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白恩月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惊醒。
那声音像一把钝刀,划破卧室里仅剩的静谧。
她下意识伸手去摸鹿鸣川的额头——温度终于退了,可掌心还是虚汗。
看着手机屏幕上沈时安的名字,白恩月眉头微微一皱,但是她还是选择接起。
“喂?”
电话那头是沈时安一贯的利落:“鸣川哥怎么还没到公司?董事会九点——”
“他病了,高烧刚退。”
白恩月压低声音,怕吵醒床上的人,“今天去不了。具体安排,你直接问董事长。”
“可是,慧瞳不是鸣川哥......”
白恩月不做任何解释,她毫不犹豫挂断,顺手把铃声调成静音。
白恩月把耳温枪贴到鹿鸣川腋下,屏幕闪出“37.5”。
虽然温度降了下去,但温度不是最让她担心的——
鹿鸣川像是被刚刚的铃声吵醒,他睁着眼,瞳孔像两枚失焦的摄像头,空洞地盯着天花板。
睫毛偶尔颤一下,却像被风吹坏的传感器,迟迟收不到任何指令。
“鸣川?”
白恩月俯身,有在他耳边轻轻呼唤他。
他没应,只缓慢地眨了一下眼,那动作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电量。
她握住他的手腕,脉搏在指腹下跳得凌乱——不是高烧的急促,而是像一台程序跑崩的主机,间歇性地卡顿。
“是不是……哪儿难受?”
鹿鸣川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没用。”
两个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钝钝的疼。
“我没用......”
白恩月心口一紧。
她知道,这不是病毒留下的后遗症。
昨晚在天台上,鹿忠显的话像一把钝刀,把他的脊梁骨一寸寸敲碎,他的精神再次遭到重创......
她伸手,指尖贴上他干裂的唇角,声音里的心疼让人快要心碎:“先别说话,喝点水,好不好?”
鹿鸣川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眼珠缓慢地转向她,像一台延迟过高的机器,终于捕捉到她的存在。
白恩月端来温水,杯沿抵到他唇边,他却只是微微别开脸,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我不渴。”
“那吃点东西?”
她掀开保温桶的盖子,她学着李婶熬的南瓜小米粥还冒着热气,软糯的金黄在灯下晃眼。
鹿鸣川的目光落在那碗粥上,却没伸手,只轻轻阖上眼,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吃不下。”
白恩月指尖一颤,勺子磕在碗沿,发出极轻的“叮”。
她忽然意识到——
EveoS的倒计时还在跑,服务器还在嗡鸣,可他眼里的光,却像被鹿父亲手掐灭的灯芯,只剩一缕青烟,迟迟不肯散尽。
她放下保温桶,爬上床,轻轻把他抱进怀里。
鹿鸣川的额头抵在她锁骨,烫得吓人,却一动不动,像一台被拔掉电源的机器,任由她摆弄。
白恩月用下巴蹭了蹭他发顶,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我知道了。”
“不是你的错。”
她感觉到他僵直的脊背微微一颤,像被触到最软的逆鳞。
“EveoS会成功的。”
“妈也会回家的。”
“我们一起想办法,好不好?”
鹿鸣川没说话,只是指尖终于动了动,缓慢地、近乎笨拙地,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轻得像一片落叶,却带着不肯松开的倔强。
白恩月低头,吻了吻他滚烫的鬓角,声音低到只剩气音:“别怕。”
“你倒下了,还有我。”
“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窗外,天光渐亮。
第一缕阳光穿过百叶窗,落在鹿鸣川苍白的侧脸。
“开门!”沈时安的声音透过门板,却比平时多了一丝焦躁,“我知道你在里面。”
白恩月赤脚踩在玄关的拼花地砖上,指尖还沾着替鹿鸣川擦汗的凉意。
她没开门,只是打开了可视化门锁——走廊灯惨白,沈时安穿着昨晚那身雾蓝衬衫,领口却多了几道褶皱,像是一夜未眠。
“鸣川病了,需要休息。”
白恩月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低得几乎没有起伏,“谁也不见。”
门外的沈时安沉默半秒,指节在门板上敲出更重的两下:“我带了备用退烧药,还有血检报告——昨晚你们没去医院,万一并发症——”
“我说了,不需要。”
白恩月打断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把的金属冷意,“他现在需要的不是药,是安静。”
走廊的感应灯灭了又亮。
沈时安的影子在门缝下晃了晃。
“白恩月,”她忽然压低嗓子,声音却更锋利,“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重要了。”
门内,白恩月的指尖微微收紧。
“你走吧,”她轻声说,“我不想再让任何人打搅他。”
门外,沈时安深吸一口气,像把什么情绪硬生生咽回去。
“……至少让我看看他。”她声音低下去,带着一丝近乎恳求的颤,“五分钟,我保证不吵。”
白恩月垂眼,看见自己手腕上那道昨晚被鹿鸣川攥出的指痕,青紫得刺眼。
“沈秘书,”她第一次用这个称呼,礼貌而又疏远,“别再这里浪费你的时间了,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如果你再吵,那我就只能叫安保赶你走了。”
门缝下的影子僵住。
半晌,沈时安退后一步,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哒”。
“药我放门口。”她声音恢复惯有的冷静,“……如果他体温再升,打我电话。”
白恩月没应声,只听见门外塑料袋摩擦的窸窣,然后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直到走廊重归寂静,她才蹲下身,把那只印着“李医生”字样的白色纸袋拿进来。
袋口用回形针别着一张便签,字迹潦草却用力——【公司需要你。】
白恩月冷哼一声,把便签撕成碎片,毅然连同药一起丢进了垃圾桶。
她转身,卧室的门虚掩着,漏出一道暖黄的灯缝。
鹿鸣川的呼吸声很轻,却一下一下,像敲在她心口。
她轻轻带上门,脚步声比刚才更轻——
“这次换我来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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