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端屏幕上的光斑还在微微跳动，沈逸的手指贴着键盘边缘滑过，没有停顿。上一秒截获的匿名信号已被系统自动隔离，但他知道那不是误报。
数据包外壳已经剥开三层，外层是伪装成基站维护日志的冗余信息，中层嵌套着加密通信协议，最内层却只留下一段残缺编号：**Gt-7-a**。他没急着继续深挖，而是将编号输入“碎片收集兑换”模块。系统短暂沉默后反馈——该代码片段可兑换为“未知组织行为样本x1”。
他点了确认。
虚拟界面一闪，样本被解析成一组动态模型，在终端上方投射出三条交错的数据流路径。其中一条从东区废弃基站出发，经三个跳跃节点后消失在民用网络盲区；另外两条分别指向两个曾被摧毁的服务器集群位置，时间标记都集中在过去七十二小时内。
“不是随机试探。”沈逸低声说，“是例行汇报。”
林悦听见动静，从侧位操作台转过身来。她的设备刚完成一轮信号过滤，耳机还挂在脖子上。“你查到什么了？”
“他们有个代号。”沈逸调出“灰塔”的关键词记录，“这个组织在用不同身份活动，但所有异常信号里都有相同的签名格式。”
陈宇站在门边，原本正在检查战术背心的卡扣，听到这话抬起了头。“‘灰塔’？游戏里没这公会，论坛也没人提过。”
“因为它不在明面上。”沈逸关闭投影，切换至离线分析模式，“刚才那次查询触发了追踪程序，对方反应很快。这不是普通黑客团伙能做到的。”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林悦皱眉：“如果他们是冲你来的，为什么不直接动手？上次围堵我们的是武装人员，现实层面已经有能力发动攻击了。”
“因为他们在评估。”沈逸手指敲了敲桌面，“打疼他们的是我们，但他们更在意的是——为什么我能预判他们的部署节奏。”
陈宇冷笑一声：“你是说，你在策略模拟里的推演过程，已经被他们当成研究样本了？”
“不止是模拟。”沈逸点开一段战斗回放，“你看这里，我在释放【星陨·断链】前有0.8秒的停顿。正常玩家会认为这是技能前摇调整，但那个延迟其实是系统在计算最佳打击角度。这种细节，普通人不会注意，但如果有人专门收集我的对战数据……”
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
林悦的脸色变了变。“所以那句‘回收夜莺’不是威胁，是计划流程的一部分？就像……测试体移交？”
沈逸点头。
陈宇把背心挂回架子，走过来盯着终端画面看了几秒。“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等他们再发信号过来，顺着网线摸上去？”
“不能等。”沈逸调出区域地图，标记出东区基站的位置，“他们每次传输时间不超过十五秒，中继节点自毁迅速，说明对暴露风险极其敏感。这意味着‘灰塔’目前处于重建阶段，防御体系不完整。”
“所以你是想主动找上门？”林悦声音紧了些。
“不是现在。”沈逸划动屏幕，列出三项任务，“第一，启动系统后台持续监听特定频段，任何带有Gt签名的数据包立即捕获；第二，派无人终端前往基站现场，采集残留电磁痕迹；第三，根据采集结果判断是否需要人工介入。”
陈宇抱起手臂：“听起来像是侦查任务。”
“是。”沈逸看着他，“但我不会让任何人冒险进入高危区。第一步和第二步由系统和远程设备完成，只有确认安全路径后，才会考虑第三步。”
林悦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便携接收器。“我可以负责信号对接，但无人终端得改装一下，那边环境复杂，普通型号撑不过十分钟。”
“我已经提交改装参数。”沈逸打开另一个窗口，“用的是上次副本爆破后兑换的微型探测 drone，加装屏蔽罩和短距跳跃模块。”
陈宇盯着屏幕上的设备图看了两眼。“你还留着这东西？”
“有用的东西不会丢。”沈逸合上窗口，“它原本设计用于狭窄机关通道探测，正好匹配废弃基站的管道结构。”
林悦调试着接口端口，忽然问：“万一他们发现无人机呢？会不会反向定位回来？”
“不会。”沈逸摇头，“这次行动全程离线，信号采用脉冲式单向发送，每次传输间隔随机，且功率控制在背景噪声以下。就算他们监测到异常波动，也无法锁定源头。”
陈宇沉默片刻，终于开口：“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启动？”
“等你们确认状态。”沈逸目光扫过两人，“这不是强制任务，如果有人觉得风险太大，可以选择退出情报组。”
林悦立刻摇头：“我参加。既然他们盯上了你，那就说明我们早就没得选了。”
陈宇盯着终端亮起的待机指示灯，缓缓吐出一口气。“我也去。不过话说在前头——要是真碰上人，别指望我手下留情。”
沈逸没回应这句话，只是打开了任务调度界面。
三分钟后，无人终端完成初始化校准，外壳上的伪装涂层自动调节为暗灰色，与管道内壁颜色一致。它体积不大，形似扁平金属梭，前端配有微型摄像头和信号嗅探器。
“准备就绪。”林悦轻按启动键。
沈逸按下确认指令。
终端无声滑入连接通道，沿着预设路线向城市东区移动。系统显示其将在四十三分钟后抵达目标区域。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沈逸没有离开控制台。他将“潜力挖掘预警”调至最高灵敏度，并开启“策略模拟空间”的被动监控模式。只要周边出现异常能量波动或数据异常聚集，系统会在0.2秒内发出警报。
林悦开始编写远程唤醒脚本，确保终端能在断连状态下自主执行基础探测。她时不时抬头看一眼主屏，那里正滚动着实时加密日志。
陈宇坐回角落的折叠椅，手里拿着一块清洁布，慢条斯理地擦拭枪管。动作很稳，但眼神一直停留在沈逸背后的屏幕上。
二十分钟后，第一段回传信号抵达。
是基站内部的温度与湿度数据，附带一段极微弱的电磁残留波形。沈逸将其导入分析模型，逐帧比对历史记录。三分钟后，系统标记出一处异常峰值——出现在凌晨两点零七分，持续时间为十一秒，频率特征与此前截获的通信包高度吻合。
“他们每天在这个时间点进行一次短时联络。”沈逸放大波形图，“而且不用主线路，走的是备用供电系统的载波通道。”
林悦凑近看了一下。“这种通道通常只用来传设备状态码，根本没法承载加密通信……除非做了深度协议嵌套。”
“他们确实这么做了。”沈逸调出解码进度条，“系统正在剥离第二层封装，预计还需要八分钟。”
陈宇站起身，走到控制台旁。“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在那个时间点之前布好监听点，就能抓到完整内容？”
“前提是他们按规律行事。”沈逸盯着倒计时，“而且我们只能听一次。一旦被察觉，他们会立刻更换节点。”
林悦咬了下嘴唇。“如果我们能提前埋个信号镜像呢？把他们的通信原样复制一份转发出去，让他们自己跟自己对话？”
沈逸看了她一眼。“你是想制造内部误判？”
“至少能拖延他们反应时间。”她说。
沈逸思索几秒，调出一个新的子程序框架。“可以试。但必须精确到毫秒级同步，否则会被识别为干扰信号。”
他开始输入指令。
陈宇看着两人配合默契的操作，忽然说道：“你们真的相信这种事能赢？”
沈逸停下手指。
“我不是质疑你们的能力。”陈宇盯着屏幕上的代码流，“我是说……对面能在现实中调动武装力量，能监控我们的神经接入数据，甚至给玩家贴标签当实验品。而我们呢？靠一台破终端、一个不知道是不是bug的系统，还有几个改来改去的无人机？”
房间里静了几秒。
沈逸重新抬起手，敲下最后一行命令。
“你说得对。”他的声音很平静，“我们资源少，手段有限，随时可能被抹掉。”
他按下回车。
新程序开始编译。
“但我们有一点他们没有。”他继续说，“我们知道彼此是谁，也愿意为对方留在战场上。”
林悦轻轻碰了下他的肩膀。
陈宇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清洁布叠整齐，放进装备袋。
主屏突然闪烁了一下。
【无人终端已抵达目标区域，开始执行环境扫描】
沈逸的目光落在发送键上。
他的手指悬在那里，没有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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