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给本王把邙山围成铁桶!一只鸟也不准飞进去!一粒粮也不准流出来!”王世充的咆哮响彻东都留守府。他深知邙山易守难攻,强攻损失巨大,且易激起更多民变。最恶毒的一招,便是经济绞杀!
王世充的军队如同蝗虫般扑向洛阳通往邙山的所有大小道路、山间小径、乃至可能的渡口。关卡林立,哨卡密布。任何试图向邙山方向运送粮食、药材、布匹等物资的车队、行人,一经发现,货物尽数没收,人员格杀勿论!同时,严令洛阳及周边州县,实行粮食配给制,所有粮商存粮登记造册,严禁私下大宗交易,违者以“资敌”论处,家产充公,人头落地!
这一招,极其狠辣!邙山之上,虽有地势之利,但林天生带出的残兵加上陆续来投的零星义军,人数已近千。每日人吃马嚼,消耗巨大。山中可猎取的野物有限,储存的粮食在严密封锁下迅速消耗。缺粮,成了悬在邙山义军头顶的利剑!饥饿,足以瓦解最坚定的斗志。
“王世充此计,是要困死殿下,饿毙义军!”沈墨面沉如水,指尖敲打着洛阳地图上那些新增的哨卡标记,“强攻破封锁,正中其下怀,损耗必巨。坐等粮尽,更是死路一条。”
林天生眉头紧锁,秦狰重伤未愈,白虎部战力折损,强攻确实不智。他看向负责财源的杜衡:“杜衡,玄武部可有对策?盐利、石炭之利,可能解邙山之困?”
杜衡摇了摇头,“公子,沈先生,远水解不了近渴。邙山被围,物资根本无法送入。盐利虽丰,石炭亦在产出,然洛阳封锁之下,我等在城内的商业网络也受到严密监控,‘四方行’名下的货栈已被查抄两处。且王世充此计,意在双杀,既困邙山,亦在压榨洛阳百姓,巩固其统治,搜刮更多钱粮以充军资!”
他顿了顿,“然,王世充此举,亦是自掘坟墓!他严控粮食,实行配给,粮价早已飞涨!洛阳城内,米贵如珠,百姓以糠菜度日者十之六七!民怨如同干柴,只差一点火星!”
林天生和沈墨同时眼睛一亮!沈墨抚须沉吟:“杜兄之意是…火上浇油?”
“正是!”杜衡猛地一拍地图上的洛阳城,“王世充以粮困我,我便乱其根本!他洛阳城百万之众,可以缺粮,却一日不可缺盐!盐乃民生命脉,亦是国家财源!他王世充再横,能锁住邙山的粮道,还能锁住百姓的嘴不成?”
他看向红绡:“红绡姑娘,朱雀部能否在最短时间内,让一句谣言传遍洛阳的大街小巷?”
红绡清丽的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杜掌柜请讲。朱雀之责,便是让该听的人,听到该听的话。”
“好!”杜衡眼中精光爆射,“玄武朱雀联手,便与他王世充,打一场‘财战东都’!”
洛阳南市,“四方行”名下最大的一间盐铺——“裕丰号”,在沉寂了数日后,突然开门营业。更令人惊掉下巴的是,铺子门口挂出了巨大的木牌,上书触目惊心的大字:
“裕丰盐号,倾仓回馈!”
“上等青盐,每斗三百文!售完即止!”
三百文一斗?!这个价格,仅仅是王世充官府盐铺定价的三分之一多一点!甚至比战乱前的盐价还要低廉!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南市!饥肠辘辘的百姓、精打细算的主妇、嗅觉灵敏的小商贩…如同潮水般涌向“裕丰号”!盐铺前瞬间排起了长龙,人声鼎沸!
“掌柜的!真三百文一斗?”
“童叟无欺!现钱现货!每人限购三斗!”掌柜的站在柜台后,声音洪亮。
“给我三斗!”
“我要三斗!”
“快!快回家拿钱!”
白花花的青盐如同流水般被称出、包好,换回一串串沉甸甸的铜钱。百姓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捡到天大便宜的狂喜。
这仅仅是开始。几乎在同一时间,洛阳城内其他几个区域,几处由玄武部暗中控制、或用重金买通的“白手套”盐铺,也同步挂出了类似的低价牌!抛售!不计成本的抛售!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洛阳盐商中蔓延。
“四方行疯了?这个价连本钱都不够!”
“他们哪来这么多盐?!”
“快!我们也降价!不然存货全砸手里了!”
“不能降!郑王有令,盐价需稳…”
在玄武部有组织、有预谋的巨额低价盐冲击下,王世充试图稳定的盐价体系瞬间崩盘!大小盐商为了自保,不得不跟风抛售,盐价如同雪崩般直线下跌!四百文!三百五十文!三百文!甚至更低!盐市彻底失控!负责监管市场的官吏目瞪口呆,想要干预,却被汹涌的抢盐人潮冲得东倒西歪,根本无法靠近!
王世充闻讯大怒:“查!给本王查清楚!是谁在捣鬼!查封所有低价售盐的铺子!” 然而,当他的兵丁气势汹汹地赶到“裕丰号”等铺面时,发现铺子里早已空空如也!掌柜伙计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地狼藉的盐粒和空荡荡的钱柜!
就在盐市崩盘、人心惶惶之际。
街巷间,玩耍的孩童拍着手,唱着新编的、朗朗上口的歌谣:
“郑王粮仓满,百姓肚皮扁。
刮完地上土,再刮锅里盐!
刮!刮!刮!刮到骨头现!”
稚嫩的童音,唱出的却是最恶毒的讽刺和最真实的惨状!字字诛心!
人声嘈杂的茶馆、酒肆里,总有那么几个“消息灵通”的闲汉或落魄文人,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听说了吗?郑王在邙山吃了败仗,折损了好几千精锐!为了填补亏空,才拼命刮咱们的油水!”
“何止啊!我有个远房表亲在衙门当差,听说郑王还要加征‘平乱捐’,按人头算,连刚出生的娃娃都要交钱!”
“啧啧,这哪是平乱,这是要榨干咱们最后一滴油啊!盐价这么乱,听说就是郑王派人暗中抛售,想再捞一笔,然后跑路!”
在最底层的鬼市,流言则更加悚人听闻:
“知道为啥粮价这么高,盐又突然这么便宜吗?郑王要用咱的买命钱,去买突厥人的战马!要用咱洛阳人的骨头,给他铺一条登基的路!”
“呸!什么买战马!我听说啊,军中早没粮了!邙山那边…在吃…吃两脚羊了!”
“天杀的郑王!这是不给我们活路啊!”
朱雀部的眼线将这些谣言,通过不同的渠道、不同的人群,悄无声息的渗透进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
玄武部的盐市狙击,如同釜底抽薪,彻底搅乱了洛阳的经济秩序,让百姓对王世充政权的治理能力产生了巨大的怀疑和失望。
粮价因配给和管制依旧高企,盐价却崩盘式暴跌,这种诡异的扭曲,让百姓无所适从,生活成本不降反增。而“郑王刮民”、“加征平乱捐”、“买路钱”、“人相食”这些字眼,如同毒刺,深深扎进每一个饥饿、惶恐的洛阳人心头。
南市官府盐铺前,排着长队等待购买高价配给粮的百姓,看着空空如也的粮袋和手中越来越不值钱的铜钱,听着不远处低价盐铺被查封后留下的满地狼藉和孩童刺耳的“刮刮”歌谣,积压的怒火终于爆发了!
“王世充!还我粮食!”
“狗官!刮地皮的豺狼!”
“我们快饿死了!郑王的粮仓却堆满了发霉的米!”
“不让我们活!你也别想好过!”
起初是零星的怒骂,很快汇聚成汹涌的声浪!不知是谁先扔出了手中的烂菜叶,紧接着,石块、泥块如同雨点般砸向官府盐铺的招牌和紧闭的大门!维持秩序的兵丁试图弹压,却被愤怒的人群冲散!骚乱如同野火,迅速从南市蔓延开来!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农,因多日饥饿,昏倒在曾经低价售盐、如今已被查封的“裕丰号”门前,手中还紧紧攥着几枚舍不得花出去的铜钱。
“乡亲们!看看!这就是郑王的‘仁政’!把人往死里逼啊!” 有人悲愤地嘶吼。
“反了!反了!去找郑王讨说法!”
“去砸了那些官仓!里面一定有粮!”
失控的民众人潮,开始冲击官府的粮仓、税所!洛阳城内,火光四起,哭喊声、怒骂声、打砸声交织一片!
邙山之上,最新的飞鸽传书带来了洛阳大乱的消息。林天生、沈墨、杜衡、红绡,围在地图前,脸上没有喜色,只有凝重。
“民怨已燃,然王世充手中仍有强兵。”沈墨沉声道,“他必会以血腥手段镇压民乱,同时更加疯狂地搜刮,试图挽回局面,并全力进攻邙山,以绝后患!”
“白虎之刃,该出鞘了。”林天生看着地图上洛阳与邙山之间的汜水关,眼中寒芒闪烁,“趁他病,要他命!秦教头,你的陌刀,可还饮得动血?”
躺在简易担架上、浑身裹着绷带的秦狰,挣扎着想要坐起:“末将…愿为先锋!斩将…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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