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风暴的尖啸如同亿万把玻璃刀刮擦着灵魂。
陈墨白死死抓住雷烬冰冷沉重的臂膀,在熵残破躯体的掩护下向后疾退。眼前是吞噬一切的漩涡——方舟动力炉核心的位置,此刻已化为宇宙级的伤口。狂暴的引力撕扯着空间,将扭曲的合金、沸腾的恒星能量流、断裂的神经束,以及未能及时撤离的百族战士残骸,贪婪地卷入那不断扩张的、旋转的黑暗深渊。
“稳住!”凌霜的声音在能量乱流的尖啸中如同冰锥,清晰刺入陈墨白耳中。她悬浮在熵巨大的头颅旁,归墟双瞳亮如超新星爆发,幽暗与银白的光流交织成一面不断被撕碎又不断重组的扭曲力场盾牌,死死抵住漩涡边缘最狂暴的吸扯力量,为残存者开辟出一小片挣扎求生的喘息之地。艾娅的灵能如同风中残烛,勉强覆盖着昏迷的雷烬和几位重伤的光裔长老。
“熵…”陈墨白的心在滴血。星穹龙鲸前半截嵌入舰体的残躯,此刻成了风暴中唯一的锚点,但也是承受吸力最前沿的盾牌。它覆盖反物质鳞甲的身躯在时空乱流的切割下不断崩解,星辉般的蓝血???合着金属碎屑喷涌而出,被漩涡无情吞噬。每一次巨大的抽搐,都让这头垂死的巨兽发出无声的哀鸣,通过凌霜艰难维持的精神链接,狠狠撞击着陈墨白的灵魂。
“核心能量读数突破阈值!时空结构…正在重组!”晨星机械体冰冷的合成音在毁灭的喧嚣中响起,它核心的幽蓝光芒疯狂闪烁,分析着探测器传回的混乱数据。
重组?
陈墨白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漩涡的中心,那由破碎时井残骸和狂暴时空能量构成的绝对黑暗深处,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剧变!
一副巨大到无法想象的骨架轮廓,正从沸腾的时空乱流中缓缓“浮”出!
不再是惊鸿一瞥的脊椎,而是…完整的、连接着无数巨大肋骨的、蜿蜒如星河古道的脊椎!以及更上方,那在黑暗中缓缓凝聚成形的、如同山脉般连绵的巨大颅骨轮廓!骨骼通体闪烁着一种冰冷的、非金非石的幽光,仿佛是凝固的宇宙寒夜本身雕琢而成。仅仅是轮廓的显现,一股苍茫、古老、仿佛能压塌万古星河的恐怖威压,便如同无形的海啸般席卷而出!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那狂暴的时空漩涡都似乎在这骨架的威严下迟滞了一瞬!
“古…古神遗骸…”艾娅虚弱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纯净的灵能在这股威压下如同风中烛火。
轰隆隆——!!!
骨架彻底凝聚成型的刹那,漩涡的形态发生了剧变!不再是单纯的吞噬黑洞,而是围绕着这副顶天立地的古神骨架,疯狂旋转、压缩、塑形!狂暴的能量流被骨架强行梳理、导引,在其巨大肋骨构成的环形框架之间,形成了无数道奔腾不息的、由纯粹时空能量构成的幽蓝“河流”!
一副由古神骸骨为框架、沸腾的时空乱流为填充物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星门,在方舟毁灭的心脏位置,轰然成型!
星门中央,幽蓝的时空能量如同被驯服的巨兽,疯狂旋转,形成一个深邃、稳定、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通道视界。视界深处,不再是混乱的黑暗,而是…一片清晰可见的陌生星域!
一颗巨大的、通体覆盖着暗银色金属光泽的行星,悬浮在星域中央。行星表面并非自然地貌,而是布满了几何线条冷硬的巨型城市结构、纵横交错的能量管道网络,以及如同星球疤痕般的巨大船坞。冰冷、高效、非人。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行星赤道位置,一个巨大到足以在近地轨道清晰辨认的图案,被深深地蚀刻在金属地表上——
一个由复杂几何线条构成的、与陈墨白颈后牧星者纹章别无二致的巨大徽记!只是这徽记透出的气息,不再是传承的厚重,而是绝对的掌控与冰冷的秩序。
播种者母星!
“母星…坐标确认…”晨星的机械音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卡顿,仿佛数据库被眼前景象冲击,“地表…牧星者纹章…最高权限标记…”
答案残酷地摆在眼前。播种者,这群带来毁灭的机械军团,正是逃亡的牧星者叛军!他们窃取了母族的最高权柄,将故乡改造成了冰冷的战争机器巢穴!
就在这震撼与绝望交织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无比熟悉的、带着撕裂般痛苦的灵魂悸动,如同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陈墨白的意识深处!
“呃啊!”陈墨白如遭雷击,猛地捂住额头,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弦维感知如同被投入滚油,剧烈翻腾!无数混乱的碎片冲击着他的精神——冰冷的实验台、闪烁的仪器光芒、深入骨髓的切割痛楚、还有…无尽的黑暗与孤独…
“砚白…砚白——!!!”陈墨白猛地抬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向星门深处那颗冰冷的母星!不是坐标,不是位置!是血脉的共鸣!是灵魂的哀嚎!弟弟陈砚白破碎的意识,正在那颗星球上某个角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折磨,发出绝望的求救!
这感应如此清晰,如此痛苦,瞬间击溃了陈墨白所有的防线!他仿佛看到弟弟被束缚在冰冷的实验台上,身体被改造,意识被撕裂…“哥哥…救我…”那无声的呐喊在他灵魂深处疯狂回荡!
“墨白!”凌霜察觉到他的异常,归墟之力分出一缕试图稳定他紊乱的精神。
“他在那里!”陈墨白的声音嘶哑破碎,指向星门彼端的母星,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砚白…在母星上!他们还活着…在折磨他!”
这个消息如同炸弹,在残存者中掀起惊涛骇浪。艾娅眼中燃起一丝希望的光芒,随即被更深的忧虑覆盖。晨星的处理器疯狂运转,似乎在计算着某种可能性。
然而,还未等众人从这爆炸性的信息中消化,异变再生!
星门中央那幽蓝的时空视界,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猛地荡漾开剧烈的涟漪!
一个身影,踏着涟漪,从星门彼端,从那冰冷的播种者母星方向,缓步走出。
她身披着如同凝固暗影般的流质长袍,袍角无风自动,流淌着吞噬光线的黑。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面容,只露出线条完美的下颌和一抹毫无血色的唇。她的步伐带着一种非人的韵律,仿佛行走在凝固的时光之上。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优雅。
暗影弦姬!
她的怀中,小心翼翼地横抱着一个人。
那人身形瘦削,如同破碎的人偶。残破的衣物下,裸露的皮肤布满了新旧交叠的恐怖伤痕和嵌入皮肉的机械接口。一条手臂齐肩而断,断口处覆盖着暗金色的金属封盖,兀自闪烁着微光。另一条手臂无力地垂落,手指扭曲变形。最令人心碎的是他的脸——苍白得如同石膏,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投下阴影,嘴角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曾经属于少年陈砚白的清秀轮廓,此刻只剩下被痛苦和机械改造摧残后的脆弱与空洞。
弟弟的残躯!
弦姬在星门前站定,仿佛感受不到周围毁灭性的时空乱流。她微微抬起头,阴影下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混乱的空间,精准地落在目眦欲裂的陈墨白身上。
冰冷的宇宙中,只有星门能量奔腾的轰鸣和时空乱流的尖啸。
她抱着他,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瓷器,又如同捧着一件精心雕琢的、用于献祭的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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