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万界楼的黑市
微尘秘境的入口光晕在身后缓缓闭合，重新隐没于虚无之中。冼丕臼悬浮在冰冷的宇宙虚空，回望那片曾经让他九死一生的破碎之地，心境已然不同。
虚空铸体带来的变化是深远的。不仅肉身强度和对空间法则的亲和力大幅提升，更重要的是，他体内那丝“冼”族血脉似乎也因此壮大了少许，与脑海中那幅星图的联系更加紧密。此刻，他甚至能隐约感受到星图所指的、“归墟之眼”方向传来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空间牵引感。
但这还远远不够。没有“舟”，一切皆是空谈。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身形融入虚空，施展起新领悟的、近乎本能的短距离空间穿梭，向着星枢坊市返回。速度比来时快了数倍，消耗却反而更小。
再次踏足星枢坊市那由白玉铺就的街道，感受着周围稳定而浓郁的灵气，冼丕臼有种恍如隔世之感。坊市依旧喧嚣，万族来往，奇物纷呈，但他的目光已不再流连于那些普通的店铺摊位。
他需要的信息和资源，在明面上很难找到，尤其是在他资金严重匮乏的情况下。天机阁的【问心】阁是最终的选择，但在积累足够“筹码”之前，他需要另辟蹊径。
他的目标，是坊市中那些隐藏在光鲜表象之下的、游走在规则边缘的灰色地带——比如，专门处理“特殊”货物、提供“非常规”服务的“万界楼”黑市。
“万界楼”并非一座具体的楼阁，而是一个松散而隐秘的地下组织网络，据说其触角延伸至诸多界域，背景深不可测。在星枢坊市，要找到他们的门路，需要特定的引荐和暗号。
冼丕臼没有引荐人，但他有别的办法。
他来到坊市西区一片相对混乱、建筑拥挤的区域，这里充斥着各种小型的佣兵工会、探险者酒馆和来历不明的材料铺。他走进一家名为“醉星居”、看起来鱼龙混杂的酒馆。
酒馆内光线昏暗，气味混杂。冼丕臼没有易容，只是将自身气息收敛到金丹初期的水准，这在这里不算起眼，也不算弱者。他找了个角落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星尘酿”，看似在独酌，实则在耐心地倾听。
他的神识经过虚空铸体的锤炼，变得更加凝练和隐蔽，如同无形的蛛丝，悄然捕捉着酒馆内各种压低的交谈声。
大部分是吹嘘、抱怨或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道消息。他耐心地过滤着，直到两个穿着不起眼斗篷、在更里面一个卡座低声交谈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批‘幽影矿’不好脱手，巡天卫查得紧……”
“……‘万界楼’那边怎么说？他们不是号称没有吃不下的货吗？”
“价格压得太低了，还要抽三成的水……妈的，要不是急着出手……”
“再联系一下‘毒蝎’看看，他路子野，或许有办法……”
“幽影矿”、“万界楼”、“毒蝎”……关键词让冼丕臼精神一振。他不动声色地继续聆听。
那两人又低声商议了片刻，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最终一人悻悻道：“……罢了，就按万界楼的价格吧，总比烂在手里强。老地方，子时。”
说完，两人迅速起身，压低帽檐，离开了酒馆。
冼丕臼默默记下了“子时”和“老地方”这两个信息。他没有立刻跟上去，那太明显。他继续坐了一会儿，将杯中的劣酒饮尽，才起身离开。
他在西区复杂的巷道里漫无目的地逛着，神识却如同雷达般扫过周围，寻找着可能符合“老地方”特征的、适合进行隐秘交易的地点。同时，他也在留意是否有其他人跟踪刚才那两人，或者是否有类似气息的人在特定区域徘徊。
这是一种耐心的狩猎。
终于，在接近子时时分，他在一片废弃的、据说曾发生过空间坍塌事故的残破建筑群外围，感知到了几道隐匿的、与酒馆中那两人相似的气息。其中一道气息格外阴冷尖锐，想必就是所谓的“毒蝎”。
他没有靠近，而是找了一处绝对隐蔽的、能够俯瞰那片区域的断墙后，将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完美融合，如同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静静观察。
子时整，两拨人准时在废墟中央一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碰头。一方是酒馆中的那两人，另一方则是三个穿着黑衣、气息精悍的修士，为首者是个面色苍白、眼神如毒蛇般的瘦高男子，正是“毒蝎”。
双方没有多余寒暄，验货、讨价还价、交割灵石……过程简短而高效。显然都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
交易完成，双方迅速分开，消失在黑暗的巷道中。
冼丕臼的目标是“毒蝎”。他需要一条能接触到“万界楼”黑市的线。
他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跟上“毒蝎”三人组。这三人都很警惕，不时变换路线，绕行迷惑可能的跟踪者。但他们的反跟踪技巧，在冼丕臼如今的空间感知面前，显得拙劣不堪。
七拐八绕之后，“毒蝎”三人进入了一间看似普通的、经营低阶符纸和朱砂的铺子后院。
冼丕臼没有贸然闯入。他耐心地在外面等待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确认没有其他埋伏或异常后，才整理了一下衣袍，直接走向那间铺子的正门。
此时已是深夜，铺子早已打烊。冼丕臼没有敲门，而是伸出手指，在门板上以一种特定的、蕴含着微弱空间震动的频率，轻轻敲击了七下。这是他从酒馆那两人的零星对话中，结合对“毒蝎”等人气息的感知，推测出的一种可能用于紧急或特殊联系的暗号。
门内瞬间陷入死寂。
片刻后，门被拉开一条缝隙，一双警惕的眼睛在黑暗中打量着他。“找谁？”声音沙哑。
“找能做‘星槎’生意的人。”冼丕臼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平静。
门内的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判断他的来意和实力。“什么星槎？”
“能过‘碎星带’，近‘归墟之眼’的星槎。”冼丕臼报出了关键地点。
门内呼吸明显一窒。显然，这两个地名代表的含义，足以让任何知情者心惊。
“……进来。”门被彻底拉开。
冼丕臼迈步而入。铺子内部狭小而杂乱，但穿过一道隐蔽的暗门后，眼前豁然开朗，竟是一间布置雅致、燃着宁神香的静室。
“毒蝎”正坐在主位上，苍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惊疑和审视。另外两名手下站在他身后，手按在法器上，气氛紧张。
“阁下是谁？为何知道‘归墟之眼’？”毒蝎的声音如同金属摩擦，带着冷意。
冼丕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手从储物袋中取出一物，放在桌上——正是从那头虚空噬金兽身上剥下的、最为完整坚韧的一块暗银色鳞甲。鳞甲上天然的空间纹路和残留的虚空能量，让静室内的空气都微微波动起来。
“虚空噬金兽的顶级心鳞？！”毒蝎瞳孔骤缩，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你……你杀的？”
能独自猎杀金丹后期虚空噬金兽的存在，绝不是普通金丹修士！他立刻收起了轻视之心。
冼丕臼不置可否，淡淡道：“此物，够资格和‘万界楼’做笔交易吗？我需要关于‘跨界星舟’的消息，任何消息都可以。”
毒蝎死死盯着那块心鳞，眼中闪过贪婪之色。这东西价值连城，是炼制顶级空间法器的极品材料！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够！当然够！”他重新坐下，脸上挤出一丝难看的笑容，“不过，‘跨界星舟’的消息……太过敏感，即便在万界楼，也属于最高机密之一。光凭这块心鳞，恐怕……”
“再加上这个。”冼丕臼又取出一个小玉瓶，里面是那团噬金兽能量核心的凝液，散发着精纯的空间波动。
毒蝎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这两样东西，足以让他在万界楼内部换取极大的好处！
他沉吟良久，终于咬了咬牙：“好！这笔生意，我接了！不过，我需要时间联系上面的人。而且，消息的真伪和具体价值，需要由万界楼的鉴定师来确定。”
“可以。”冼丕臼点头，“我如何联系你？”
毒蝎取出一枚漆黑的、刻着诡异符文的骨片递给冼丕臼：“三日后的子时，将此骨片捏碎，会指引你到下一个见面地点。记住，不要耍花样，万界楼的规矩，没人敢破。”
冼丕臼接过骨片，入手冰凉，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一个微小的定位法阵。他点了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铺子。
走出昏暗的巷道，重新回到坊市主街的星光下，冼丕臼握紧了手中的骨片。
线索，终于有了一线眉目。但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万界楼这条线，是机遇，也必然是更大的漩涡。
他抬头望向坊市上空那片璀璨的人造星河，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遥远而危险的“归墟之眼”方向。
星槎，我一定会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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