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歆躺在床上,任由思绪胡乱飘飞。
一会儿想到小时候温柔严厉的江氏,一会儿又想到不苟言笑的华正清,还有那个时不时回去拜访他们的简老夫人……一切都很遥远了,仔细数一数,差不多是二十多年前事情了。
时间定格在某个下午,江氏兴致勃勃地找到她,说要带着她去西北骑马。
那时候她多大了?
十一二岁吧。
她很开心。
之前的时光中,她跟着华正清、江氏一直碾转于西南一带生活。
华正清十年换了两个地方,一开始在江西呆了八九年,后来去了四川,直到江氏说要去西北。
不过,最后她没能去西北,华正清把她打包送到了京都华府,她在这里呆了差不多六年。
六年啊?在她的人生轨迹里,那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华歆闭上眼睛,眼前不由自主地闪现一些画面,方其给她送来京都的一些吃食,带着她走出华府去逛街,还一起去郊外马场骑马……最后定格在馨澜院中,方其那泫然欲泣的脸。
不行,不能这样胡思乱想。
那些已经过去了,过去了……既然自己回来了,必然不会再走一回那样的路。
是的,自己现在不就没有被卢老夫人囚禁在华府吗?
华歆猛然睁开眼睛,眼前一片灯火通明。
“哒哒哒……”
轻柔的敲门声响起来。
“少奶奶,请问可以进来吗?热水已经在门口了。”
丫鬟清脆的声音传来。
又是少奶奶?
华歆眉头不由轻轻皱了一下,今天听了好几次,没怎么在意这个,想着林夫人一时兴起而已。
此刻再听到丫鬟喊出来,她心里就很别扭了。
房门自里面打开,华歆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
台阶下,三个婆子面前放了一个装满热水的浴桶。
“少奶奶安好。我这就让她们把热水抬进去。”
丫鬟清脆的喊声再次传进耳朵。
华歆看了她一眼,侧身让开一些。
婆子们动作麻利,浴桶安置在旁边的净房,丫鬟十分体贴,安置好了屏风、洗浴用品、浴巾和衣物。
“少奶奶——”
“停!”
华歆在丫鬟领着婆子们退出正房后,出声打断她的话。
“以后请叫我三小姐。”
说完,她转身关上房门。
丫鬟和婆子们面面相觑。
“嬷嬷,少奶奶刚才说话了?”
“嗯嗯,少奶奶让你以后称呼她三小姐。”
话音落下,几人脸色难看,尤其丫鬟,简直面如死灰。
天啊,她不会被赶出去吧?
不行,她得去找人问一问。
于是,不出一刻钟,整个宅子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了这件事。
林夫人自然也知道了,她看着眼前的圆脸丫鬟,有些不确定锦绣的想法。
“你说少奶奶让你叫她三小姐?”
丫鬟点头。
“为什么?”
丫鬟摇头。
“你做什么了?”
丫鬟愣住,满眼惊慌失措。
“夫人,我问了同去的婆子,紫苏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正常地让婆子们抬了热水进去,摆了屏风,放好洗浴用品,还有换洗衣服。”
林夫人打量了紫苏一眼。
丫鬟完全没反应过来赵嬷嬷说的是她,紫苏这名字是今日进了宅子林夫人现起的名字,她原来叫玉瑾,是府里的家生子,一直在外院伺候。
林夫人收回目光,这丫鬟看起来本本分分的,不至于会惹了锦绣不快啊。
赵嬷嬷在林夫人身边几天了,对她的性情了解一些,此刻见她表情如常,猜测她并未生气。
“夫人,今晚时辰不早了,少奶奶想必也累了,不若明儿一早,老奴亲自去探一探?”
林夫人脸色终于露出了不快。
“明儿一早?那不行,锦绣不喜欢别人打扰睡觉的。”
赵嬷嬷赶紧找补。
“夫人说得对,少奶奶睡觉可是大事儿,那这事儿?”
林夫人再一次看了紫苏一眼,想到了墨兰去江氏那里了。
“这丫头不错,今晚就去锦绣那里伺候。另外,锦绣不喜欢少奶奶这个称呼,传令下去,让大家改了吧。”
紫草受宠若惊,甚至跪下磕头感谢林夫人。
赵嬷嬷心道,这丫鬟真会来事儿,不由对她高看了一些。
林夫人让赵嬷嬷将紫苏扶起来。
“不必放在心上,你做得很好,以后锦绣有什么事情直接来告诉我。你好好伺候,必有重赏。”
紫苏自是答应下来。
之后,赵嬷嬷把宅子里的下人们都训斥了一回,一晚上闹腾的人仰马翻的。
华歆自是不知道这些,她洗漱完了就回内室睡觉了,只是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她起身走到外间,中间圆桌上留了一盏灯,用灯罩盖了大半,微弱的灯光往地上去了。
难怪在内室看不到一点儿亮光。
华歆心里感慨一句,抬步往正房外走去,她突然很想喝点热水。
“咯吱——”
轻微的开门声音传来,走廊的风灯亮起来。
“三小姐?您这是想要喝水吗?”
丫鬟清脆的声音传来。
华歆倒是没被吓到,第一个反应这人不是墨兰。
紫苏端着茶水进来。
“三小姐,紫苏在旁边厢房守夜,这是红枣茶,我给您倒一杯吧。”
说着,紫苏双手递了一杯红枣茶给华歆。
华歆接过,茶水温热,红枣香味扑鼻。
她不由打量了一下紫苏。
丫鬟年纪不小了,应该在二十岁上下,气质沉稳干练,很有墨兰的做派,不过没有墨兰长得漂亮。
紫苏行礼告辞。
“三小姐晚安,我就在隔壁的,有什么您就叫我。”
说完,她转身走出正房,将正房们从外面关上。
华歆喝了一杯红枣茶,温热可口的茶水,淡淡的红枣味儿,有一点儿姜的辛辣。
她觉得这茶水和紫苏挺像的,贴心又不会让人反感。
收拾好茶杯,华歆准备回去睡觉,眼角扫到桌子下面的红色盒子。
咦?这不是圆送过来的画册?怎么放到了桌子下面了?
华歆弯腰捡起来,将盒子拿在手里,看着那上面小巧玲珑的锁,有点儿发愁起来。
钥匙在林夫人那里,现在已经很晚了。
“三小姐,之前我去林夫人那里拿来了钥匙,我这就给您送进来。”
紫苏的声音适时传来。
华歆不由心里感慨又疑惑,紫苏这样聪明又周到的丫鬟,真的是林夫人随意在人牙子手里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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