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来到我的世界,潘多拉。”
他直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
“真正的演出,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走了。
别墅里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空气里还残留着他身上那股冰冷的,混合着红酒与消毒水的气息,一张无形的网,将陈嘉禾牢牢地困在原地。
她瘫坐在地上,身体的力气仿佛被刚才那个吻彻底抽干。
额头上,他嘴唇的冰冷触感,一个永不磨灭的烙印,灼烧着她的神经。
新剧本。
主角,是妹妹。
让她亲手……把自己的妹妹……推进深渊。
“嗬……”
陈嘉禾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抽气,她蜷缩起身体,胃部剧烈地痉挛起来。
痛。
比任何一次都要痛。
这比让她去屠杀一千个,一万个陌生人,还要让她痛苦。
牧辰要的不是妹妹的死亡。
他要毁掉的,是妹妹心中那片最后的光。
他要让她,也变成一个和自己一样的,双手沾满血腥,灵魂腐烂的怪物。
不。
陈嘉禾的指甲深深地抠进冰冷的地板,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她不能。
她怎么能……
【叮——】
手腕上的终端,毫无征兆地亮起。
屏幕上,不是任务提示,而是一段实时监控的影像。
纯白色的房间里,她的母亲似乎是哭累了,靠在父亲的怀里,沉沉睡去。
父亲抱着妻子,枯坐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将她平放在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然后,他走到监控摄像头的正下方。
他似乎知道有人在看。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地,对着镜头,弯下了他那曾经挺得笔直的脊梁。
一个无声的,卑微的,乞求的鞠躬。
嗡——!
陈嘉禾的脑子,彻底炸开。
那个曾经教她“人不可有傲气,但不可无傲骨”的父亲,在向她,向一个操纵着他们命运的魔鬼,低头。
屏幕上,父亲的身影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牧辰发来的一行冰冷的文字。
【牧辰:他以为,在看的是我。】
【牧辰:但他求的,是你。】
陈嘉禾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决堤而下。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她从地上爬起来,像一具被线操控的木偶,走到沙发前,拿起了那个终端。
她认命了。
屏幕上,自动跳出了新任务的详细资料。
【任务:选择题】
【目标:林清雪】
【工具:蝎子佣兵团(代号:鬣狗)】
终端的光幕上,跳出了那个叫“蝎子”的男人的照片,脸上狰狞的刺青,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凶残。
下面是这个团队的详细资料。
三十七人,全员男性,前身是一个重刑犯监狱的囚犯。
灾变后,他们成了废土上最臭名昭着的掠食者。
资料里附带了数段模糊的视频。
他们冲进小型的幸存者营地,抢夺物资,虐杀男人,玩弄女人……
每一帧画面,都是对人性最丑恶的展示。
陈嘉禾的手抖得几乎握不住终端。
她可以想象,当妹妹那张干净纯真的脸,落入这群畜生眼中时,会发生什么。
“呕——”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冲进洗手间,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
酸涩的胃液混杂着胆汁,灼烧着她的喉咙。
她吐得眼前发黑,浑身脱力。
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擦掉嘴角的污渍,重新走回客厅。
那双哭得红肿的眼睛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她打开了终端的地图。
代表“鬣狗”的红色光点,正在距离妹妹的安全屋不到十公里的地方游荡。
而代表妹妹和“零”的绿色光点,安静地待在一栋不起眼的二层小楼里。
她需要一个引子。
一个能让这群嗅觉灵敏的鬣狗,精准地找到那块“肥肉”的引子。
陈嘉禾调出了权限列表。
她的指尖,在一个名为【气味信标】的权限上停了下来。
【气味信标:可模拟生成特定物质的气味,并进行远距离投射。】
她选择了“高纯度浓缩营养液”的气味。
那是灾变前军方研发的战略物资,一小瓶,就足以维持一个成年人一周的能量所需。
对于废土上的任何人来说,这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尤其是对“鬣狗”这种以掠夺为生的团队。
【确认生成:高纯度浓缩营养液气味信标】
【设定强度:微量,间歇性释放】
【投射路径:由‘鬣狗’团队上风口,引向安全屋方向】
【消耗权限点:150】
做完这一切,陈嘉禾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
她亲手,为自己的妹妹,点燃了引向地狱的导火索。
她瘫坐在沙发上,目光空洞地看着终端屏幕。
屏幕上,那个代表“鬣狗”的红色光点,在短暂的停顿后,果然改变了方向。
它嗅到了血腥气,精准地,朝着妹妹所在的方位移动过去。
终端上,牧辰的文字再次跳出。
【牧辰:瞧,好戏开场了。】
【牧辰:现在,去欣赏你的作品吧。】
【牧辰:别忘了,你是导演。】
陈嘉禾缓缓闭上眼。
她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一栋废弃大楼的楼顶。
那是最近的,能俯瞰全局的“观众席”。
她要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将妹妹,一步步,推向绝望的。
……
安全屋。
林清雪正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一把匕首。
那是“零”给她的。
这几天,是她自从灾变以来,过得最安稳,最像“人”的日子。
有干净的床,温暖的毛毯,充足的食物和水。
还有一个虽然不说话,却能给她带来无穷安全感的男人。
她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害怕他了。
她甚至会尝试着,和这个沉默的男人说说话。
“零,你说……我姐姐她,现在怎么样了?”
林清-雪抬起头,看向窗边那个纹丝不动的身影。
男人没有回答。
他只是站在那里,银色的面具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冷的光。
林清雪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
她低下头,继续擦着匕首,自言自语。
“她一定还活着,对不对?”
“她那么聪明,那么厉害,肯定能活下去的。”
“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一定要找到她。”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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