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激光在黑暗中划出细线时,我后槽牙咬得发酸。
三个月前,在陆沉葬礼上,他戴的黑纱被风掀起一角,我瞥见他后颈有块月牙形淡疤——此刻,x-08后颈的相同位置正渗出淡粉色组织液。
基因复制的裂痕,从皮肤开始崩解。
“99.9%的匹配率?”我对着逐渐扭曲的克隆体扬声,喉咙像被冻硬的钢丝刮过。
战术包内层的瞳孔模拟器在掌心发烫,那是三年前周队牺牲前塞给我的最后物证袋,里面装着凶手鞋跟蹭掉的墙灰,还有他用血写的“裂痕”二字。
此刻我盯着x-08虹膜里流动的暗网代码,突然想起周队在解剖室教我的:“完美容器的缝,往往藏在最对称的地方。”
我反手扯开培养舱标签,指甲缝里嵌进冷冻液的冰碴。
标签背面的荧光编号“x-07”正从裂痕中渗出,像一道流血的伤口——老K的克隆序列根本不是从x-08开始,他早就在用失败品试错。
x-08的指尖还在够战术包里的指纹卡,我能听见他骨骼错位的脆响,像有人在捏碎冻硬的树枝。
“沈墨!”林疏桐的声音带着冰碴子,她蹲在登记簿残页前,质谱仪的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
我瞥见她戴着手套的指尖在协议签名栏摩挲,那支笔的墨水正在质谱仪里分解成绿色光斑。
“肌松剂代谢产物。”她突然抬头,睫毛上的霜融成水,顺着冻得青白的脸颊往下淌,“老K需要持续注射新鲜器官提取液维持活性——这些股权协议根本不是文件,是他的输液管!”
冷库顶部传来金属扭曲的呻吟,温度表指针已经扎进-30c。
林疏桐突然抄起紫外灯对准我怀里的陆沉狱中电脑,蓝光扫过键盘时,屏幕突然跳出一串Ip地址。
我凑近看,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那串数字和三个月前货轮自毁程序的代码,连最后一位校验位都分毫不差。
“原来陆沉早就在给老K当替罪羊。”我低声说。
林疏桐的手指重重按在键盘上,屏幕里弹出的聊天记录末条写着:“x-08融合完成日,就是陆氏血脉清零时。”
“游戏结束了,拼图师。”
沙哑的男声从冷库深处传来。
我猛地转身,看见阴影里走出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他的脸和陆正雄年轻时的照片重叠,连眼角那颗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但他走路时左脚微跛,和陆正雄生前打高尔夫的习惯一模一样。
老K。
我摸向战术包的手顿住——三个月前在码头,我捡到过他遗落的橡胶手套,内侧有0.3mm的磨损痕迹,那是长期注射留下的针孔。
此刻他走近时,我闻到空气里浮动的福尔马林味,比培养舱里的腐臭更刺鼻。
“你以为用基因缺陷就能困住我?”他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目光扫过x-08变形的脸时,瞳孔缩成针尖,“我的完美容器会——”
“会加速衰老。”我打断他,反手甩出静电吸附板。
吸附板的金属贴片贴上他脖颈时,仪器发出“滴”的轻响。
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喉结动了动:“克隆体的体温比常人高0.3c——你以为复制了基因就能永生?Y染色体缺失让你的端粒酶活性只剩正常人的17%。”
老K的脸瞬间扭曲。
他伸手要抓我脖子,我侧身避开,却撞翻了旁边的器官保存舱。
冷冻的肾脏“啪”地砸在地上,裂成两半,露出里面冻得发白的血管——那些血管里缠着与股权协议墨水相同的绿色荧光物质。
林疏桐突然拽住我胳膊往门口跑,冷库的金属门已经开始变形。
我回头看x-08,他的虹膜代码正在崩溃,菱形光斑碎成星点,像被风吹散的灰烬。
老K的白大褂被冻液浸透,他跌坐在培养舱残骸里,突然发出刺耳的笑声:“你以为赢了?陆沉——”
“砰!”
冷库顶部的通风管轰然坠落,砸在老K脚边。
林疏桐拽着我冲进安全通道,身后传来玻璃爆裂的轰鸣。
我摸出通讯器要联系局里,突然听见里面传来刺啦电流声,一个熟悉的声音混着杂音飘出来:
“沈墨,你听——”
警报声骤然拔高,通讯器“滋”地一声黑屏。
林疏桐的手还掐在我胳膊上,我们站在安全通道的台阶上,看着冷库方向腾起白色雾气。
她的呼吸喷在我耳边,带着点温热的湿气:“刚才老K喊陆沉的名字……”
我没说话。
风从安全通道的窗户灌进来,吹得战术包微微晃动。
里面的瞳孔模拟器还在发热,贴着皮肤的位置,仿佛又触到了周队临终前的体温。
“走。”我扯了扯林疏桐的袖口,“去监狱。”
楼梯间的声控灯突然熄灭。
黑暗里,我听见远处传来广播的电流声,像有人在很远的地方,轻轻按下了开关。
楼梯间的声控灯完全熄灭了,我伸手去摸腰间战术包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那阵电流声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就好像有人往通讯器里灌了一把碎铁屑。
林疏桐的手指掐进我的胳膊:“是监狱广播频率。”
下一秒,嘈杂的杂音中突然响起一道机械声,就像生锈的齿轮碾过耳膜:“x-08的面部重塑完成度已达99%!”
我的后颈瞬间冒出冷汗。
三个月前在陆沉葬礼上瞥见的月牙疤突然在眼前闪现——原来x-08根本不是独立的克隆体,而是陆沉的“第二张脸”。
林疏桐怀里的声纹分析仪震动起来,她快速翻动屏幕的手在颤抖:“加密频道!他们要启动陆家老宅自毁程序,所有证据会在两分钟内——”
“去老宅!”我拽着她往楼下冲,楼梯转角的应急灯突然亮了起来,照见她眼尾还凝着从冷库带出来的霜。
她的登山靴在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沈墨,监狱和老宅直线距离十七公里,我们赶不上——”
“能赶上。”我咬着牙,从战术包内层扯出定位器,周队当年塞给我的物证袋还在最里面,此刻被体温捂得发烫。
定位器的红光扫过墙面时,我瞥见消防栓玻璃上倒映着自己凶狠的脸——三年前误判的连环案现场,凶手鞋跟蹭掉的墙灰里,混着半枚陆氏集团的标志碎屑。
原来周队留下的“裂痕”,早就指向陆氏背后的克隆实验。
“停!”林疏桐突然拽住我,她的声纹仪屏幕映得她的瞳孔发亮,“老K还在冷库!”
我猛地刹住脚,楼梯间的穿堂风灌进领口,凉得人直打哆嗦。
身后突然传来玻璃爆裂的声音,是从冷库方向传来的。
我转身时,战术包甩在墙上,分样筛的金属边缘硌得肋骨生疼——那是我专门定制的痕检工具,筛孔直径0.1毫米,正好能卡住老K脖颈的动脉。
“游戏才刚开始,拼图师。”
沙哑的男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见老K扶着变形的冷库门站在阴影里,他白大褂前襟的福尔马林渍泛着黄,左脚微跛的样子和陆正雄生前一模一样。
但他的右眼皮在跳,频率快得反常——那是长期注射肌松剂的后遗症,林疏桐之前在股权协议里检测到的代谢产物,此刻正从他手腕针孔里渗出血珠。
“你不是永生容器。”我拿出分样筛,金属边缘擦过他喉结时,听见他急促的吞咽声,“你是需要不断吞噬器官的寄生体。”
老K的瞳孔骤然收缩,就像被踩碎的玻璃珠。
我拽断身侧的冷库电源线,所有保存舱的红色警报同时熄灭,x-08的躯体突然开始渗出蓝色药液,顺着他扭曲的指缝滴在地面,在水泥上腐蚀出蜂窝状的坑。
林疏桐的紫外灯扫过股权协议末尾,受益人签名处的虹膜突然裂开蛛网状纹路:“基因缺陷扩散了!”
就在这时,x-08的面部皮肤碎裂了。
我听见“咔嚓”一声,就像冰面裂开的脆响。
他的左脸从颧骨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那是陆沉的脸,和三个月前葬礼上戴黑纱的男人一模一样。
老K突然尖叫起来,他踉跄着扑向x-08,却在触到那具躯体的瞬间僵住了。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x-08后颈的月牙疤里,正缓缓抽出一支染血的基因注射器。
货轮警报声突然在耳边炸响。
那是三个月前码头自毁程序启动时的声音,此刻从老K的白大褂口袋里传出来。
他的手死死攥住注射器,指关节泛白如骨:“陆沉早就是个空壳……”
“所以你才需要x-08的脸。”林疏桐的声音突然变冷,她举起声纹仪,“老宅自毁程序的触发指令,是陆沉的声纹。”
老K的手抖得厉害,注射器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时,看见针管里残留的液体泛着和股权协议墨水一样的绿光——那是用新鲜器官提取液调配的维持剂,和林疏桐之前的推论分毫不差。
“走!”我拽着林疏桐往楼下跑,楼梯间的应急灯在头顶忽明忽暗。
她的登山靴踩过注射器时,金属发出轻微的响声。
远处传来老宅方向的闷响,是自毁程序启动的震动。
林疏桐的声纹仪突然弹出新消息,她扫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沈墨,陆沉的呼吸频率——”
“什么?”我回头,她的话被警报声截断。
风从楼梯间窗户灌进来,吹得战术包晃了晃。
周队的物证袋贴着皮肤,温度突然变得灼人。
我拿出呼吸频率分析仪别在领口,仪器刚启动就发出轻微的蜂鸣声。
林疏桐的声音混着风声钻进耳朵:“他说话时的频率是……”
警报声再次提高,盖住了她的尾音。
我们冲出楼梯间时,夜色正浓。
远处老宅方向腾起火光,像一朵血色的云。
我盯着手里的基因注射器,针管上沾着的蓝色药液还在冒烟。
林疏桐的手突然覆上来,她的掌心带着体温,盖住我冰凉的指关节:“沈墨,刚才分析仪的蜂鸣声——”
“先去监狱。”我打断她,启动定位器,红光在夜空划出一道线,“陆沉的呼吸频率,不对劲。”
夜风吹来,带着焦糊味,我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战术包里的瞳孔模拟器还在发热,就像周队临终前按在我手心的温度。
前面的路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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