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破宫殿内部,时间仿佛凝固了万古。
林琰、赵焱、韩雨三人依托着严重受损、冒着袅袅青烟的星槎,布下简易阵法,全力运功疗伤,恢复着方才强行闯入时几乎消耗殆尽的仙元和所受的震荡。
丹药入腹,精纯的药力化开,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内腑。林琰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中的疲惫已驱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如深潭般的沉静与警惕。他一边引导药力,一边将神识如同最纤细的蛛丝般,小心翼翼地向四周更远处蔓延,探查着这片死寂殿宇的每一个角落。
空气中弥漫的尘埃气息带着一股腐朽的味道,同时,那股精纯却异常沉寂的远古能量,如同无形的薄雾,弥漫在每一寸空间。这股能量似乎对神识有着某种轻微的阻滞和干扰,让林琰的探查无法及远,只能覆盖方圆数百丈的范围。
片刻之后,林琰率先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而逝,气息已然平稳下来。他看向身旁,赵焱和韩雨也相继收功,虽然面色仍带一丝潮红(赵焱)或微白(韩雨),但状态已恢复了大半。
“此地不宜久留。”林琰站起身,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坍塌的废墟和幽深的黑暗,“影煞和骨幽绝不会善罢甘休,他们定会想方设法进来,或者在外面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有价值的线索,或是另一条出路。”
赵焱和韩雨点头称是,三人迅速将周围布阵的器具收回。那艘星槎受损严重,短时间内已无法再用,林琰挥手将其收起,留待日后修复。
“林前辈,我们往哪边走?”韩雨望着眼前数条通往不同方向的甬道和残破廊柱,轻声问道。这些通道都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林琰没有立刻回答,他再次闭上双眼,全力感应着此地能量的细微流向。识海中的星碑微微震动,提供着对星辰力量的极致敏感;冰魄神珠则散发着一丝清凉,帮助他排除那些沉寂能量带来的干扰,捕捉最本质的流动。
几息之后,他指向其中一条最为宽阔、但地面和墙壁上战斗痕迹也最为密集、甚至能看到一些早已风化成化石的枯骨的巨大甬道。
“能量的核心流向,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来自这个方向。”林琰沉声道,“但同样,这里的危险气息也最浓。这些战斗痕迹,并非寻常刀剑所致,残留着一丝法则破碎的韵味,当年在此交手的,至少是金仙,甚至可能更高。”
赵焱和韩雨闻言,神色更加凝重。金仙之上的战斗?那这座宫殿的来历,恐怕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惊人。
“富贵险中求。”林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跟紧我,注意我落脚的位置,切勿触碰任何看似异常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残留的符文和……骸骨。”
他当先迈步,走向那条幽深而危险的甬道。赵焱和韩雨立刻紧随其后,三人呈品字形,林琰在前,赵焱居左后方,韩雨居右后方,彼此气息隐隐相连,互为犄角。
踏入甬道的瞬间,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瞬间从尘封的仓库步入了古战场的地下墓穴。两侧墙壁上,那些模糊的古老壁画已然剥落大半,只能隐约看到一些扭曲的、非人非兽的狰狞图案,以及一些手持奇异兵器、身披重甲的身影在与某种弥漫的黑暗搏斗。
地面不再平整,布满了巨大的坑洞和深深的沟壑,显然是强大神通轰击所致。一些地方还散落着早已失去灵光、锈迹斑斑的兵器碎片,以及更多风化的枯骨。有些骨骼呈现出诡异的暗金色或玉质,即便历经无尽岁月,依旧没有完全腐朽,显示着其主人生前的不凡。
林琰行走得极其小心,他的脚步落在那些看似稳固的石板上,却总是避开一些颜色略深或略浅的区域,以及那些看似随意散落,实则隐隐构成某种残破阵势的骸骨与碎片。
“左三步,避开通灵玉骨。”林琰低声道。
赵焱和韩雨立刻依言而行,果然看到林琰所指的那具如玉般的骸骨周围,空间有极其细微的扭曲感,若非提前点明,极易忽略。
“右前方残剑,内含一丝未散的寂灭剑气,勿近三尺。”林琰再次提醒。
韩雨凝神望去,果然发现一柄斜插在地面的断剑,剑身布满了锈迹,但断口处却隐隐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
就这样,在林琰这位丹帝超凡的见识和敏锐感知带领下,三人如同在雷区中穿行,有惊无险地深入了数百丈。甬道仿佛没有尽头,一直向下倾斜,周围的温度也越来越低,那股沉寂的远古能量却愈发浓郁。
突然,林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
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厅堂,厅堂中央,矗立着三尊高达十丈、身披重甲、手持巨兵的石像。石像雕刻得栩栩如生,面容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肃杀威严的气息。它们呈三角之势站立,仿佛在守护着厅堂后方那扇紧闭的、布满狰狞兽首铜环的巨型石门。
石像表面布满了灰尘,但甲胄的纹路和兵器的刃口依旧清晰可见,隐隐有微光流转。
“是守卫傀儡?”赵焱压低声音,体内仙元悄然运转。
“不像。”林琰凝视着那三尊石像,眉头微蹙,“没有傀儡核心的波动,更像是……某种仪式或者阵法的组成部分。它们体内凝聚的能量非常古老且内敛,与整个宫殿融为一体。”
他的目光越过石像,落在后方那扇巨型石门上。石门古朴厚重,上面雕刻着日月星辰、花鸟虫鱼的图案,但中央却有一大片区域是空白的,仿佛原本镶嵌着什么,如今却遗失了。
“门上有禁制,而且……是血脉或者特定信物激发的类型。”林琰感知了片刻,得出结论,“强行破门,恐怕会引来不测。”
“那怎么办?我们绕路?”韩雨问道。她感觉到那三尊石像虽然沉寂,却给她一种莫名的压力。
林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在厅堂四周扫视,最终定格在左侧墙壁的一片相对完整的壁画上。那壁画描绘的并非战斗,而是一场宏大的祭祀场景,无数身影跪拜在一座祭坛前,祭坛上方悬浮着一枚复杂无比的符印。
他走近壁画,仔细观摩着那枚符印的细节。那符印由无数细密的线条和奇异的节点构成,与他认知中的任何已知符文体系都有所不同,却又隐隐透着一丝大道至简的韵味。
“这符印……似乎与那石门上的空白区域有所关联。”林琰若有所思。他尝试着将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探向壁画上的符印。
就在神识接触符印图案的瞬间——
异变突起!
那壁画上的符印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骤然亮起一抹微光!同时,林琰感觉自己的神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扯入了一个奇异的意念空间!
“林前辈!”赵焱和韩雨见林琰突然僵立不动,眼神失去焦距,不由得惊呼,却不敢贸然触碰。
林琰的意念仿佛穿越了万古时空,出现在了一片浩瀚的星空之下。星空中,一枚与壁画上一模一样,却巨大无比、散发着镇压诸天万界气息的符印缓缓旋转。无数关于这枚符印的信息碎片,如同洪流般涌入他的意识:
“镇……界……符……”
“……守护……核心……”
“……钥……匙……碎片……”
“……妄动者……诛……”
信息庞大而杂乱,且大部分都残缺不全,带着一种苍凉悲壮的意境。林琰全力运转神魂,以丹帝的强横意志承受着这股信息冲击,并试图从中梳理出有用的线索。
几个呼吸之后,壁画上的微光散去,林琰身体微微一震,眼神恢复了清明,但脸色却更加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震惊。
“林前辈,您没事吧?”韩雨关切地问道。
“无妨。”林琰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这符印,名为‘镇界符’,是这座宫殿,或者说这片上古遗迹某个核心区域的‘钥匙’的一部分。壁画传递的信息残缺,但可以肯定,完整的镇界符拥有莫测的威能,而这石门,需要特定的‘符印碎片’或者与之共鸣的力量才能开启。”
他看向那扇巨型石门,又看了看那三尊石像:“我之前的判断有误。这三尊石像,并非单纯的装饰或仪式部分,它们是‘符卫’。一旦有人试图强行破门,或者动用错误的方式接触石门,它们就会被激活……其力量,恐怕足以媲美金仙!”
赵焱和韩雨倒吸一口凉气,幸好刚才没有轻举妄动。
“符印碎片……我们哪里去找这种东西?”赵焱皱眉。
林琰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那深邃的、继续向下的甬道:“信息的流向,以及那微弱的空间波动,依旧指向更深处。或许,答案就在下面。这扇门,暂时不是我们能打开的。”
他果断放弃了在此耗费时间的打算:“我们继续深入,但务必更加小心。此地既然出现了‘镇界符’这种事物,其牵扯的因果可能远超我们的想象。”
然而,就在三人准备绕过厅堂,从侧面的一个较小拱门继续前行时,林琰心中猛地一动,再次看向那三尊石像。
在他的感知中,其中一尊手持巨斧的石像,其斧刃与地面接触的阴影角落里,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周围尘埃和死寂能量的灵光一闪而逝。
那灵光极其隐晦,若非他神魂特殊,且刚刚接触过“镇界符”的意念残留,对同源气息有了一丝微妙的感应,绝对无法察觉。
“等等。”林琰叫住两人,缓步走向那尊巨斧石像。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以仙元拂开那片阴影处的积尘。只见在石像脚边与地面的一道细微裂缝中,嵌着一块指甲盖大小、颜色灰暗、毫不起眼的碎片。那碎片材质非金非玉,表面有着极其复杂、但与那“镇界符”有几分神似的天然纹路。
刚才那微弱的灵光,正是从这纹路上一闪而逝。
“这是……?”韩雨也注意到了这碎片,感受到其上那丝微乎其微,却本质极高的奇异波动。
林琰小心翼翼地以冰魄仙元包裹手掌,将那块碎片拾起。碎片入手冰凉,重量却远超想象。
他仔细端详着碎片上的纹路,又与脑海中那浩瀚符印的残缺印象对比,眼中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纹路……虽然残缺,但其中的道韵……与那‘镇界符’同源!”林琰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激动,“这很可能就是……某块‘镇界符’的碎片!或者说,是承载了其部分法则信息的‘符石’碎片!”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块,但其中蕴含的上古法则信息,对于他而言,价值无可估量!而且,拥有此物,或许对未来开启类似石门,甚至理解这座宫殿的奥秘,有着关键作用!
真是柳暗花明!没想到在这看似绝路的石像脚下,竟有如此发现!
然而,就在林琰将那块碎片握入手中的刹那——
“嗡!”
整座厅堂,猛地一震!
那三尊原本沉寂的石像,空洞的眼窝中,骤然亮起了猩红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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