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指尖在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跨越时空的诡异共鸣。
那枚结晶化的瞳孔,林疏桐的右眼,触感冰冷坚硬,像一颗打磨过的钻石,可在那极致的平滑之下,我却感到了一丝微弱的、源自我灵魂深处的震动。
就在这一瞬间,我身下的解剖台发出了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悲鸣。
那不是金属的摩擦声,而是一种更古老的、被压抑了太久的呜咽。
一缕血色的液体,从解剖台冰冷的金属接缝中缓缓渗出,带着一股陈旧纸张和铁锈混合的腥气。
那颜色,深邃得如同凝固的时光,我几乎立刻就认了出来——那是1948年特有的墨水配方,混合了人血作为防伪标记。
一个疯狂的念头电光石火般击中了我,那是解剖台在对我说话,用七十多年前的血液。
“祖父的忏悔录…要用我的…童年墙灰样本…作为…时间戳校准器!”
这声音并非来自喉咙,而是直接在我的脑海中炸响,冰冷、机械,却又带着无法掩饰的绝望。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的记忆却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扯开自己被汗水浸透的衬衫,露出胸口那道狰狞的旧疤。
那不是一次简单的意外,而是我童年噩梦的起点。
母亲遇害的那个雨夜,凶手将我狠狠推向墙壁,我的胸口被粗糙的墙灰划开,混着惊恐的泪水和母亲的鲜血。
而此刻,解剖台的“声音”告诉我,那墙灰里,不仅仅有我的恐惧,更有母亲最后留下的——“皮肤组织…是林家血脉的…反向解密密钥——”
我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我摇摇欲坠的认知上。
林家血脉?
我姓沈,和林家究竟有什么该死的联系?
“不,不止是密钥。”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响起,她的左手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一把精巧的手术刀。
她的眼神没有焦点,那枚结晶瞳孔中的彩虹糖色泽正在飞速旋转,而她的手术刀,就在那片绚丽的结晶上,以一种匪夷所思的精度,划出了一道完美的螺旋纹路。
没有鲜血,只有细碎的结晶粉末簌簌落下。
她像是被某种程序操控着,一字一顿地补充道:“七十年来…被篡改的…器官移植记录…对应着…沈墨母亲案发现场的…温度变化曲线!”
我猛地看向她。
器官移植记录?
我母亲的案卷里根本没有这个!
案发现场的温度变化曲线,那是我多年来反复推演却始终无法解释的异常数据,为何她会知道?
她的手猛地按住旁边那个被命名为m·L的透明人形的右手。
那只手由某种不知名的材质构成,内部可见复杂的蓝色线路,此刻,线路的光芒正随着林疏桐的动作而急促闪烁。
“血色心脏的核心代码…需要…沈墨的…解剖刀锈迹…与…我的…虹膜裂痕…进行…逆向声波共振——”
她的话音未落,审判庭高耸的穹顶,那道早已存在的裂缝中,毫无征兆地喷射出一片灰白色的粉尘。
粉尘在空中凝聚,竟组成了一串模糊的数字——一个属于1948年的法医证编号!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仿佛从历史的尘埃中传来,在整个审判庭内回荡:“你们激活的…不是救赎…是林家血脉的…永生程序!”
永生程序?
我的后颈窜上一股寒意。
这个词比任何凶杀案都更让我感到毛骨悚然。
我下意识地掏出我的警徽,那冰冷的金属质感给了我一丝微弱的镇定。
鬼使神差地,我将警徽用力按进了身下解剖台的一个凹槽接口,那接口的大小竟与我的警徽完美吻合。
“咔”的一声轻响,仿佛某个古老的锁被打开。
穹顶上那个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丝急切:“陈野脊椎的裂痕走向…对应着…沈墨母亲案最后三秒的…声纹干扰频率——”
陈野…陈警监!
那个一手提拔我,却又在我调查母亲案件时处处设阻,最终离奇“殉职”的男人!
他的死,一直是我心中的一根刺。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m·L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它的胸腔内,那颗跳动着的、由血色线路构成的“心脏”光芒大盛。
几滴滚烫的血珠从它的嘴角溢出,却没有滴落,而是在空中悬浮、聚合,最终拼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迹。
那字迹我永世难忘,是母亲的笔迹!
“要终止契约…必须用…林疏桐右眼的…结晶纹路…覆盖…沈墨童年墙灰里的…声纹干扰器终止密码!”
契约?
什么契约?
m·L猛地咳出一口混杂着彩虹糖残渣的血,它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像是信号不良的收音机:“审判庭地板的锈迹…储存着…七十年来…被掩盖的…林家血脉实验数据——”
一切都失控了。
信息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我的理智冲垮。
林家、母亲、陈警监、七十年、永生程序…这些碎片在我脑中疯狂旋转,却拼不成一幅完整的图景。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林疏桐突然喃喃自语,她的脸上露出一抹惨烈而决绝的笑容。
下一秒,她做出了一个让我肝胆俱裂的动作——她夺过我按在解剖台上的警徽,毫不犹豫地、用尽全力地,将警徽尖锐的棱角,按向了自己那只已经布满螺旋裂纹的结晶右眼!
“祖父的赎罪计划…需要…沈墨的…解剖刀锈迹…与…我的…虹膜裂痕…形成…双重血样闭环!”她嘶吼着,另一只手猛地撕开自己的手术服,露出左肩上一个从未见过的、由漩涡和根系组成的家族纹章,“血色心脏底部的…漩涡…是…林家新秩序的…终极解密密钥——”
警徽刺入眼球的瞬间,没有我想象中的血肉模糊。
那枚结晶瞳孔骤然碎裂,化作无数道彩虹色的光芒,与警徽上的国徽纹路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我口袋里那把跟随我多年的解剖刀,刀柄上的锈迹竟开始发出灼热的红光,与林疏桐左肩的纹章遥相呼应。
“轰——”
一道刺目的晨光终于冲破了穹顶的黑暗,精准地照射在解剖台的中央。
我下意识地举起一直挂在胸前的分光仪,对准了光柱的中心——那里,一个血色的漩涡正在缓缓形成。
而在分光仪的分析界面上,我看到了漩涡底部,一股股之前从未见过的、泛着幽蓝色的数据流正在疯狂涌动。
“那些根系在重绘…沈墨母亲遇害时…被销毁的…现场全景!”我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沙哑。
屏幕上,那些数据流正在飞速构建出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三维场景——我童年的家!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女人的录音,绝望而凄厉,那是林疏桐母亲的…最后遗言!
而解剖台上的锈迹,那些来自1948年的血色墨水,正像拥有生命般地流动起来,它们攀上林疏桐的脸,将她破碎的结晶瞳孔,一点点地…编织成了我母亲虹膜的模样!
审判庭的地面再也承受不住这股庞大的能量,猛然裂开一道巨大的鸿沟。
深不见底的裂缝中,散发着福尔马林和尘土的气息,无数发黄的纸张和破碎的玻璃试管被喷涌而出。
在那些飞舞的纸页上,我看到了两个名字,被用同一支笔,圈在了一起——沈墨,林疏桐。
标题是:共同血脉实验记录。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就在我失神之际,一只苍白僵硬的手,从地面的裂缝中猛地伸了出来,死死地扒住了裂缝的边缘。
那只手,我认得,属于早已被宣布死亡的陈警监!
他的残余意识,正从这地狱般的裂缝中爬出,而他的指间,紧紧攥着一枚警徽。
那枚警徽在幽暗的裂缝中,闪烁着一点微光,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串锈蚀的数字——七十年前的…法医证编号。
混乱的思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强行拉回。
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理解范畴,但那枚警徽,是真实的,是冰冷的,是一个我可以抓住的线索。
我的职业本能压倒了所有的震惊与恐惧,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举起了手中的分光仪,镜头对准了那枚从地底伸出的警徽。
我的视线死死锁定住那片闪烁着陈旧光芒的金属,任凭周围的世界天崩地裂,我的世界里,只剩下镜头中那个被岁月侵蚀的、唯一的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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