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立于落魄之人的尸骸旁，心情各自沉重。
谢知安半跪下，拂去男子手臂上的灰色烙痕。
“这痕迹与司狱相似，却明显已经失去效力，他应该真的是新魂派之人。”
霍思言收回探脉的手，缓缓起身。
雪花打在她的眉眼上，映得那双眼愈发深沉。
“魂派在雪山设巢，外界皆不知晓，若非被抛弃之人吐露，恐怕连我们也只会以为这里不过是禁域。”
沈芝看了看被寒风掩埋的尸首，神情有些复杂。
“可笑的是，他们连自己人都弃，若这就是所谓的新魂派，那么比起赤玄子，或许更可怕。”
谢知安沉声点头。
“赤玄子再狠，至少还守着一个完整的门阀，而这群人……却只把一切当作祭品。”
三人沉默良久，只有风声在耳畔呼啸。
霍思言忽然低声开口。
“我们不能就此止步，既然他们的巢穴在雪山深处，那么这场漩涡……终究要面对。”
“你每次都是这样，走的都是不能回头的路。”
语气虽轻，却没有半分怨怼。
反而像是心甘情愿随之前行。
谢知安抬眸望着霍思言，目光笃定。
“那就走。”
话音落下，三人再度启程。
雪林愈发幽深，天地一片苍白。
夜幕低垂时，他们寻得一处废弃的木屋暂作歇脚。
木屋残破不堪，梁木上垂挂着枯败的符纸，早已失去灵效，只留下一缕淡淡的墨痕。
霍思言取火点燃，微光映照，三人围坐。
沈芝一边检查手臂伤口，一边轻声道：“他死前提到“祭魂”，这意味着新魂派在进行某种大规模的仪式，可祭的目标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增强魂兽吗？”
谢知安摇头。
“若只是驯魂兽，不必大费周章，赤玄子当年亦能办到。”
他顿了顿，低声补充道：“我怀疑，他们在寻求某种“承载之器”。”
霍思言心头一动，目光微闪。
“承载……你是说，他们需要借外物，存放更庞大的魂力？”
“没错。”
谢知安点头，神色冷峻。
“而这类器物，历代只有传说中的几件神兵可堪承受。”
“比如什么？”
沈芝抬眼。
谢知安沉吟片刻，缓缓吐出三个字。
“镇魂戟。”
空气顿时凝固。
霍思言眉心微蹙，心底仿佛掀起某种记忆深处的涟漪。
她曾在昭宫旧卷里翻过一角残页，隐约见过这个名字。
沈芝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这东西，不是传说吗？据说早在数百年前，便随北地雪原的一场大战一同湮没。”
谢知安缓缓抬头，望向屋外无尽的雪山。
“是传说，但传说未必是虚妄，若新魂派真在雪山深处，他们未必不知其中的秘密。”
屋内一片静默。火光摇曳，映出三人各异的神情。
霍思言忽然开口：“我记得在旧卷里，那镇魂戟被称作“可镇百魂，可封千鬼”，是唯一能抗衡魂祭之力的兵器，若真有其物，便是唯一的希望。”
沈芝忍不住笑了笑。
“你什么时候开始，也愿意信这种古老传说了？”
霍思言神色冷静。
。“因为此刻，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谢知安缓声补充道：“镇魂戟若真存在，也绝不会轻易示人，我们要找的，不是武器本身，而是与它相关的痕迹与线索。”
雪屑扑打在破旧木窗上，发出簌簌声。
忽然，屋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起身，手中各自握紧兵刃。
随着门扉被推开，一个瘦弱的身影跌跌撞撞闯入。
那是一个不过十一二岁的小男孩，衣衫褴褛，面色冻得通红。
他一眼看见火光，眼中露出惊惧与渴望交织的神色，颤声喊道：“大侠，救我……救我……”
谢知安立刻上前，将男孩扶住。
孩子浑身冰冷，手臂有一道奇异的伤痕，像是被铁索拖拽过。
霍思言沉声问道：“是谁追你？”
小男孩浑身发抖，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字。
“灰……灰衣的人……说要把我献祭……”
沈芝眸色一凛，和霍思言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泛起不安。
谢知安紧了紧手。
“放心，你安全了，没人能再把你带走。”
孩子蜷缩在火边，泪水顺着冻僵的面庞滑落。
霍思言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晏……”
小孩声音轻若蚊呐。
霍思言温声安抚。
“阿晏，不怕，我们不会伤害你。”
孩子抬起泪眼，颤抖着低声说道：“他们说我……我爷爷知道很多秘密……是关于雪山……和那个“戟”的……所以要把我献祭。”
三人心头同时一震。
火光映照下，空气瞬间凝固，仿佛命运的指针，正悄然转向更深处的谜团。
夜色深沉，雪林中传来远处的狼嚎。
阿晏缩在谢知安怀里，指着前方的山谷方向。
“家……在那边。”
三人对视一眼，随即起身。
风雪愈急，脚印很快被掩埋。
霍思言走在最前，时不时抬手，暗暗以魂符感知四周气息，生怕有追兵尾随。
约莫半个时辰后，他们来到一处偏僻的石屋。
石屋嵌在山壁之下，半边几乎被积雪覆盖，若非阿晏带路，几乎难以察觉。
阿晏推开沉重的木门，里头炉火微弱，却仍有炭香残余。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盘坐在草席上，双腿明显畸形，靠着石壁才能勉强维持坐姿。
听见动静，他缓缓抬眼，目光锐利如刀。
“阿晏，谁让你乱跑？”
阿晏带着哭腔扑上去。
“爷爷，他们救了我……灰衣的人要抓我去献祭，是大侠救了我！”
老者的眼神随即落到三人身上。
目光在谢知安的剑锋、沈芝的魂鞭上停留片刻，最后才定格在霍思言脸上。
“你们……是外乡人？”
霍思言沉声抱拳。
“我们并无恶意，只是偶然相遇，孩子说您知道一些关于雪山与镇魂戟的事情，所以特来求教。”
“镇魂戟？”
老者喃喃重复了一遍，嘴角露出一抹讥笑。
“连你们这些外人也开始追逐这个虚影了。”
老者缓缓闭眼，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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