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结束后，三人被带下高台，营中军士已在为他们整备行囊与战马。
沈芝低声问道：“你听见了？她根本不在乎我们生死。”
谢知安眉色沉沉。
“当然，她要的只是棋子，不论死活。”
霍思言却平静道：“她要结果，不要过程。”
“那你为何还答应？”沈芝压低声音，目光凌厉。
霍思言停下脚步，雪花扑簌簌落在她睫毛上。
她轻声道：“因为不答应，她会亲自换一个“能答应”的人去，而那个人，不会带着我们走出的命。”
谢知安与沈芝同时一震。
霍思言神色冷峻。
“至少，我们还能自己掌握三分主动。”
说完，她重新迈步，背影被风雪裹挟，孤傲而决绝。
夜幕再临，三人于营中小帐会合。
沈芝摊开一张边境图，指尖敲在其上。
“太后命我们去北境，但未给路线。这意味着我们自己得选。”
谢知安盯着图纸，眉头紧锁。
“北境有三道关口：东崖、黑泽、以及凌河，若新魂派真想立足，最可能是黑泽。”
霍思言点头同意。
“黑泽山脉常年大雾，适合隐匿，更是商旅必经之地，利于吸纳人手。”
沈芝冷声道：“那就去黑泽。”
霍思言沉吟片刻，却摇头。
“不，我们要先绕东崖。”
谢知安与沈芝同时望向她。
“黑泽太显眼，若太后心中已有怀疑，她定会暗中布置监视，我们若径直入黑泽，便是替她探明路，东崖荒僻，却能让我等先行试探，看看太后暗手是否随行。”
沈芝目光一动。
“嗯……倒也是有几分道理，论心机，我看你比太后还要重。”
霍思言淡淡回望。
“若不心机，我们三个都活不到北境。”
帐中沉寂片刻，谢知安缓缓点头。
“依你。”
次日清晨，三骑启程。
风雪苍茫，天地间唯有马蹄声在积雪上辗出深深痕迹。
霍思言策马在前，眉心沉定。
沈芝在中，目光不时掠过山岭阴影，仿佛在捕捉隐藏的敌意。
谢知安则殿后，手始终未离剑柄。
远远的山雾中，仿佛有一道模糊的黑影随风而动。
霍思言心头一凛，忽然勒马停下。
“来了。”
谢知安眯眼，掌心已扣住剑柄。
沈芝手中暗器微微亮起，声音低冷。
“果然，她没打算让我们安稳出境。”
风雪之下，似有数道身影缓缓浮现……
雪幕深沉，天地一色。
三人方才踏出营地不远，前方白雾忽然翻涌，像是被无形之力拨开，露出一排身影。
那几人皆身披黑甲，眼神空洞，动作僵硬，却步伐整齐，正是魂傀。
沈芝冷哼一声，手指一抖，袖口暗器森然闪动。
“太后还真是狠，竟敢在军营脚下动这种手段。”
谢知安却盯紧雾中另一处，声音低沉。
“不只是魂傀，应该还有其他。”
果然，雾影中走出一名黑衣男子，眉心隐隐泛着诡异的赤纹。
他的语气冷硬，仿佛冰雪砸石。
“奉命试探三人之能，若能杀出，则算有资格进北境。”
霍思言心中一冷。
她明白，这或许是一场“试炼”。
太后在暗中布下两重手。
一是借此除掉他们，二是若他们活下来，就证明足够为棋。
“原来如此。”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锋锐。
“太后并不担心我们死，她担心的是我们不能为她卖命。”
那黑衣人目光森然。
“多言无益，出手吧。”
话音落下，魂傀齐声踏步，足音如鼓，震得积雪簌簌滑落。
谢知安长剑出鞘，寒光一闪，剑身似与风雪融为一体。
他冷声对霍思言与沈芝道：“你们走，我来挡。”
霍思言眉目一沉，低声喝道：“住口，若真走了，你一人必死，这正合太后心意。”
沈芝冷笑，手中赤鞭猛然甩出，卷中一只魂傀的颈骨，力道一扯，将那头魂傀生生砸碎。
她声音冷厉：“我们三人一体，若要分开，不如现在便死在此处！”
谢知安一愣，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却隐隐发热：“好，那便并肩。”
魂傀潮水般扑来，十数双空洞眼瞳在风雪中泛着死寂的绿光。
霍思言袖中魂丝骤然散开，点点灰焰缠绕，化作一张魂网，将正面冲锋的三具傀儡困住。
她低声念诀，魂丝骤紧，几具傀儡的关节“咔咔”作响，被硬生生撕裂。
“谢知安！”
“来了！”
剑光如雷，谢知安趁势横斩，将那几具傀儡彻底斩断。
沈芝则悄然绕至侧翼，手腕一抖，数根细针破风而出，准确地没入几具傀儡的魂眼。
它们的动作瞬间停顿，跌倒在雪地。
“这些傀儡虽强，却已腐旧。”
沈芝冷声道。
“有人在故意拖延时间。”
霍思言心中一震，忽然望向雾中的黑衣人。
“你不是来杀我们，你是在等。”
黑衣人神色一僵，眼底闪过一丝异色。
谢知安喝道：“等什么人？！”
黑衣人却猛然抬手，魂气轰然散开，顷刻间遮断视线。
他的身影随即没入雾中，不见踪迹。
雾气翻滚，魂傀尽数化作空壳，倒在雪地，再无生机。
三人背靠背而立，四周重新恢复寂静，只余风声呼啸。
沈芝冷冷吐出一口气。
“你们看到了吧？这是局中局，太后设局试我们，但有人借机插手。”
霍思言指尖魂丝仍未散，眸光森冷。
“或许插手之人，才是真正的敌。”
谢知安缓缓收剑，声音低沉。
“北境之行，怕是某些人就没想过让我们活着回去！”
沈芝一直紧皱眉头，神色严峻。
“我最了解太后，这人如果真是太后派来的，绝对不会是这种水平。”
霍思言望向沈芝问道：“什么意思？你是说这不是太后的人？”
“不，我不确定，只是这种行事风格，不像是太后的。”
谢知安将剑插在地上，眸光锃亮。
“管他三七二十一，只要是想置我们于死地的，全部杀掉！”
三人对视，彼此眼底都透着冷意，却同时燃起同样的坚决。
他们重新上马，踏雪而去。
身后大雾深处，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静静凝望，手中转动着一枚黑色魂珠，低声喃喃：
“不愧是她，我很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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