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山村的祠堂,柱子等当天晚上到过案发现场的村民们都在,当然,作为村里的耄老,秦老也在。
秦老来主要是为了昨晚上的事来的,李逸帮他们赶跑了何家人,而且还偿还了赵老憨的借款,秦老是过来看看有什么能补偿李逸的。
说实话,锦山村真不富裕,这些年动荡,他们没有饿肚子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家里有些银钱,但都是留着应急的。拾伍两在村子里妥妥的巨款了,秦老知道赵老憨还不起,所以过来问问。
李逸嘴角翘起笑了笑,心里想的却是村子里的人感情真的不错。看着秦老,李逸道:“昨晚上赵大哥本来想给我做长工,可是我一不是上虞之人,二来又无资产,那需要长工。”
“我知道赵大哥想还了这份恩情,于是给赵大哥想了一个办法,秦老看看是否可行!”
秦老正愁着呢,听到李逸说有办法,一双浑浊的眼睛猛的睁大,“什么办法?”
“秦老别急,我本是从荠县而来,想来不久之后就要回去了,这不年关将近,就想着买一些年货。这样,大家有什么准备往出卖的东西,优先给我如何?”
秦老一喜,他们锦山村靠近大山,不然也不会被你叫做进山了。要说每家每户没有什么现银倒是真的,可要是说每家每户这些年在大山里寻到的东西,那肯定都有一些。
这些东西往年都是遇到游商过来卖一些,可游商能力也有限啊!
可是转念一想,这位李公子帮了他们村子的忙,如今提出优先供应给他,实际上还是他们占了便宜呀!
但这份情秦老还是收下了,急匆匆的离开祠堂,准备到村子里去转转,看看哪家还有“山货”。
祠堂里就只有柱子等人,榛子没来,孩子还小,当时也没让他看,他来与不来,都没多大关系。
等秦老离开,李逸收起笑容,脸上变得严肃,“现在我是代表县衙来向各位问话,请各位详细描述当晚各位所看到的,最好不要有遗漏,大家也不要害怕,只管说自己看的就行。”
柱子等人被李逸突然严肃的表情弄得有些紧张,但也都知道这件事很重要。还是柱子先说,他算是第一个发现案发现场的。
“那晚,我们原本是打算去上虞卖菜的,转过那个河湾之后……”
柱子慢慢的讲述当晚看到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惊恐,这么几天过去了,对当时的场景依旧还是有几分害怕。
“我当时走在前面,等走到那处河岸,就看,看到,吓死人咧!十几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河岸边,河岸边还有一道很深的痕迹,像是被什么犁过一次。”
“借着微弱的光,就见那些尸体,有的脑袋被开了瓢,有的脸上全是血,当时我吓的不行,之后就招呼着众人赶快离开,赶在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就到县里报案了。”
“对对对!”旁边一个瘦弱的男子连忙补充,“当时柱子哥说让我们别看,赶紧走,我还捂住了榛子的眼睛,不过我还是瞟了一眼,看到了那些尸体,太吓人了!”
这时候,李逸突然打断,看向夏嫣然,“按你之前说的,实际上你是城门打开之前进的城,之后到了府衙报案,那么就是比县衙要快。那么就是说县衙再赶过去的时候,其实已经过去了挺久了。”
“嗯,府衙当时并没有马上来查案,而是将这件事压到了县衙。”
李逸又将目光看向柱子等人,“那县衙的人过来查案,可有叫上你们一起?”
众人面面相觑,这时候柱子缓缓地举起了手,“衙门的人叫上了我,因为我是报案人。”
此时众人才看着柱子,之前那个瘦弱的男子突然道:“哦,我还说怎么柱子哥突然不见了呢!”
众人这才点点头,看来是和自己记忆中的某些部分对上了。
李逸接着问,“那次是谁带队?你们去查看现场之时可有什么异常?”
柱子想了想,“那次是县衙的刘捕头带队,带着三名衙役,全都骑着马,说来不好意思,那是我第一次骑马。”李逸并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示意柱子继续。
“整个过程其实没用多久,从出发到回来大概一个多时辰。到现场一看,我惊呆了,明明晚上还有十几具尸体,可是此时已经看不出什么了,只剩下被遮盖的沙土,甚至半点血迹也看不到了,不过,”似是想起什么,柱子皱着眉头道:“我们去的时候,在城外其实停了一小会儿,刘捕头在一处茶摊要了碗水。”
“你们一来一去才用了一个多时辰,刘捕头专门在半路停了一下,就为了喝水?”
面对李逸的质疑,柱子也感觉不对,“我当时也想过,也感觉不对,明明才出城不久,刘捕头怎么就喝水了,但当时的衙役们没问,我也不敢问啊!”
李逸和夏嫣然对视一眼,这个刘捕头看来有些可疑,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停下来喝水,但是这个行为属实是说不通。
“你继续说!额,你还有补充的吗?”李逸示意柱子。
“我,我还有,我们当时到了现场,刘捕头好像并不急着找线索,而是扫视了一圈,发现大家都没有找到什么,就带着我们匆匆赶回去了。”
李逸眉头一皱,这个刘捕头嫌疑越来越重了。
“那你们在现场真的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吗?”
这时候,柱子支支吾吾的道:“也,也不是没有找到东西,我在河岸边发现了这个。”说着,柱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东西。
李逸接过来一看,却是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铜扣子。铜质普通,样式也常见,但是上面却刻着一个模糊的印记,好像是一只准备振翅的鹤?
见李逸在打量这枚铜扣子,柱子在旁边补充道:“当时我看到有东西发光,趁着其他人不注意就捡了,还以为是,是金子,结果发现是这枚铜扣子。”
将铜扣子递给夏嫣然,李逸询问上面的印记,可是夏嫣然也没有见过这种准备振翅的鹤。
再次打量铜扣子,李逸问道:“这是在那处河滩何处捡的?”李逸主要还是想确认,这枚铜扣子究竟是以前的人留下的,还是当晚那些劫匪留下的。
“就在陡坡那里,我记的那里当天晚上应该是有一道长长的痕迹的,可是白天我们再去,已经没有了,这枚铜扣子就是在那旁边发现的。”
看来这就是那些劫匪留下来的了。但是什么衣服会用到铜扣子?看这扣子的样式,很有可能是批量生产的,或许能从扣子查一查。
“还有什么吗?”
“没有了!”
祠堂内,一时之间有些安静。
李逸在脑子里复盘了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综合夏嫣然和柱子等人的线索,目前有几点很可疑。
其一,夏嫣然曾说劫匪中有道门中人;其二,刘捕头为何要拖延时间,为什么回去喝茶?还是说他去喝茶是传递消息或者说是接收什么消息?刘捕头有问题,那个茶摊也有问题。
其三,这个铜扣子是从哪里来的?铜扣子疑似批量生产,或许在上虞县找到打造这些铜扣子的商家。
不过,第一点却不好查,道门可不好招惹啊,不仅是他们实力强,更重要的是,道门曾经差点成为国教!
而且道门、佛门拥有一品修士,这就像是核武器,对那些敢觊觎、窥伺道门、佛门的人来说,这俩门派的一品,威慑力十足。
现在比较好调查的,就是刘捕头以及铜扣子了。
李逸又问了好几个问题,见众人没有其他补充的了,也就让大家先回去看看家里有没有什么想要出售的货物。
转眼间,祠堂里就只剩下李逸和夏嫣然了。
“你在想什么?”见到李逸看着空荡的祠堂,夏嫣然问。
叹了口气,李逸转头看向夏嫣然,目光深邃,一点也没有之前那种轻佻的感觉。“我总觉得这件事与何家脱不了关系,当然,你就当这就是我在臆测,当不得真!”
“我们从头开始梳理,首先,上虞县能够组织起十几人的江湖好手,而且还有三名入品高手的势力有哪些?我之前梳理过,官府、白莲教,还有一个我觉得就是何家。”
“我对何家真实的实力不清楚,但是何家拥有的财富具备拥有这份实力的基础。”
停顿了一下,李逸看着夏嫣然继续道:“其次,我觉得在上虞,道门和何家的关系走得有些近,对于这点我也没有证据,只是昨晚蒯荆的到来,让我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蒯荆是道剑一脉,道剑一脉都是些什么人这点你比我更清楚。蒯荆能够加入何家,这是不是说明还有其他的道门中人也会投靠何家?”
深吸一口气,“最后是我自己的感觉,上虞县的势力平衡其实已经被打破了,县衙、府衙都有何家的人,可以说何家隐隐已经成为上虞最大势力。”
听了李逸的话,夏嫣然沉思了一会儿,反问道:“假设何家已经是上虞最大的势力,那么他们为什么还要抢夺那批军械呢?如果他们在官府的渗透力足够大,为什么不通过官府的手?”
“因为他们还没有打算公开他们的实力,或者说公开他们的计划。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
或许是这个话题有些凝重,李逸和夏嫣然都没有再说话,毕竟这些事情都是何家做的,那么就意味着何家形同谋反。这对于南平府来说,绝对是一件大事。
“行了,不想这些了,去村子转转吧,然后我们就要走了。”
两刻钟之后,村口,秦老、赵老憨等人在这里送别二人。
“都回去吧,秦老,你们打算出售的那些皮毛、药材等,等我们回来经过这里的时候一起带走。放心,年关之前,我们一定会过来的,这段时间大家看看还有什么货物准备出售。”
“公子言重了,吾等自是相信公子的,既然公子准备离开,那祝公子一切顺利。”
秦老已经知道了李逸他们来村子里其实是来查案的,虽然不知道案情究竟如何,涉及到的势力和人有多少,但此时唯有祝福一切顺利了。
眼见着李逸和夏嫣然要走,赵老憨以及小花上前,递给二人一些家里的吃食。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但都是一家人的心意。
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李逸,“哥哥,你还会回来看小花吗?”
李逸声音尽量柔和,“年前哥哥和姐姐再来看你好不好?”
小姑娘轻轻点头,虽然才和李逸、夏嫣然刚认识,但是小姑娘也知道,她是这个哥哥救下来的,这个哥哥还帮村里的大家将山货带出去。
安抚好小姑娘,李逸又看向赵老憨,重点叮嘱几句,主要是让他关注一下山货的事情,算是进行一个初步筛选。
赵老憨人老实,自觉欠了李逸十几两银子,一直想着办法怎么把这个钱还了,一直想着怎么报答这份恩情。所以李逸交给他这个任务,让他觉得是在报答恩情。
众人寒暄的差不多了,李逸和夏嫣然翻身上马,朝着来时的路往上虞县城走。经过案发现场之时,李逸放慢速度,这里依旧只有散落的沙土,完全看不出当晚发生过战斗。
见看不出什么,李逸摸了摸怀里的铜扣子,随后双腿一夹,朝着县城奔驰而去。
两刻钟之后,路过一个村庄,从村道回到主干道上,突然前方道路边上出现一个茶摊。李逸看向夏嫣然,正好对上她的眼睛,显然,两人都想到了柱子说的茶摊。
骑马上前,临近茶摊之时,李逸放慢马速,看向茶摊。说是茶摊,其实也就是搭了一个草棚,茅草顶,几根歪斜的木柱撑着,四面漏风,棚内只有一张油腻腻的破木桌和几条长凳。
一个裹着破棉袄、缩着脖子的老汉蹲在泥炉边,炉上放着个冒着微弱热气的旧铁壶。
李逸和夏嫣然翻身下马,牵着马停在茶棚边。夏嫣然扫了一眼这简陋过分的茶摊,眼神锐利如刀锋,在那老汉的身上停留片刻。
老汉似乎被这目光刺了一下,缩得更紧了。
“赶路乏了,老板,来碗热茶暖暖身子。”李逸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将马拴在旁边,率先走进茶棚,夏嫣然跟着做,随后在李逸身后走进茶棚。
“哎,哎,好,好!”老汉有些慌乱地站起来,不知道是怕夏嫣然,还是说没想到这两人真的来喝茶。
毕竟这大冬天的,这里离上虞县城又不是太远,平时来喝茶的并不多。
老汉麻利的拿起两个粗瓷碗,用一块看不出颜色的抹布擦了擦桌面,提起炉灶上冒着热气的铁壶,从铁壶中倒出两碗颜色略浅的茶水。
“两位客官,请,请慢用,小店只有这种茶水,客官别嫌弃!”茶水冒着热气,也带着一缕很清淡的茶香,不知道这壶茶已经换过几次水了?
李逸端起碗,先吹一吹热气,随后在边缘抿一口,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这茶水中的碎茶叶也太多了。
“呸!呸!呸!”连吐了好几口,李逸苦着一张脸看着老汉,“不是,想到你没用什么好茶叶了,但是你这高碎倒的也太多了,全是碎末了。”
老汉脸上也露出一丝尴尬,“客官见谅,我这是小本买卖,那些好一些的茶叶实在是买不起啊!”
行吧,也不指望能在这路边茶摊喝到好的茶叶,将茶碗放下,示意夏嫣然不要喝了,李逸转头看向老汉,随意的道:“老板,这大冬天的,天寒地冻,管道上人影都少见,你还守着这摊子呢?”
老汉摊着手,干笑两声,“呵呵,混口饭吃,混口饭吃,这路边总有过路的,像您二位这样的贵人。”
“贵人不敢当!”李逸摆摆手,话题一转,“说起来,前些天衙门里的刘捕头从这经过,他回去之后还和我们说你这茶不错,我说你该不会是区别对待吧,将好茶收起来了,只招待刘捕头?”
老汉眼神闪烁了一下,飞速地瞥了一眼李逸,又低头看着泥炉,似是在思考。“刘捕头,前些天?前些天好像…好像是有这么一位官爷路过,是…是停下来歇了歇脚,喝了碗茶。”
“是吗?”李逸笑容不变,眼神却更为专注了些,“哦,我记错了,当时不止刘捕头,还有几个人一起,他们都在你这喝了茶?”
老汉更紧张了,他一时之间摸不清李逸两人的身份,但是看这二人气度不凡,应该不是寻常人。
他当然知道当天有几个人来这喝了茶,也知道刘捕头过来干什么,但是他现在摸不准这两人是来干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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