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因为他刚才悬崖勒马的“禽兽不如”,还是因为此刻他成了她混乱世界中唯一可抓握的“锚点”,亦或是……那件包裹着她、驱散了寒意的外袍带来的、无法言喻的复杂感受……她都不能!
这个念头给了她一丝行动的勇气。她依旧没有抬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沾满泥泞和冰晶、踩在竹叶上的鞋尖。
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比刚才更加低哑,更加微弱,带着一种近乎自暴自弃的、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跟上。”
两个字说完,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她猛地松开扶着竹竿的手,身体因为虚弱而晃了一下,却强撑着没有跌倒。
她不再看潭水方向,僵硬地转过身,像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木偶,迈开了更加虚浮、更加沉重的脚步,朝着竹林深处、她居所的方向走去。只是这一次,她的脚步明显放慢了许多,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等待的意味。
“哗啦……”
身后,清晰的破水声传来。
紧接着,是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踏碎了铺满竹叶的小径上的寂静。那脚步声不疾不徐,带着水珠滴落的轻响,由远及近,却始终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三步。
他跟上来了。沉默地,隔着三步的距离,像一个恪守本分的、无声的护卫。
雪依紧绷到极致的身体,在听到那近在咫尺却又保持距离的脚步声时,几不可查地放松了一丝。她依旧低着头,加快了脚步,只想尽快逃离这让她难堪又心慌的境地,回到那个熟悉的、能暂时躲避一切的竹楼。
竹林小径蜿蜒曲折,月光时明时暗。秦恒沉默地跟在三步之后,湿透的中衣紧贴着皮肤,在夜风中带来刺骨的寒意。他每一步都踏得极稳,目光沉静地落在前方那个裹在宽大玄袍里、步伐虚浮却倔强前行的纤弱背影上。
她的慌乱,她的窘迫,她那声失控的呼唤,她此刻急于逃离的姿态……他都看在眼里。那句“跟上”,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她在巨大混乱和恐慌中抛出的、带着求救意味的绳索。而他,接住了。
寒潭边那句“总好过再失去你一次”,并非虚言。此刻,守护她安然度过洗魂露冲击后的混乱期,便是他唯一所求。
至于其他的……那件外袍,那个轻吻带来的修为提升,那颗新生的星辰细胞…都被他强行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如同沉入寒潭底部的礁石。
终于,一座掩映在茂密冰晶竹林深处的精致竹楼出现在眼前。竹楼通体由晶莹剔透的寒玉竹搭建而成,在月光下流转着温润的淡蓝色光晕,散发着清冷纯净的气息,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竹楼周围笼罩着一层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淡蓝色光幕,那是守护的禁制。
雪依的脚步在距离竹楼禁制几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她背对着秦恒,身体依旧紧绷,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心理斗争。
秦恒也停下脚步,沉默地站在三步之外,如同融入竹影的雕像,耐心等待。
雪依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混乱的思绪稍清。她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冰属性灵力,凌空在禁制光幕上勾勒出几个玄奥的符文。
光幕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无声地裂开一道仅供一人通过的缝隙。一股比外界更加清冽纯净的寒气扑面而来。
她没有立刻进去。僵立了片刻,才极其艰难地、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从紧抿的唇瓣间挤出几个字,语速快得像是在逃避什么:
“…西边…那间…空的…杂物房…自己…收拾…”
话音未落,她就像被什么烫到一样,猛地抬步,几乎是逃也似的冲进了竹楼的禁制缝隙之中!
“砰!”
竹楼的门在她身后被重重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隔绝了内外。
秦恒站在原地,看着那道迅速合拢、恢复如初的淡蓝色禁制光幕,又看了看那扇紧闭的竹门。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她刚才那句急促话语带来的、带着羞窘气息的微小涟漪。
杂物房?
他目光转向竹楼西侧。那里确实有一间比主楼矮小许多、同样由寒玉竹搭建的偏房,看起来确实像是堆放杂物的。位置偏僻,紧挨着竹林,与主楼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这安排……倒是符合她此刻恨不得他立刻消失、却又不得不留下他的矛盾心境。
秦恒扯了扯嘴角,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抬步,走向那间西侧的杂物房。推开简陋的竹门,一股淡淡的、混合着陈旧竹器和干燥草药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不大,里面随意堆放着一些晒干的灵草、闲置的竹制器皿和一些蒙尘的蒲团,角落里甚至还有一张积了层薄灰的简陋竹榻。
条件简陋,但遮风避寒足矣。
秦恒没有立刻进去。他转身,目光再次投向主楼那扇紧闭的门扉。月光下,竹楼寂静无声,仿佛里面的人已经彻底将自己封闭。
他沉默地站了片刻,然后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枚刚刚被雪依慌乱脚步带起、滚落到杂物房门前的冰晶竹叶。竹叶晶莹剔透,叶脉清晰,在月光下流转着微光。
他没有扔掉,只是用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那冰凉的叶面,然后转身,步入了那间简陋的杂物房,反手轻轻关上了门。
门扉合拢,隔绝了月光,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响。
杂物房内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竹影在月光下投下的斑驳光影。秦恒没有点燃灯火,只是走到那张积灰的竹榻前,盘膝坐下。
湿透的中衣紧贴着皮肤,带来冰冷的粘腻感。他闭上眼,星辰淬体诀缓缓运转。丹田内,四十颗星辰细胞(包括那颗新生的第四十一颗)散发出柔和而坚韧的光芒,开始驱逐体内的寒意,也悄然平息着那场风暴过后留下的、更深沉的东西。
主楼内,一片死寂的黑暗。
雪依背靠着冰冷的竹门,身体如同虚脱般缓缓滑落,最终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宽大的玄色外袍散落在身周,像一个巨大的、温暖的茧,将她包裹其中,也隔绝了地板的寒气。
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里,双手紧紧环抱着自己。
黑暗中,只有她压抑到极致的、细微而颤抖的呼吸声。
门外,隔着庭院和禁制,是那个沉默地待在杂物房里的男人。
门内,是她自己也无法面对的、一片狼藉的内心世界。
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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