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还给我啊……”
杨氏一边哭一边喊,声音凄厉得像是撕破了夜空,早就乱了方寸,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发髻也散了,几缕乱发贴在汗湿的额角。
两只耳朵被她死命地揪着,耳垂早已通红发烫,隐隐泛起血丝,像是要裂开一般。
直到她力气耗尽,双腿一软,“扑通”跪倒在地,才终于松了手,整个人像被抽去了筋骨,瘫在地上喘着粗气。
如修连忙后退几步,踉跄着靠在门框上,一只手紧紧捂着耳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浑身直冒冷汗,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微微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夫人!夫人啊!您怎么了?”
老嬷嬷惊叫出声,慌忙跑过来查看。
杨氏情绪太过激动,眼前一黑,一口气没提上来,一下子昏了过去,身子软软地歪倒在冰冷的地砖上。
几个丫鬟赶紧上前七手八脚地扶她进屋,有人掐人中,有人拍手腕,还有人端来凉水往她脸上洒。
折腾了好一阵子,才见她眼皮微动,喉咙里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总算把她从昏厥中叫醒。
她迷迷糊糊望着帐顶,眼神涣散,脸色苍白如纸,嘴里有气无力地念叨:“如祈……如祈……我的儿……你在哪儿……快回来……娘想你……”
每说一句都像是耗尽了全身力气。
蓝玉和红玉守在床边,眼眶也红了,泪水在眼底打转,不敢大声哭,只是悄悄抹着眼泪,生怕再刺激到主母。
如修仍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衣角不断滴落,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渍。
衣服还在滴水,湿透的布料紧贴皮肤,冷得刺骨,但他却浑然不觉,也不敢去换,仿佛只要一离开,就会错过什么重要的事。
过了会儿,蓝玉出来看见他这样,浑身湿透,脸色青白,连忙推他:“大少爷,你还站这儿干什么?快回去换件干衣裳,别淋坏了身子,回头又生病了。”
杨氏虽然脾气暴,平日里动辄打骂下人,但蓝玉和红玉这两个丫头心肠软,从小就跟着她,见多了主母的喜怒无常,也深知如修的处境艰难。
对如修一向照顾,哪怕只是一碗热汤、一件厚衣,也都偷偷塞给他。
只不过当着主母的面,不敢表露出来,怕惹祸上身,只能暗中相助。
如修搓了搓湿哒哒的袖子,布料沉甸甸地往下坠,水珠顺着指尖滑落。
他抬起头,声音沙哑而低沉:“蓝玉姐,我要等如祈回来。他在外面,天这么黑,雨这么大,他会害怕的。”
“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小,说不定已经被哪户人家收留了,等天亮就会有人送回来。”
蓝玉轻声安慰,“你先去收拾一下,别让自己也倒下了。”
“蓝玉姐,我没藏如祈。”
如修忽然抬起头,目光认真而恳切,眼中带着一丝委屈和焦急,“我真的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相信你。”
蓝玉看着他那双清澈却布满自责的眼睛,心头猛地一酸,声音都轻了几分。
“那……爹会不会又打我?”
如修低下头,手指紧紧攥住衣角,声音越来越小,像是害怕提起那个男人。
“大少爷,这事跟你没关系,你不用背锅。”
蓝玉看着他满眼自责的模样,心里一阵发酸,几乎要落下泪来,“你已经做得够好了,谁都不是神仙,能护住所有人。”
如修摇摇头,声音轻得像风:“可我应该看好他的。他是我弟弟,我比他大六岁,理应护着他,照看他。如果我当时牵着他手,或者早点带他回屋,他就不会不见了……”
蓝玉听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喉咙发紧,眼眶瞬间红透。
大少爷心很软,从来不肯让人吃亏受罪,对家里上上下下都特别照顾,哪怕是下人的孩子病了,他都会亲自送去药。
可偏偏,他自己最不受宠,活得小心翼翼,连哭都不敢大声。
哪怕有些人曾经欺负过他,他也从不记仇,转头就忘了那些不痛快,还是真心实意地对人好。
哪怕别人在他背后说闲话,冷嘲热讽,甚至故意绊他一跤、推他一下,他也只是摸摸头,憨憨地笑一笑,仿佛那点委屈根本不值一提。
他从不往心里去,也从不计较,第二天照样笑着打招呼,递上自己省下来的点心或果子。
这份纯善像山间清泉,澄澈透明,不受尘世污浊所染。
可问题是,脑子不够灵光。
他说话慢,反应也慢,常常一句话要来回想好几遍才能说得清楚。
别人讲个笑话,他总要等半晌才明白其中意思,而那时大家早已哄笑着散开了。
他在读书识字上更是吃力,一页书能读半个时辰,还未必记得住几个字。
下人们背地里议论,说他是“先天不足”,是“福薄命硬”的孩子。
可能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的性子温吞,手脚勤快却难有出息;主子们看在眼里,最多当个忠厚仆役使唤,不可能委以重任。
就算他再努力,再踏实,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日子就像老屋檐下滴水的瓦罐,一天天地重复着同样的节奏,毫无波澜。
也许将来也只能守着一间小院,养几只鸡,种点菜,平平淡淡走完这一生。
等将来老爷不在了,大少爷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如今靠着老爷撑着门户,府里上下还能维持体面;可一旦树倒猢狲散,人心便各奔东西。
大少爷性格软弱,又无实权,在那些精明强干的亲戚眼中,不过是块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到那时候,如修这般忠心耿耿的人若还在身边,或许还能替他挡些风雨。
但如修本身能力有限,能否护得住人,谁也不敢保证。
一想到这儿,蓝玉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站在廊下,手里捏着一块旧帕子,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眼底浮起一层淡淡的愁绪。
她不是为主子担忧,而是心疼如修——那个傻乎乎却最赤诚的孩子。
她知道如修从小被当成笑柄,连亲生母亲都嫌弃他笨,早早把他打发去偏院自生自灭。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却从不怨天尤人,总是默默做事,悄悄关心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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