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那股从地底深处被强行牵引而出的力量,根本不是什么温顺的地火之精。
它是一头被囚禁了万载,苏醒过来的太古凶兽。
狂暴,灼热,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意志。
洪玄布下的数十道禁制,在那股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窗纸,连一个呼吸都未能撑过,便被烧穿、撕裂、化作虚无。
整座洞府的石壁,瞬间变得赤红。
坚硬的青岩石板在高温下扭曲、熔化,冒出滚滚浓烟。
庚金地火!
这已不是单纯的火焰,而是混合了大地龙脉锐金之气的毁灭性能量。
洪玄的身体,在能量爆发的中心,第一时间便感受到了被千刀万剐般的剧痛。
他的护体法力如同烈日下的薄冰,顷刻间消融。
皮肤、血肉、经脉,都在被那股无孔不入的庚金之气疯狂切割、焚烧。
“玩脱了。”
擎苍的声音在识海中都带上了一丝惊骇。
这动静太大了,根本瞒不过天工阁内那些老怪物。
暴露,就在下一瞬。
然而,预想中的警报并未响起。
洪玄在引动地火之前,便已催动了天枢神将。
此刻的神将,并非在推演阵法,而是将自身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能量枢纽,以公输岩授予的首席助理令牌为核心,强行扭曲了这片空间的灵力波动。
从外界看,这座洞府依旧平静如常。
所有的动静,所有的毁灭,都被压缩在了这个小小的空间之内。
这是洪玄给自己创造的,一个绝对隔绝的炼狱。
剧痛如潮水般淹没而来,要将他的意志彻底冲垮。
洪玄却在此刻,做出了一个疯狂的举动。
他放弃了所有防御。
他敞开了自己的肉身,任由那狂暴的庚金地火,灌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与其被动地被摧毁,不如主动地吞噬!
“负岳!”
识海中,混沌道胎猛然一沉。
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力场,以洪玄的身体为中心,轰然镇下。
那头咆哮的“凶兽”,仿佛被一座无形的神山当头砸中,狂暴的势头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
洪玄的法力,不再是去抵挡,而是化作无数细密的丝线,缠绕上那些庚金地火,将它们强行拖入自己的丹田气海。
噗!
他的身体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无数道血箭从毛孔中飙射而出,瞬间又被高温蒸发。
道胎在震动。
它感受到了威胁,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养料”。
“葬生”道韵,悄然弥漫开来。
那股阴毒诡异的凋零之力,并未去熄灭地火,而是直接作用在了火焰之中那股属于大地龙脉的狂暴意志上。
仿佛春日消融残雪,那股凶戾的意志,在“葬生”道韵的侵蚀下,开始飞速瓦解、凋零、腐朽。
失去了意志驾驭的庚金地火,虽然依旧狂暴,却从一头活着的凶兽,变成了一堆可以被炼化的纯粹能量。
洪玄的压力骤减。
他忍受着肉身被反复撕裂重组的痛苦,疯狂运转功法,将海量的能量炼化为自身的法力。
他的修为,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暴涨。
筑基后期顶峰的瓶颈,几乎没有造成任何阻碍,便被一冲而破。
筑基大圆满!
法力在体内奔腾,如同大江大河,雄浑到了极致。
可地火的能量,还剩下大半。
这些能量,已经超出了他修为所能容纳的极限。
再继续下去,唯一的下场就是爆体而亡。
洪玄没有停下。
他的目的,从来不只是突破修为。
多余的能量,被他引导着,一遍又一遍地冲刷着自己的肉身、神魂,以及那枚位于识海中央的混沌道胎。
道胎之上,那四种截然不同的神通印记——“负岳”的厚重,“海市”的变幻,“归墟”的虚无,“葬生”的死寂,在这股庞大能量的淬炼下,开始发生一种奇妙的变化。
它们不再是四个独立的个体。
而是开始彼此交融,旋转,压缩。
仿佛四种最顶级的神金,被投入了天地烘炉,要被锻造成一件全新的东西。
“道种……”
擎苍的声音,充满了不可思议。
寻常修士,穷尽一生,专修一道,历经天劫,方能将自身感悟凝聚为一枚道种,作为结丹之基。
可洪玄,他竟然要以四种截然不同的无上神通,合为一体,凝聚一枚前所未有的混沌道种。
这太疯狂了!
自古以来,闻所未闻。
随着四种神通的融合,洪玄承受的压力,比刚才炼化地火时还要恐怖百倍。
他的神魂,都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就在他的意志即将被压垮的临界点。
一直沉寂在他体内的万化鼎,忽然轻轻一震。
嗡!
那一声轻鸣,不响,却仿佛跨越了时空,直接在洪玄的本源深处响起。
万化鼎的鼎身上,那些古老而神秘的纹路,逐一亮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气息,从鼎中流淌而出,瞬间包裹住了那枚正在艰难融合的雏形道种。
像是最精准的刻刀,最温润的炉火。
那股气息,开始帮助洪玄梳理、调和、熔炼着四种神通的力量。
原本的狂暴与冲突,迅速变得圆融如意。
一枚通体混沌,表面却有四色神光流转的完美道种,缓缓成型。
成了!
洪玄心中刚松了一口气。
下一刻,万化鼎再次震动。
这一次,一股庞大浩瀚的信息洪流,从鼎中喷薄而出,直接灌入了他的脑海。
那不是功法,也不是秘术。
那是一条路。
一条清晰无比,直指金丹大道的通天之路。
以身为炉,以魂为火。
以混沌道种为根基,纳天地万法,逆转五行,重炼地水火风。
最终,于丹田气海之中,开辟鸿蒙,结成一颗……
《万化归元金丹真解》。
一部完整的,甚至可以说是超越了天阶的无上金丹之法!
洪玄整个人都怔住了。
他费尽心机,布局算计,冒着天大的风险,所求的,不就是一部能让自己安稳结丹的法门吗?
他原以为,自己最大的希望,就在三天后的神机大典。
他需要在那场大戏中,虎口拔牙,夺得头筹,才能换来一个机会。
却不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不,不是不费工夫。
若不是他行事谨慎,步步为营,夺取了腐神元胎,修复了自身道胎。
若不是他胆大心细,在绝境中豪赌,引地火烧身,强行将四种神通熔于一炉。
他根本引不动万化鼎的反应,更不可能得到这份天大的机缘。
所有的一切,因果循环,早已注定。
洞府内,狂暴的地火能量,已经尽数被他吸收。
除了满地的狼藉,再无一丝异状。
洪玄缓缓睁开双眼。
他的修为,稳稳地停留在了筑-基大圆满。
他的识海中,多了一枚混沌道种,和一部无上金丹法。
神机大典的奖赏,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了意义。
他不需要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一旁仍在疯狂推演阵图的天枢神将身上。
“擎苍。”
“小子,你这运气……不,你这胆子,本座是服了。”
洪玄没有理会他的感叹,只是平静地开口。
“天枢总阵图的推演,换个方向。”
“嗯?换什么方向?不找后门跑路了?”
“不找后门了。”
洪玄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砸在擎苍的识海里。
“那小子你疯了?三天后就要大清洗,你不跑路,留在这里等死吗?那皇宫里的女人,还有那个曹正淳,都不是善茬!”
“正因为他们不是善茬,所以现在跑,才是死路一条。”
洪玄一边与擎苍交流,一边打量着自己一片狼藉的洞府。
地面熔化后又凝固,形成大片凹凸不平的琉璃状结晶。墙壁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空气中还残留着庚金地火的锐利气息。
这副景象,可不像是一个筑基修士“正常”修炼能搞出来的。
他伸出手,雄浑的法力自掌心涌出。
这一次,法力不再是单纯的催动,而是带上了一种奇特的韵律,一种与大地脉动隐隐相合的韵律。
这是吞噬了庚金地火后,对土行能量更深层次的理解。
只见那些熔化的岩石,在他法力的安抚下,竟开始缓缓蠕动、软化,重新塑形。墙壁上的裂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整个洞府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坚固几分。只是在角落里,留下了一小片无法复原的焦黑痕迹。
这是他故意留下的。
“跑,能跑到哪里去?”洪玄在识海中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大衍王朝能人辈出,一个金丹满地走的地方,我一个筑基圆满,就算有你辅助,又能逃多远?”
“更何况,那个宫装女子的存在,说明这潭水底下,还有更大的鱼。我这根小虾米,冒然跳出去,只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擎苍沉默了。
洪玄的话,虽然听着憋屈,却是事实。
“那你的意思是?”
“留下。”洪玄的念头,果断而清晰,“我已经有了直通金丹的无上法门,我现在最缺的,不是功法,而是时间和资源。”
“还有什么地方,比天工阁这个大衍王朝的炼器核心,资源更丰富?还有什么身份,比公输岩的首席助理,更能安稳地获取这些资源?”
“从前是没办法,我根基受损,前路不明,只能当个贼,偷完就跑。”
“现在,路已经通了。”
“我要换个活法。”
洪玄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难明的弧度。
“我要从一个偷鸡摸狗的贼,变成一只光明正大的蛀虫。我要寄生在这棵大树上,汲取它的养分,让自己变得比它更强壮。”
“天枢总阵图的推演方向,从‘寻找后门’,改为‘寻找节点’。我不需要一个能让我逃出去的狗洞,我需要一个能让我随时掐住这条大树命脉的开关。”
“当一只随时能掀桌子的蛀虫,可比一条丧家之犬,活得有尊严多了。”
擎苍被洪玄这番歪理说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怪笑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本座就喜欢你这股狠劲!行,就按你说的办!”
天枢神将眼中红芒一闪,庞大的推演任务,立刻切换了方向。
洪玄整理了一下衣袍,抹去嘴角残留的一丝血迹,让自己看起来略带几分疲惫,然后推开洞府大门,快步走向天枢殿。
他需要去向公输岩“汇报”自己的好消息。
……
天枢殿内。
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公输岩站在那副闪烁不定的星图前,脸色铁青。两天了,他和天工阁所有的阵法大师想尽了办法,也只能勉强维持住大阵的稳定,却无法彻底平复周家气运被斩所引发的地脉震荡。
三天后的大典,就像一把悬在他头顶的利剑。
就在这时,他感受到了洪玄的气息。
“进来。”
洪玄走进大殿,躬身行礼。
“长老。”
公输岩没有回头,只是不耐烦地开口:“何事?老夫现在没空……”
他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生。
他猛地转过身,鹰隼般的双眼死死地盯住了洪玄,那眼神中,先是错愕,随即化作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你突破了?”
“筑基后期?”
洪玄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副混合着喜悦、疲惫与心有余悸的复杂表情。
“回禀长老,弟子……弟子侥幸。”
他将早已编好的说辞,缓缓道来。
“弟子遵从您的吩咐,前往地火灵脉修炼。那里的地火之精,与您赐下的《九转玄功》相得益彰。弟子一时沉迷,多吸收了一些,没想到竟引动了气机,阴差阳错地就……就冲破了瓶颈。”
“只是过程太过凶险,弟子的法力一度失控,差点……差点就毁了洞府。”
他说着,还心虚地看了一眼自己洞府的方向。
公输岩大步走到洪玄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股精纯的法力探入其体内。
洪玄体内的法力,雄浑、凝练,根基扎实无比,没有任何虚浮的迹象。经脉宽阔而坚韧,确实是经历过狂暴能量冲刷后,破而后立的模样。
一切,都完美地印证了洪玄的说辞。
“好!”
公输岩松开手,紧绷了两天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他重重地拍了拍洪玄的肩膀。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字,足见他此刻的心情。
“不愧是老夫看中的人!有此等悟性,此等胆魄!老夫果然没有看错!”
天才,总是伴随着疯狂。修炼失控这种事,对真正的天才来说,反而是家常便饭。
公输岩对洪玄的说辞,信了十成十。
他看向洪玄的眼神,越发满意。
这不仅仅是捡到宝了,这简直是老天在他最需要的时候,给他送来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来的正好。”
公输岩拉着洪玄,重新回到那副巨大的星图前,脸上的笑意收敛,再次变得凝重。
“大阵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很糟糕。”
“三天后的大典,我们不能只被动地修补这些漏洞。那样太慢了,也太危险。”
他指向星图上几个关键的区域。
“老夫需要有人,在典礼进行之时,作为老夫的延伸,去主动驾驭这些不稳定的阵眼,以攻为守,强行将那些震荡的能量流,导向正轨。”
“这需要对总阵图有极高的理解,更需要有足够雄浑的法力作为支撑。”
他转头,看着洪玄。
“本来,老夫还在为此事发愁。现在,你突破了,那便是最好的人选。”
公输岩手一挥,两枚散发着不同气息的令牌,飞到了洪玄面前。
一枚青光流转,如风之轻盈。
一枚白芒闪烁,似金之锐利。
“这是‘巽’位风灵枢纽和‘兑’位金锐枢纽的副控令牌。”
“大典开始后,你持此二令,坐镇东城钟楼,替老夫掌控城东、城西两大区域的阵法运转。”
“记住,到时你的一举一动,都将影响半个京城的安危。你的意志,便是老夫的意志。”
公输岩的语气,充满了肃然。
洪玄接过那两枚入手微沉的令牌,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庞大权限,深深一揖。
“弟子,定不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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