叩首。
“多谢冥主点醒迷津!”
吴天静静地凝视着他,片刻后才问道:“你真明白了?”
地藏泪流满面,声音中带着一丝新生的颤抖:
“明白得太晚了!只不知……弟子是否还有……还有改正的机会?”
“何时都不晚!”吴天突然放声大笑,笑声雄浑。
震得整座枉死城都在嗡鸣作响,无数怨魂在这笑声中瑟瑟发抖。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本座今日便传你大乘佛法真谛,此法非你之前所学小道,它不仅能救世救人,更能救赎己身!”
吴天说罢,伸出一指,点在地藏的眉心。
没有功法秘籍的灌输,只有一道纯粹的意念,直接砸在地藏枯寂的神魂本源之上。
地藏的身体剧烈地一震,整个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熔炉,
过往岁月里盘踞心头的执着、对功德的贪婪、对自由的渴望、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都在这道意念的冲刷下开始瓦解、消融。
他身上那股死寂的气息开始退散,
一点微光自他心口亮起,随后迅速蔓延全身,
化作一圈圈金色的光轮向外扩散,照亮了整座灰暗的枉死城。
一件干净的袈裟在他身上凭空显现,取代了原先的破烂道袍,一顶佛冠也随之浮现于头顶。
“无量寿佛。”
地藏口中吐出的佛号,声音不再嘶哑,而是带着一种宏大与慈悲的共鸣。
周身绽放出的金光,温暖而厚重。
其中蕴含着一种真正的度化之意。
光芒所及之处,枉死城内那无数岁月以来积累的怨气,如同遇到了烈日的冰雪,迅速消散。
那些在城中哀嚎、挣扎、彼此吞噬的恶鬼厉鬼,纷纷停止了动作。
它们扭曲的面容上,狰狞之色缓缓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长久折磨后的解脱与安详。
许多鬼魂朝着地藏的方向躬身一拜。
随即身形化作点点灵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投入了不远处的轮回通道。
地藏亲眼目睹此景,心神激荡。
他明悟了真正的度化并非交易,而是给予。
随着这份明悟,他自身的道行瓶颈也应声而碎,修为一路攀升。
直至稳固在准圣巅峰的境界。
此刻的他,身形挺拔,面容庄严,气息圆融而深邃。
与片刻之前那个蜷缩在角落的枯槁身影,已是天壤之别。
他转过身,对着吴天行五体投地大礼,声音中充满了真切的感激:
“冥主再造之恩,地藏永世不忘。”
吴天看着他的变化,神色淡然:
“不必高兴得太早。”
“天地间生灵不绝,死亡便不会停止,有死亡便有冤屈。”
“这枉死城,永远不可能真正地空无一物。”
“你当初立下的誓言,从根源上,依旧束缚着你。”
地藏听到这话,却并没有任何绝望或者慌张之色,脸上反而浮现出微笑。
他缓缓起身,再次合十道:
“回禀冥主,贫僧已然自由。”
“贫僧今日方才明白,过去困住我的,从来不是这座城,也不是那句誓言,而是我自己的心魔与贪念。”
“如今心魔已除,贪念已消,留在此地,为那些无法解脱的众生尽一份绵薄之力,便不再是枷锁,而是贫僧发自本心的选择。”
“此身虽仍在城中,心却已然自在。”
吴天这次终于露出了些许满意的神色,点头道:
“善。觉悟尚可,智慧已通。”
“既然你已明悟佛法真谛,那便与西方教再无瓜葛。”
“本座今日便赐你佛门四大菩萨之位,号为地藏王菩萨。”
“地藏拜谢冥主赐号。”地藏王菩萨再次恭敬行礼。
随即抬起头,目光清澈地问道。
“冥主点化之恩,地藏无以为报。不知冥主可有需要地藏效力之处?”
吴天微微颔首:
“你倒是聪明。随本座来吧,确有一事,需要借你的身份一用。”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
已带着地藏王菩萨离开了怨气消散大半的枉死城。
佛门灵山。
此地祥和依旧,梵音阵阵。
一位体态肥胖、笑口常开的光头罗汉正与几位相熟的佛陀谈论佛法。
气氛颇为融洽。
就在此时,一股无形的压力骤然降临。
吴天与地藏王菩萨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位胖罗汉的面前。
吴天的目光如同利剑,直直看向那胖和尚:
“弥勒,这些年在佛门,过得还习惯吗?”
那胖罗汉,正是收到接引、准提命令,潜入佛门的弥勒。
听到这个称呼,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浑身的肥肉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脸色迅速变得苍白。
弥勒连忙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恐怕是认错人了,贫僧乃佛门未来佛……”
“够了。”吴天直接打断了他,没有兴趣看他继续演下去。
“本座没有时间与你在此废话。有一个人,你应该想见一见。”
随着吴天话音落下。
地藏王菩萨从他身后缓步走出,平静地站在了弥勒面前。
当弥勒看清楚地藏的面容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
他能感受到地藏身上那股磅礴浩瀚、与西方教法门迥异却又带着一丝熟悉根源的准圣巅峰气息。
地藏看着这位昔日的师弟,眼中情绪复杂,有惋惜,有感慨,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叹:
“弥勒……师弟。”
“地藏……师兄?!”
弥勒终于失声叫了出来,脸上的伪装彻底崩塌,只剩下难以置信与极度的惊惶。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的修为……你不是应该被困在枉死城……”
他猛地转头看向吴天,又看看宝相庄严的地藏。
一个让他无法接受的猜测涌上心头,眼神瞬间变得怨毒起来。
“你……你为了出来,背叛了老师,投靠了他?!”
地藏王菩萨面容平静,轻轻摇了摇头:
“我未曾背叛,亦未曾寻求所谓的自由。”
“是冥主点化,令我于无边苦海中寻得回头之岸,让我明白了修道真谛。”
“不在于为一己之私攫取功德,而在于真正地普度众生。”
“普度众生?”弥勒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觉得眼前的地藏变得无比陌生。
“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忘了老师对你的栽培之恩吗?”
“你这样做,对得起西方教吗?”
吴天冷哼一声,让弥勒的质问戛然而止:
“背叛?真是可笑!”
“地藏为了西方教的谋划,孤身潜入地府,最终落得个永世囚禁于枉死城的下场,这份牺牲,难道不大吗?”
“可接引、准提,他们又是如何对待这位‘爱徒’的?”
他一步上前,目光逼视着弥勒。
“本座且不问他们有没有能力救他。”
“就说自地藏被困以来,这漫长的岁月里,他们可曾亲自去枉死城看过他一眼?”
“可曾想过,除了将他当做一枚废弃的棋子,哪怕只是出于师徒之情,去给他一丝慰藉?”
“或者亲自动手,帮他度化几个亡魂,稍稍减轻他的痛苦?”
“眼见弟子失去了利用价值,便立刻不闻不问,任其在无尽的绝望中沉沦,此等行径,也配为人师表?”
“不过是两个凉薄自私之徒罢了!”
弥勒张开嘴,试图为自己的老师辩解。
他想说,地府是龙潭虎穴,圣人行事自有考量,非我等弟子所能揣度。
他想说,巫族势大,吴天凶威盖世,老师们是为了顾全大局,不宜轻动。
然而,这些早已在心中准备好的说辞,此刻却显得无比空洞。
他自己都清楚。
吴天常年不在地府,后土虽强,但两位圣人联袂,难道连进入枉死城探望一次都做不到吗?
师门,圣人……这些词汇在他脑海中盘旋。
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出足够的理由。
地藏为了教派的宏图,牺牲至此,换来的不是营救,不是慰问,而是被彻底遗忘。
他无法反驳吴天的话。
顿时感到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开始怀疑,那高高在上的老师。
是否真的早已将地藏师兄视作一枚无用的弃子。
地藏王菩萨静静聆听着吴天的话语。
脸上依旧是初悟之后的平和,但眼底深处,那份被师门遗弃的痛楚与悲凉却无法完全掩盖。
他其实早已猜到了这个情况。
只是当吴天将这层窗户纸毫不留情地捅破,将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他面前时。
依然感到无比的痛苦。
他也想当面问一问那两位老师,这无尽岁月的囚禁与煎熬,在他们心中,究竟算是什么?
是一笔可以抹去的账目,还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损失?
吴天的目光从地藏身上移开,落回心神剧烈动摇的弥勒脸上。
声音里多了一丝冷酷的兴味:
“弥勒,你还坚信你的老师们看重于你?”
“不如我等做一个试验。”
“本座今日便将你也永远困在这灵山之内,但不断绝你与外界的联系。”
“我等便一同看看,你那两位老师,是否会像当年对待地藏一样,对你也不闻不问,任由你在此地自生自灭。”
弥勒的身体猛地一颤。
下意识地想开口,想大声宣告老师定会来救他。
可话语涌到嘴边,目光却下意识看向了一旁的地藏。
地藏就站在那里,他本身就是一个活生生的、无法辩驳的例子。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以无法想象的速度生根发芽,此刻已在他心中撕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
“更何况,”吴天的话语再次响起。
“你真以为,你在西方教中还有不可或缺的位置?”
“接引、准提早已寻得了一位新的天才弟子,名唤紧那罗。”
“那弟子资质绝顶,心性在他们看来‘纯良’无比,如今正受到他们全心全意的栽培。”
“所有资源都向其倾注,指望着他能成为未来振兴西方教的支柱。”
“你,弥勒,早已是一枚可以随时舍弃的棋子。”
“即便没有本座的出现,西方教未来之主的位置,也轮不到你来坐。”
“不!冥主休要在此离间!”弥勒猛地抬头。
下意识大吼着反驳,但那愈发苍白的脸色出卖了他内心的慌乱。
“紧那罗师弟确实是天纵之才,老师们为了西方教的未来,选择重点培养他,这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的确比吾更适合引领西方教!”
“就算换做是我站在老师的位置,我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他努力用教派大义来说服自己,试图维系那摇摇欲坠的忠诚。
吴天听完,竟点了点头,似乎有些赞许:
“没想到你尚有如此觉悟,懂得顾全大局,倒也不错。”
他的话锋紧接着一转,目光变得如同实质的利剑,仿佛要剖开弥勒的血肉,直视他的灵魂。
“可惜,觉悟是觉悟,在你内心最深处,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
“你可曾有过哪怕一瞬间,希望那个紧那罗从未出现过?”
“你可曾暗自庆幸过地藏被困于枉死城,让你在教中少了一个最强大的竞争对手?”
“甚至……你可曾埋怨过你的老师,为何派你来此险地执行任务,而不是让你留在教中享受那些本该属于你的资源?”
“我没有!”弥勒惊骇欲绝。
仿佛自己内心最阴暗、最隐秘的角落被强行掀开,曝晒于光天化日之下。
他控制不住地向后退了一步,声音因恐惧而变得扭曲。
“你休要胡说!”
吴天笑了:
“你看,被本座说中了。”
“所以,不是本座要害你,而是你的内心早已滋生了魔念。”
“嫉妒、不甘、怨恨……这些东西早已盘踞在你的心底,只是你一直不敢去承认,用虚伪的忠诚与大义来自欺欺人罢了。”
“既然心已堕魔,那便彻底成魔吧!”
话音未落,吴天抬手一指点出。
一股精纯至极的魔道之力,瞬间射入弥勒的眉心。
弥勒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下意识就想闪躲哦,可是身体却动也不动。
周身祥和的佛光急剧地黯淡、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的漆黑魔气!
他的表情也在魔气中剧烈扭曲,双眼直接红了。
那些被他压抑了无数年的怨愤与不甘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如同火山般爆发出来:
“为什么!我为西方教兢兢业业,为何到头来却比不上一个后来者!”
“地藏师兄,你若还在,我又何至于落到这般田地……”
“老师!你们的心好偏!我不服!”
在一声充满绝望与疯狂的咆哮声中。
弥勒的意识彻底被魔念吞噬。
他的身形在魔气中膨胀,变得狰狞而威严,再也看不出之前半点慈眉善目的模样。
地藏王菩萨看着昔日的师弟堕入魔道。
眼中流露出深沉的悲悯与伤痛。
他清楚地知道,这是弥勒自身心魔被引动的结果,也是吴天不容抗拒的手段。
他无力阻止,也无法阻止,只能双手合十,低声诵念佛号。
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唏嘘。
魔化的弥勒,此刻应称之为魔佛弥勒。
缓缓收敛了周身暴动的魔气,那双赤红的眼眸看向吴天时,已充满了敬畏与臣服。
朝着吴天恭敬地拜倒在地:
“拜见魔祖!”
吴天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位新收服的魔将,声音平淡:
“很好。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二人去办。前往神庭。”
地藏与魔弥勒一同抬头,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中都带着一丝疑惑,不明白为何此刻要去神庭,但他们都没有多问。
“谨遵冥主法旨。”
两人齐声应道,随即化作一金一黑两道截然不同的流光,冲天而起。
径直朝着神庭的方向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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