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堂半掩的木门内,那股混杂着血腥、腐败与阴冷腥甜的“病气”如同实质的粘稠瘴雾,沉沉地压在门槛之上。尹妙脚步停在门前,魂丹深处那枚混沌灰金真丹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骤然加速旋转,灰金色的法则微光在丹体表面急促流淌。那股极其微弱、却让她灵魂都为之颤栗的蚀魂引“余味”,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在瘴雾深处一闪而逝,死死锁定了她的感知。
青阳真人的警示在耳边回响:“蚀魂引重现,非是孤例!”
她深吸一口气,将布囊中那包新买的、散发着温润“甘醇辛麻”气息的碧玉椒往怀里揣了揣,仿佛这温和的辣意能驱散一丝心头的寒意。脸上恢复平静无波,她抬手,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
堂内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草药苦味和……腐朽的甜腥。几张简陋的木榻靠墙摆放,上面蜷缩着几个气息奄奄的修士,面色或蜡黄,或青灰,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衰败“苦浊”气息。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着洗得发白葛布长衫的老者,正俯身在一个不断咳嗽的汉子榻前,枯瘦的手指搭在对方腕间,眉头紧锁,浑浊的老眼中满是疲惫和凝重。正是回春堂的孙大夫。
尹妙的目光瞬间掠过孙大夫,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精准地落在他正在诊治的那个汉子身上!
轰!
一股远比门外浓烈数倍、粘稠如同腐烂蜜糖般的“腥甜”病气,混合着蚀魂引那冰冷滑腻的阴毒“余味”,如同污秽的浪潮,狠狠冲击着尹妙的感知!这味道,与守静谷中那妖植藤蔓散发的腥甜同源!而这汉子体内盘踞的蚀魂引阴毒,虽然微弱,却比谷口感知到的更加精纯、更加隐蔽!它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缠绕在汉子的心脉与丹田之间,贪婪地吞噬着他的生机,并将其转化为一种伪装成“阴寒入体”的假象!
孙大夫显然没有尹妙这般直指本源的感知力。他只能通过脉象和症状判断,这汉子是修炼出了岔子,导致“阴煞侵体,经脉郁结,本源亏损”。他正凝神,试图将一缕温和的、带着“甘润”滋养气息的木系灵力渡入汉子体内,试图驱散那阴寒,疏通郁结。
“孙老,小心!”尹妙清冷的声音骤然在寂静的堂内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孙大夫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手指一颤,那缕温和的灵力瞬间中断。他愕然抬头,看到门口站着的尹妙,眼中先是疑惑,随即认出是百草婆婆药庐的人,眉头皱得更深:“你是……百草道友的弟子?何事如此惊慌?”
“他非是寻常阴煞入体!”尹妙一步踏入堂内,无视了其他病患投来的惊疑目光,径直走到那汉子榻前,手指并未触碰对方,只是悬停在汉子心口上方寸许。魂丹深处法则之力流转,灰金微光在她指尖一闪而逝。“是毒!一种极其阴毒、吞噬生机的秽毒!您的木灵生机,只会成为它的养料!”
孙大夫脸色一变,枯瘦的手指再次搭上汉子腕脉,凝神细察。这一次,他灌注了更多神识。果然!在那看似“阴寒郁结”的表象之下,他隐约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如同活物般蠕动、贪婪吸食他渡入灵力的阴冷气息!这绝不是普通的阴煞!
“这……这是何毒?!”孙大夫声音带着惊骇,额角瞬间渗出冷汗。他行医多年,从未见过如此诡异阴毒的秽物!竟能完美伪装成阴寒之症,连他都险些着了道!
就在这时!
那原本气息奄奄、蜷缩在榻上的汉子,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竟闪过一丝非人的、带着粘稠腥甜气息的暗红血光!
“嗬……嗬……”他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嘶哑怪响,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扯动,猛地从榻上弹起!枯瘦如同鸡爪的右手,带着一股浓烈的腥风,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长,如同淬毒的匕首,快如闪电般抓向近在咫尺的孙大夫心口!指尖缠绕的腥甜阴毒气息,赫然正是蚀魂引!
这毒,竟已能操控宿主?!
“小心!”尹妙反应更快!在汉子睁眼的瞬间,魂丹预警已如惊雷炸响!她左手闪电般探出,并非格挡,而是五指张开,掌心对着那抓来的毒爪,一股无形的、带着混沌灰金道韵的法则之力瞬间喷薄而出!
不是攻击!是……调和!包容!
她要将这爪中蕴含的蚀魂阴毒与腥甜病气,如同收摄食材般,强行纳入自身法则的感知范围,解析其构成,寻找其破绽!
嗤——!
毒爪狠狠抓在尹妙掌心前方尺许的无形法则屏障上!一股混合着腥甜、阴毒、暴戾的污秽气息猛烈爆发!尹妙掌心前方的空气剧烈扭曲,发出如同烙铁入水的刺耳声响!她闷哼一声,身体剧震,魂丹深处那枚灰金真丹疯狂旋转,强行消化着这股污秽冲击带来的侵蚀感!
就在这电光石火、尹妙牵制住毒爪的刹那!
“找死!”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在尹妙身侧炸响!
是尹安!他如同潜伏的猎豹,在尹妙踏入回春堂的瞬间,就无声无息地跟了进来,一直警惕地守在门口阴影处!此刻见姐姐遇袭,尹安眼中凶光爆射,体内那初步稳固的火行本源轰然爆发!他没有拔剑,而是双拳紧握,拳锋之上瞬间凝聚起一层凝练如熔岩的暗红色火焰!那火焰边缘不再狂暴四溢,反而带着一种被尹妙法则调和过的、内敛而持久的“温辣”气息!
“滚开!”尹安怒吼,身体如同离弦之箭,双拳带着焚灭邪秽的意志,狠狠轰向那汉子抓向孙大夫的肋下空门!拳风所至,空气都带上了灼热的焦糊味!
砰!砰!
两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尹安那蕴含温辣毒火的熔岩之拳,结结实实轰在了汉子枯瘦的肋骨上!
嗤啦——!
令人牙酸的灼烧声伴随着凄厉非人的尖啸同时响起!汉子肋下被击中的部位瞬间焦黑碳化,腾起大股带着浓烈焦臭和腥甜被焚毁气味的黑烟!缠绕在他爪上的蚀魂阴毒气息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萎缩、溃散!
那汉子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浑身剧烈抽搐,眼中暗红血光急速消退,重新变回浑浊死灰,身体软软地倒回木榻,口中涌出带着黑色冰碴的污血,气息奄奄,但那股操控他的暴戾气息却已消失。
“咳咳……”尹妙收回手掌,掌心微微发麻,魂丹因强行解析那污秽一爪而隐隐作痛。她看向被尹安救下的孙大夫,后者脸色煞白,惊魂未定,看着尹安拳头上残留的暗红火焰,又看看倒下的汉子,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后怕与惊骇。
“蚀魂引……”尹妙声音冰冷,目光扫过堂内其他几个同样气息衰败的病患,魂丹感知力如同水银泻地般蔓延开去,“还有他们……体内都有!只是潜伏更深!”她的话如同冰锥,刺破了回春堂内压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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