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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我这一剑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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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荒祠骨醒血犹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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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庙堂中崩裂开的间隙并未给刘子云带来喘息。油纸灯笼那骤然凝缩又复原的幽冷火焰,蛇妖少女冰冷漠然的话语,如同一把淬了寒毒的尖刀,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竭力维持的、已然支离破碎的清明。

“不惜代价……再临尘世……所见为何?!”

那清冽的声音在脑海中疯狂回响、膨胀,撞得他灵台嗡嗡作响,几欲爆裂!喉咙口翻腾的腥甜再也抑制不住,“噗”地一声喷溅在墙角冰冷的石缝里,溅开几朵乌黑刺目的花。他剧烈地呛咳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脏腑被撕裂般的剧痛,视线里只剩下伞下那道将要融入夜色的身影。不是逃离恐惧,而是被那一眼洞穿灵魂的、混合着巨大失望与自我厌弃的冲击攫取了所有心神!

老妇人瘫在地上,失禁的腥臊气味混合着人肉油脂的焦糊恶臭,粘稠得令人窒息。她浑浊的双眼翻起白沫,嘴唇神经质地哆嗦:“不该吃……不该……”破碎的呓语不成调。削瘦青年跪趴在地上,蜷缩如虾,方才的贪婪凶戾被抽干,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迷茫和深入骨髓的恶寒。

只有黑脸壮汉。那被极致恐惧强行按下的凶焰并未熄灭,反在寒潮退却的瞬间,如同淋了油的枯草,扭曲、压缩、酝酿出更为阴鸷刻毒的火星!蛇妖那浩瀚冰冷的威压碾碎了他的理智凶狂,留下的是本能中对绝对力量的恐惧,和一种被蝼蚁般践踏后滋生的、毒蛇般的怨恨!

他的目光,带着淬了毒的阴冷,在短暂回神后,如跗骨之蛆,死死钉在了蜷缩于墙角、咳血不止的刘子云身上。那咳出的污血,那无力挣扎的姿态,在壮汉眼中,正是宣泄这无边恐惧和屈辱怒火的最佳出口!杀不了那恐怖的“鬼女人”,还杀不了你这个看着同样碍眼的丧门星?!

“嗬……嗬……”粗重的喘息带着浓烈的血腥味,壮汉眼中赤红的凶光闪烁,脖颈上虬结的筋肉绷紧如铁。他没有立刻动作,而是用一种极端警惕、充满了兽性狡猾的目光,死死盯住刘子云的咽喉要害——那里每一次咳嗽引起的剧烈起伏,仿佛都在刺激着他绷紧的杀戮神经!他在寻找一击必杀的瞬间,如同猎食的豺狼,在等待猎物一丝疏忽的破绽!

更深的阴影里。

几块刚刚被啃噬过、黏连着少量焦糊皮肉的黝黑腿骨遗落在地,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生腥。阿狗小小的身体蜷在那堆血与骨之间,不住地颤抖。方才恨意汹涌弑亲的血勇,在那冻结神魂的苍青光焰一闪而逝下,如同一个脆弱的泡沫,瞬间破灭。母亲冰冷的尸身,壮汉阴鸷的侧影,老妇人失神的呓语,削瘦青年如同烂泥般跪伏的轮廓……这一切都成了巨大的、无形的磨盘,将他幼小意识里残存的光明一点点碾成绝望的粉末。

他的视线,机械地向下移动。落在地上的,不止是母亲的骨渣。

还有一小截前端被磨得极其锋利、在不久前还试图捅穿刘子云咽喉的……断木茬!

它沾着些污泥,斜斜地插在一块被啃噬得光溜的腿骨旁边,冰冷,锋锐,带着某种不详的诱惑。

阿狗的眼珠动了动,死死钉在那根木茬上。小小的身体抖得愈发厉害。篝火昏蒙的光在他脸上跳跃,照出那张惨白小脸,还有那双此刻被绝望彻底浸泡、又在绝望深处挣扎着点燃一种近乎死寂凶芒的……幼童的瞳孔!

那是被命运逼至深渊边缘,再无退路,只能本能般抓取任何一点能让自己暂时“活下去”东西的疯狂!

恨?怒?贪?惧?这些情绪似乎都模糊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来自地狱低语的念头在嘶鸣:握住它!握住那根尖刺!用它!用它刺向……那个推倒娘、咒骂娘、啃食娘、还一直对他们母子流露出最纯粹恶意的人!

老妇人模糊呆滞的侧脸在火光中晃动。

阿狗沾满泥污血痂的小手,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伸向地上那根尖利的断木茬。他的动作僵硬如傀儡,每一个关节都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仿佛在进行着一场与自身灵魂的残酷剥离。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粗糙的木身,一股寒意激得他全身一个激灵,反而让那死寂的瞳孔中燃烧起一丝病态的亮光!

几乎就在同时!

墙角阴影处,始终如同毒蛇般蛰伏、死死盯住刘子云的壮汉,眼中凶光终于蓄积到了顶峰!

刘子云刚刚又一轮剧烈的咳喘结束,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的瞬间——便是破绽!

“给老子死!!!” 壮汉爆发出一声压抑的、被恐惧催化的狂吼,壮硕的身躯带着腥风,不再掩藏,如同捕食的恶虎,一步踏裂地上的泥灰,蒲扇般的大手携着千斤之力,直接抓向刘子云脆弱的脖颈!他要一把扭断这个碍眼虫子的脖子,用对方的挣扎和死亡来洗刷自己的恐惧和屈辱!

这是纯粹的肉体力量和杀戮渴望的爆发!

他看准了,这个咳血不止的落魄货,手无缚鸡之力,绝无反抗之能!

然而——

就在壮汉的手爪裹挟着死亡的腥风即将触碰到目标喉咙的刹那!

就在阿狗死寂的手掌即将彻底握紧那根冰冷木刺的瞬间!

嗡——隆——!

一声沉闷压抑的、仿佛从地底最深处传来的震鸣,毫无征兆地降临!

整个大地猛地一晃!力道不强,却带着一种无比阴寒的穿透力!破庙残存的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咽,大片早已松动的灰尘、瓦砾、泥块如同暴雨般扑簌簌落下!本就裂纹遍布的墙壁上,瞬间又绽开无数道新的、张牙舞爪的黑色裂痕!

“呜啊!”

“塌……又塌了?!”跪伏的削瘦青年抱头尖叫。

老妇人被震得一阵翻滚。

黑脸壮汉那志在必得的一抓,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地脉震颤而猛地一歪!只险险擦着刘子云颈侧划过,撕下半片破烂的衣领,带出一道浅红的血痕!巨大的惯性让他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冲了一步!

惊变!又生惊变!

伞下的少女身影几乎已在庙门外被夜色吞没大半。

在这沉闷震荡传来、泥土簌簌而落的瞬间。

她终于脚步顿住。

青竹伞面微微倾斜,露出伞下小半个凝秀而冰冷的侧脸。

她的目光并未看庙内踉跄的壮汉、匍匐的妇人或僵持中的幼童。

那双幽邃的竖瞳,转向了破庙大殿深处那片被黑暗彻底吞噬的角落——那唯一没被油纸灯笼照亮的、也是方才刘子云未曾踏入的、供奉着早已腐朽神像的地方。

昏黄的、唯一的光源灯笼光晕,在少女手中无声地跳动了一下。

她望着那片浓稠得化不开的阴影,像是在对那个角落里无声的存在低语,又像是在道出某种冰冷的真相:

“你……看见了?”

声音极轻,如同夜风吹拂过最深的寒潭水面。

带着一种洞穿亘古腐朽的漠然。

她手中那盏油纸灯笼的火光,在话音落下的瞬间,仿佛呼应着她的话语,极其微弱、又极其诡异地……

再次轻轻摇曳了一下。

光晕的边缘,似乎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更深沉的黑气被勾勒出来,扭曲着融入那大殿深处无边的暗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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