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数日的跋涉,“青锋”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座名为“安远”的城池。
远望去,安远城墙高耸,巍峨壮观,在夕阳的映衬下,仿佛一座沉睡的巨兽。
然而,随着距离拉近,那些隐藏在雄伟外表下的破败便显露无遗。城墙上,砖石剥落,苔藓遍布,有些地方甚至出现了裂缝,仿佛随时可能坍塌。
城门口的守卫,虽然穿着制式的甲胄,却大多无精打采,靠在墙边打盹,或是聚在一起低声闲聊,对进出城门的行人视而不见,只有在收取入城税时才会勉强打起精神,眼神中透着一股敷衍和麻木。
城门洞里弥漫着一股混合了灰尘、牲畜粪便和廉价香料的复杂气味,空气滞涩而浑浊。
进出城门的百姓和商旅不多,与城池的规模极不相称,显得冷清萧条。
这景象与“青锋”沿途所见的衰败景象一脉相承,只是在这里,衰败被一层虚假的繁荣和秩序所掩盖。
然而,就在城门外不远处,却聚集着一群衣着光鲜的人。
他们站在官道旁,翘首以盼,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但眼神中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探究和不安。
他们是安远城的地方官员,前来迎接即将抵达的钦差大臣。
为首的是安远城的知府,张大人。他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穿着一件簇新的官服,显得有些局促。
他身后跟着同知、通判、县令等一众僚属,以及一些衙门的胥吏和随从。
这些官员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不时地看向官道的远方。
他们的姿态或恭谨、或傲慢、或带着一丝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既有对钦差例行的敬畏,又有对这位新王派来的钦差的好奇和揣测,以及隐藏在深处的不安。
“青锋”的身影出现在官道尽头。他依然是那身青衫文人打扮,步履从容。
在他身后,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山匪头目和几个小喽啰,正步履维艰地被他牵引着,他们的脸上满是污垢和恐惧。
迎接队伍看到这一幕,脸上职业性的笑容瞬间凝固。他们预想过钦差会带着护卫,会乘坐马车,但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简朴地步行而来,更没想到他竟然亲自“牵”着几个犯人。
特别是看到山匪头目那副凄惨的模样,一些官员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他们认得那个山匪头目,他是附近一带最凶悍的匪首,也是他们暗中利用的工具之一。
张知府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挤出一丝笑容,上前拱手行礼:“下官安远知府张德林,率众僚属恭迎钦差大人!”
“青锋”从怀中取出一份盖有鲜红印玺的公文,以及一份明黄色的圣旨。他将这两样物品呈现在张知府面前,示意其查验。
张知府见状,心中猛地一凛,连忙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仔细查验起来。他快速扫过公文,确认了上面清晰的官职、姓名以及朝廷的印鉴,证明了眼前这位年轻大人的身份并非虚假。随后,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圣旨,明黄色的绢帛和上面苍劲有力的笔迹,以及那至高无上的玉玺印记,都表明了其不容置疑的合法性与权威——这是真正的王命。圣旨的内容简洁而有力,直接点明了“青锋”奉王上之命,前来巡查安远府的使命。
确认无误后,张知府双手将公文和圣旨恭敬地递还给“青锋”。“青锋”平静地接过,重新收回怀中。
张知府再次躬身行礼:“下官定当全力配合。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已为大人备好驿馆,请大人入城歇息。”
“青锋”没有回应是否要去驿馆,他的目光转向了他身后被捆绑的山匪头目。
“将他们,吊在城门口。”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此言一出,迎接队伍中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吸气声。官员们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眼中充满了惊骇。
吊在城门口?!
这是一种极具羞辱性和示威性的做法,通常只用于罪大恶极、意图震慑宵小的叛逆或匪首。
但直接将活着的、甚至是刚刚抓获的犯人如此处置,而且是在迎接钦差的场合下,这完全不合规矩,甚至可以说是一种粗暴和血腥的示威。
张知府额头冒汗,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而且……而且有碍观瞻……”
“规矩?” “青锋”冷冷地打断了他,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本官的规矩,就是王上的规矩。至于观瞻……本官就是要让所有人,都好好看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脸色难看的官员,眼神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衙门的胥吏和守卫们面面相觑,不敢上前,也不敢违抗。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行事的钦差,也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神。
“青锋”没有再多言,他只是抬手,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了山匪头目和几个小喽啰。他们惊恐地尖叫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上升去。
“青锋”控制着那股力量,将山匪头目和几个小喽啰的脖子套上绳索,然后将他们吊在了老槐树最粗壮的枝干上。
围观的百姓们最初只是好奇地凑近,想看看钦差大人的排场。
当他们看到那几个被吊起来的人,以及他们脖子上勒紧的绳索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低低的议论声,很快又被恐惧和震惊所取代。他们认出了山匪头目,那个曾经让他们闻风丧胆的恶棍,此刻却像死狗一样被吊在城门口。
官员们站在一旁,脸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
他们看着那几个在空中晃荡的身影,心中涌起了滔天的骇浪。
他们知道,这不仅仅是对山匪的惩罚,更是对他们的警告。
“青锋”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几个被吊起来的身体,眼神平静得可怕。
“阴谋诡计,在本官面前,毫无用处,这是给那些宵小的警告。”
他的目光转向了官员们,眼神如同两把冰冷的利剑,直刺人心。
“也是给某些人的提醒。”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加冰冷,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寒霜:“今日吊在这里的,是你们指使的工具。下次……被吊在这里的,可能就是指使工具的人了。”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在官员们耳边炸响。他们的身体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只剩下死一般的苍白。
他们听懂了,钦差大人不仅知道伏击的事情,还知道是他们指使的。他不仅毫发无伤地来了,还用这种血腥而直接的方式,将他们的阴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并毫不留情地发出了最严厉的威胁。
城门口的气氛,从最初的例行迎接,瞬间变成了极度的紧张和压抑。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风吹动尸体发出的微弱声响,以及官员们粗重的呼吸声。
百姓们被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场面和钦差大人的话语所震撼,他们看着那几个被吊起来的身影,又看看那些脸色苍白、噤若寒蝉的官员,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震惊,也有那么一丝隐藏在深处的快意。
他们从未见过有官员如此对待那些欺压他们的恶棍,也从未见过有钦差敢如此直接地威胁本地的权贵。
“青锋”没有理会众人的反应。他转身,对张知府说道:“驿馆不必了。本官住在衙门即可。”
张知府如蒙大赦,连连点头:“是是是!下官立刻安排!”
在张知府的带领下,“青锋”迈步走进了安远城的城门。他身后,那几具尸体在风中摇曳,如同无声的旗帜。
与此同时,安远城内,一处雕梁画栋、极尽奢华的宅院里。
这座宅院占地极广,亭台楼阁,假山流水,处处都透着一股富贵气。与城外破败的景象相比,这里简直是另一个世界。这里是安远城最大的家族——张家的主宅。
在宅院深处的一间布置典雅的书房里,几位衣着华丽、气质各异的人物正聚集在一起。
他们是张家的核心人物,以及与张家关系密切的城中权贵。
书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他们刚刚收到了关于城门口发生的事情的禀报。
“你说什么?伏击失败了?而且……而且他把老黑他们都杀了,还……还吊在了城门口?!”
一位留着山羊胡须的老者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老黑就是那个山匪头目,是李家暗中豢养和利用的工具。
“是的,三叔公。” 禀报的下人低着头,声音颤抖,“而且……而且钦差大人说……说下次被吊的,就是指使的人……”
书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所有人的脸色都很难看。伏击失败已经够让他们恼火了,没想到这个钦差竟然如此不按常理出牌,用这种血腥而直接的方式来示威和威胁。
“岂有此理!” 另一位中年男子怒喝道,“他以为他是谁?一个有名无实的钦差,竟然敢如此嚣张!”
“问题是,他怎么可能一个人击溃几十个山匪?老黑手下可都是亡命之徒!” 有人提出了关键的疑问,眼神中带着一丝恐惧。他们知道老黑的实力,即使是官府的捕快,几十个也未必能拿下他。
这时,坐在主位上的一位须发皆白、气度威严的老者开口了。
他是张家的家主,也是安远城最有权势的人物之一,与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有着深厚的姻亲关系。
“慌什么?” 张家主的声音虽然苍老,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端起茶碗,轻轻呷了一口,仿佛城门口的血腥场面与他无关。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山匪罢了。失败了就失败了,再找人便是。” 他轻描淡写地说道,仿佛几十条人命在他眼中只是微不足道的棋子。
“可是家主,那个钦差的手段……太诡异了。而且他似乎知道是我们指使的。” 刚才拍桌子的三叔公担忧地说道。
张家主放下茶碗,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知道又如何?他一个钦差,孤身一人,又能奈我何?”
他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语气中充满了傲慢和自信:“你们忘了,我们张家背后是谁?我们家老爷,手握十万重兵,镇守边关!这大周的安危,半数都系于老爷一身!”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宅院里繁茂的树木,仿佛看到了自己强大的靠山。
“自古以来,新上位的君主,哪一个不是要先拉拢军队?新王他根基不稳,想要坐稳江山,就必须依靠像老爷这样的边关大将。”
他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容:“他派个钦差来,无非是想敲打敲打,看看我们有没有异心。他以为凭着一点小手段,就能让我们屈服?可笑!”
“他不敢动我。他动了我,就是动了老爷,就是动了那十万边关大军!他承担不起那个后果!” 李家主的声音充满了底气,仿佛掌握了新王的命门。
在场的其他人听了张家主的话,心中的恐惧稍稍平复了一些。是啊,他们背后有大将军撑腰,有十万大军作为后盾,区区一个钦差,又能把他们怎么样?
“家主说得是。” 山羊胡须的三叔公附和道,“他敢吊几个山匪,无非是想杀鸡儆猴!”
“没错!他不过是个文人,就算有点古怪的手段,也掀不起什么大浪!”
“我们只需按兵不动,或者再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安远城不是他能撒野的地方!”
书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轻松起来,甚至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声。
夜幕降临,安远城笼罩在黑暗之中。
“青锋”在衙门的一间静室中盘膝而坐。他没有去休息,而是在调动着玄武系统,处理着白天从山匪头目那里获得的信息,并结合系统从城中其他渠道收集到的零散情报,构建着安远城旧势力的关系网。
系统界面在他眼前浮现,无数的数据流在其中穿梭。张家、与张家勾结的官员、依附于张家的豪强、被张家控制的产业、甚至张家与边关大将军之间的隐秘联系,都在系统中被清晰地标注出来,形成一张巨大的网络。
他的目光平静而锐利,他知道,安远城的旧势力,以张家为首,已经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他的视野之下。
城门口的几具尸体,只是一个开端。下次被吊在那里的人,可能就是张家的人了。
他已经锁定了目标。张家,以及所有与张家紧密勾结、作恶多端的人,都已经被系统列入了清洗名单。
他没有急于行动。他需要更详细的信息,需要找到最合适的切入点,需要等待时机。
他的思绪转到了白天在城门口围观的百姓。他们的眼神中,有恐惧,但也有被激发的一丝希望。
他们是这片土地上最广大的群体,也是新王力量最终的依靠。
他知道,要彻底改变安远城,仅仅依靠武力清洗是不够的。他还需要唤醒他们,组织他们,让他们成为自己的力量。
而且他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在李家的宅院里,那些权贵们还在觥筹交错,还在嘲笑着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钦差。他们以为自己掌控着安远城的一切,以为有军队撑腰就可以高枕无忧。
他们丝毫没有意识到,死神的镰刀,已经悄然落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上。
安远城的夜,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场针对旧势力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而它的中心,正是那个文人打扮、坐在衙门静室里的钦差大臣。
喜欢洪荒后传之天门请大家收藏:(m.8kxs.com)洪荒后传之天门8k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