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内的空气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沈烬望着旋转的命轮核心,喉间泛起铁锈味——那是烬火在血脉里翻涌的前兆。
她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刚触到金色光影的边缘,太阳穴便炸开钝痛,仿佛有烧红的铁钎正往脑髓里钻。
\"阿烬!\"楚昭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
他不知何时已转了身,玄铁剑哐当坠地,双手牢牢扣住她颤抖的肩膀。
沈烬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早掐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淌,而更可怕的是,腕间的命轮印记正烫得惊人,皮肤下窜动的火苗比任何一次反噬都要暴烈,像要把她的骨头都烧成灰。
\"别动。\"楚昭的拇指用力按住她腕间的印记,温度透过薄纱渗进来,却压不住那团乱窜的火。
他额角青筋跳动,另一只手探进衣襟,摸出枚裹着黄绫的玉玺——那是今早早朝时他亲手接过大行皇帝的传国玉玺,龙纹在幽光里泛着冷硬的光。\"用皇权镇着,或许能...\"
话音未落,玉玺刚贴上命轮核心,整座地宫便发出闷雷般的轰鸣。
沈烬被震得撞进楚昭怀里,抬头时正看见石壁上的咒文突然由幽蓝转为猩红,像被血浸透的绸缎。
一道沙哑的、带着千年尘埃的声音从地缝里钻出来,震得人耳膜发疼:\"非双生共启者,不得近命轮!\"
\"退!\"楚昭旋身将她护在身后,玄铁剑重新握在掌心时已多了层霜白剑气。
可他们连退三步,头顶的穹顶突然裂开数道缝隙,赤焰凝成的锁链从中垂落,链身刻着的\"弑焚灭\"三字泛着妖异的红,未等落地便卷起一阵热浪,将沈烬额前的碎发烤得蜷曲。
第一根锁链擦着楚昭左肩劈下,他挥剑相迎,火星四溅中锁链竟毫发无损,反震的力道让他虎口渗血。
第二根锁链缠上沈烬脚踝,她吃痛惊呼,那火焰竟穿透皮肉直烧到骨,比烬火反噬更疼十倍。\"松开!\"她咬着牙,指尖腾起幽绿的烬火——这是她刻意压制的禁忌形态,可刚触到锁链,反噬便如潮水般涌来,眼前骤然发黑。
\"阿烬!\"楚昭反手握住她燃着绿焰的手,掌心的温度竟比那火更烫。
他另一只手攥紧锁链,玄铁剑上的霜气与火焰激烈碰撞,发出刺啦声响。
沈烬模糊中看见他脖颈青筋暴起,喉结滚动着喊她名字,像在喊一个要碎在风里的梦。
\"楚昭...\"她想提醒他别硬抗,可喉咙像塞了团烧红的炭。
体内的烬火仍在暴动,命轮核心的金光却突然变得柔和,那些映出的前世身影愈发清晰——红衣的她和白衣的他,指尖终于要相触的刹那,第三根锁链裹着风声袭来,目标赫然是两人交握的手。
沈烬猛地回神。
她能感觉到,烬火的反噬虽烈,却在触到楚昭掌心时弱了几分;而命轮核心的震颤,似乎也随着两人相握的手在调整频率。
火焰锁链越逼越近,石壁上的咒文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是\"同生共死解\"。
她咬得舌尖发甜,强撑着抬头看楚昭。
他的玄铁剑已出现裂痕,眉骨处有道血痕正往下淌,却仍用后背替她挡着所有攻击。
沈烬突然想起前世那具红衣身体里的绝望——原来不是等不到,而是他们总在错的时间相遇。
\"楚昭,\"她哑着嗓子,将两人交握的手按在命轮核心上,\"试试一起。\"
第四根锁链擦着她耳侧划过,带起一缕焦发。
命轮核心的金光突然大盛,将两人笼罩成一团光茧。
那些火焰锁链撞在光茧上,竟发出哀鸣般的碎裂声。
石壁上的咒文开始重组,\"双生同命劫\"三个古字缓缓旋转,最终重叠成一个\"解\"字。
地宫深处传来第三声钟鸣,比前两次更沉更闷。
沈烬能感觉到,体内的烬火不再乱撞,而是顺着两人交握的手,往命轮核心里涌去。
反噬的疼痛还在,但已不是要摧毁她的力量,更像在...引导。
楚昭的掌心沁出薄汗,却始终没有松开。
他低头看她,眼底的冷硬早碎成一片星河:\"我在。\"
光茧外的火焰锁链仍在攻击,可两人都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开始。
沈烬咬着牙撑住体内翻涌的烬火,看着命轮核心里逐渐清晰的\"解\"字,突然看清了那些咒文的排列规律——原来所有的禁制,都是为了等这双手交握的瞬间。
她迅速分析着局势:火焰锁链的攻击频率与命轮旋转同频,楚昭的玉玺触发禁制是因为单一人的力量;而双生共启的关键,或许就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可反噬虽弱了,烬火仍在消耗她的生机,必须找到更有效的方法...
\"楚昭,\"她低声说道,沈烬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楚昭手背的皮肉里,掌心的温度透过交叠的指缝传来,混着命轮核心散出的灼热,在两人间织成一张细密的网。
她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每一下都撞着肋骨,撞得喉间腥甜翻涌——可这一次,那甜腻的血锈味里竟混了丝滚烫的希望。
\"我数到三。\"她嗓音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太清楚这一步若错了,两人的命都会被锁进地宫里。
楚昭的拇指在她腕间轻轻一叩,算是应了。
\"一。\"
石壁上的咒文突然渗出暗红雾气,像活过来的蛇信子。
\"二。\"
楚昭的玄铁剑\"当啷\"坠地,他腾出双手将她的手牢牢裹住,指腹碾过她掌心未愈的血痕,\"我在。\"
\"三。\"
两人的掌心同时贴上命轮核心的刹那,炽白光芒如炸雷般爆开。
沈烬眼前一片雪白,却能清晰感觉到那团光像活物般顺着皮肤往血管里钻,灼烧感从指尖窜到天灵盖,比烬火反噬更暴烈,却带着种奇异的归属感。
\"锁链!\"楚昭低喝。
她这才听见,那些原本张牙舞爪的火焰锁链正发出刺耳的尖啸——不是攻击,而是崩裂。
赤焰凝成的\"弑焚灭\"三字在光中碎成星屑,最后一根锁链擦着她发顶掠过,坠地时连石砖都熔出个焦黑的坑。
地宫终于静了。
沈烬缓缓睁眼,眼前的命轮核心正裂开蛛网状的缝隙,一缕幽蓝雾气从中飘出,像被风吹散的绸带。
那雾气触到她皮肤的瞬间,体内翻涌的烬火突然乖顺下来,像被按了暂停键的惊马。
她喉间的腥甜淡了,腕间命轮印记的灼痛也褪成温温的痒——是压制诅咒的药石从未给过的轻松。
\"这是...命轮之息?\"楚昭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沙哑。
他仍握着她的手,指节因用力泛白,目光却紧盯着那缕雾气,\"古籍里说,命轮封存着天地初开时的生机。\"
沈烬没答话。
她能感觉到那缕雾气正顺着掌心往体内钻,凉丝丝的,所过之处,被诅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经脉竟开始发烫——不是灼烧,是修复的热。
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被林府的人抓住灌下蚀骨散,疼得在柴房打滚时,也有过类似的热,可那是腐烂的热;此刻的热,是新肉生长的热。
\"烬火...在共鸣。\"她无意识地呢喃。
指尖腾起幽绿火焰,这次没有反噬的刺痛,反而像在回应命轮之息的召唤。
绿焰裹着蓝雾盘旋上升,在两人头顶凝成朵旋转的花。
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沈烬眼尾的泪痣泛着淡金,那是从前从未有过的;看见她腕间的命轮印记不再是灼红,而是流转着与命轮核心相同的幽蓝;更看见,她眼中的执念之火烧得更旺了,却多了层他从未见过的清明。
\"原来烬火本就是命轮的一部分。\"沈烬突然笑了,眼泪顺着笑纹滑进衣领。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小烬的火是天赐的\",想起林怀远用毒针戳她掌心逼她失控时,那火明明在她血管里哭;原来不是她控不住火,是火在等一个能让它回家的契机——而这个契机,是楚昭的手,是双生共启的命。
\"阿烬?\"楚昭伸手去碰她的脸,指尖沾了泪,\"你...疼吗?\"
\"不疼。\"她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从来没这么好过。\"
命轮之息仍在往她体内钻,可速度渐缓。
沈烬能感觉到,那缕生机正沿着烬火的轨迹在全身游走,修补被诅咒腐蚀的筋脉,甚至...拓宽了她对火焰的掌控边界。
她试着召出更大的绿焰,这次火焰没有失控烧向楚昭,反而在他身侧绕了个圈,像只被顺了毛的兽。
\"能压制诅咒多久?\"楚昭突然问,拇指蹭掉她脸上的泪。
他的眼神又冷了些——不是对她,是对未知的警惕。
沈烬闭眼感知了片刻,\"至少...能撑到我们找到解咒的方法。\"她睁眼时,眼底的光比命轮核心还亮,\"楚昭,我好像...摸到了命轮的规律。
它要的从来不是单个人的血,是...\"
\"是双生同命的劫。\"楚昭接了她的话。
他望着两人交握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命轮印记,\"我母妃临终前说,我颈后有前朝皇室的双生印记。\"他掀起衣领,后颈处果然有团淡青的火焰纹路,与沈烬腕间的命轮印记形状如出一辙,\"原来,我们的命,从娘胎里就缠在一起了。\"
沈烬的呼吸一滞。
她伸手去碰那团青焰,指尖刚触到皮肤,命轮核心突然发出清越的钟鸣。
那缕命轮之息终于全部融进她体内,地宫重新陷入幽寂,只剩石壁上的咒文还泛着幽蓝的光。
\"结束了?\"楚昭皱眉。
\"暂时。\"沈烬活动了下手指,这次烬火在她掌控中收放自如,\"但命轮之息只是引子,真正的解咒...应该在更深处。\"
话音未落,地宫入口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两人同时抬头。
那声音像春蚕啃叶,由远及近,混着金属刮过青石板的轻响——是带鞘的剑。
沈烬的指尖瞬间凝出绿焰,楚昭已抄起脚边的玄铁剑。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警惕。
脚步声停在入口处,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像是有人被打晕了。
\"谁?\"楚昭低喝。
回应他的,是更清晰的脚步声,以及一道熟悉的、带着戏谑的男声:\"九哥,皇嫂,地宫的门可真难开。\"
沈烬的瞳孔骤缩。那声音,是萧景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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