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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我真是精神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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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4章 方向的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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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片还绑在船舷上,风比昨天更硬了些,刮过刻痕时发出类似指甲划过陶片的声音。齐墨没再蹲着,而是站着,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的掌纹里还留着炭灰——不是昨天冻土带蹭上的,是今早信使转交记录时无意蹭过来的。

他没擦。

脚步声是从东边来的,踩的是泵站外围那条刚铺好的碎石路。守卫没拦,不是因为认得那人,而是他们后来回忆都说不清自己怎么就让开了。那人走得不快,但每一步落地的时间差都一致,像某种节拍器卡在心跳之间。

齐墨低头看铁片背面,旧刻痕还没完全干透,他用指甲顺着新波形划了一道,末端果然微微翘起,像孩子画歪的星形。他没抬头,只把指腹按在最后那个弧度上,像是要确认它会不会跳。

“你踩的不是路,”他说,声音不高,也不飘,“是某种呼吸频率?”

访客停住,在训练场石阶前。阳光正好落在他肩头,影子投在地上,短得不合常理——比身形少了三寸,且静止不动。

女生这时从工具棚出来,包带斜挎在胸前,动作很稳。她没看方客的脸,只注意到他靴底沾着一种灰白色的泥,不是本地土壤。她没说话,把工具包往身前一挡,刚好遮住左手掌心那道旧疤。炭条夹在中指和无名指之间,轻轻叩了三下铁片边缘。

声音很轻,但齐墨听见了。

他笑了,不是那种神经刀似的突然咧嘴,而是一种慢悠悠的、带着点试探的弧度。他往前一步,靴底碾过一块干结的泥壳,发出轻微碎裂声——和上回不同,这次他故意放慢了脚跟抬起的速度。

“你觉得我们重建泵站像不像在给尸体缝补伤口?”他问。

访客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却不沙哑:“你们缝的是方向,可源头早就偏了。”

空气没变冷,也没凝滞,只是那一瞬间,连风都停了半拍。铁片上的波形仿佛也跟着静止,翘起的那一端悬在那里,像一只没合拢的手。

女生没动,炭条仍夹在指缝,但她换了个姿势,让铁片边缘的反光恰好扫过访客脚边那摊灰白泥渍。泥没干,却没往下流,反而微微鼓起一个小包,像是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动。

齐墨没追问“源头”指什么,也没问“偏了”具体偏了多少。他只是蹲下,不是为了观察泥,而是伸手摸了摸铁片背面刚刻下的波形。指尖沾了点炭灰,又蹭到裤腿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横线。

“那你来干嘛?”他问,“提醒我们拆了重修?”

访客没答,目光转向女生掌心的方向,尽管那里已经被工具包挡住。他的视线不是盯着看,更像是在测量什么,精确到毫米的那种专注。

女生不动,只把炭条往回缩了半寸,让它贴紧掌心温度。这不是紧张,是习惯——自从她在泵站木台背面刮出第一个炭痕开始,就知道有些东西必须捂热了才能留下印记。

齐墨站起身,没拍裤子上的灰。他绕到方客侧面,不是为了挡光,而是想看清对方影子为什么不动。他发现那影子边缘有种奇怪的毛刺感,不像阳光投射的结果,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一口。

“你不饿?”他忽然换了个话题,“我们有炭烤鱼,昨天信使钓的,皮都焦了,但肉还嫩。”

访客摇头,动作幅度极小,几乎看不出。他依旧看着女生的手,哪怕那只手已经完全藏进包里。

“你们记哈欠,刻铁片,用贝壳量雪坑。”他说,“可你们没想过,为什么这些事能被记住?”

齐墨愣了一下,不是因为问题难,而是因为这句话听起来不像威胁,倒像某个老工友在烟斗杆上敲灰时随口一问。

他没急着接话,而是转身走向泵站旁的旧木台。那里还钉着一块记录板,边缘翘起,是前几天暴雨泡过的。他撕下一页空白纸,不是写,而是贴在铁片背面刚刻的波形上,用手掌压平。

纸吸了炭灰,波形立刻显影出来。

他举起来,对着阳光晃了晃,然后递给访客:“那你解释这个。”

访客没接,只看了一眼,便说:“这不是你们发明的。”

齐墨没笑,也没皱眉,只是把纸折好,塞进女生手里。她接过去,没看内容,直接夹进工具包夹层,压住那半截带刻痕的铅笔头。

“所以呢?”齐墨问,“你是来教我们怎么正确地缝尸体?”

访客终于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泵站基桩。那里有一道新划痕,是昨天学员们自发补上的标记,写着“+0.9°”。他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更多,但最终只吐出一句:

“你们重建的方向错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依旧稳定,节奏未变。只是这一次,齐墨注意到他右脚落地时,鞋底那摊灰白泥突然塌陷了一角,像被无形的手指按了一下。

女生这时开口,声音很轻:“他影子短了三寸。”

齐墨点头,没补充,也没质疑。他只是低头看自己掌心,那里空着,什么都没有,连一道新划痕都没有。

但他笑了。

不是因为明白了什么,而是因为他突然想起冻土带那个孩子画错的星形泥壳——当时他也觉得不对劲,可现在看来,也许根本不是画错了。

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不该是圆的。

信使这时从船舱出来,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准备削木片做新刻刀。他看见齐墨站着不动,眼神盯着地面某处,而铁片还在风里响。

“他说啥?”他问。

齐墨没回头,只把手伸进裤兜,掏出那支裹着布条的铅笔头,扔给他。

信使接住,愣住:“这玩意还能用?”

“不能用。”齐墨说,“但我记得你说苔藓向光面更脆那天,风也在刮。”

信使低头看铅笔头,布条边缘已经磨破,露出一点炭黑的尖。他没问要不要刻新东西,也没说要不要汇报,只是掏出小刀,在旁边空白处轻轻划了一道新痕——比之前的深,像是用力过猛留下的。

女生这时把铁片翻了个面,让光斑投在信使掌心。

光斑边缘正好落在他脉搏跳动点上。

齐墨这时站起身,靴底碾过一块干结的泥壳,发出轻微碎裂声。

女生忽然开口:“你昨天刻‘震’的时候,就知道它会跳?”

齐墨没回答,只低头看自己掌心。那里空着,什么都没有,连一道新划痕都没有。

但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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