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古战场上空，血月西沉，仅剩的几颗星辰也黯淡无光。玄老站在一处断崖边缘，拂尘轻扫，面前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
\"空间通道只能维持三十息。\"玄老回头看向身后三人，目光在慕清雪灰白的长发上停留片刻，\"你们确定要现在出发？丫头的状态...\"
\"必须现在去。\"慕清雪的声音比往常沙哑，原本如玉的肌肤上布满细密裂纹，像是随时会碎裂的瓷器。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如星，\"幽冥殿被天雷干扰，此刻正是他们最虚弱的时候。\"
楚逸沉默地站在她身侧，白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右臂的烧伤处缠绕着青色药布——那是慕清雪用最后一点太虚玄火炼制的疗伤药。他的剑悬在腰间，剑鞘朴素无华，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陆明最后一个走上前，手中混沌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葬圣谷的空间结构开始不稳定了，裂天印碎片正在加速苏醒。\"
玄老不再多言，拂尘猛然一挥：\"走！\"
空间通道豁然洞开，四人身影一闪而没。下一刻，葬圣谷上方的天空如同镜面般碎裂，四道身影从裂缝中坠落。
慕清雪在失重感中勉强睁眼，下方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
葬圣谷呈碗状凹陷，谷底矗立着一座由白骨堆砌的巨型祭坛。祭坛中央，一块足有丈余长的黑色碎片悬浮在半空，表面布满猩红纹路，如同血管般脉动。碎片周围的空间扭曲破碎，时而扩张时而收缩，仿佛一头正在呼吸的洪荒巨兽。
\"那就是裂天印碎片...\"慕清雪瞳孔收缩，体内的太虚玄火竟自主躁动起来，像是遇到了天敌。
\"敌袭！\"谷中响起刺耳的警报声。数十道黑影从各处涌出，清一色的黑袍银纹——幽冥殿精锐！
玄老在空中结印，一道金光将四人包裹：\"老朽送你们到祭坛边缘，之后要靠你们自己了！记住，破坏祭坛核心处的血祭大阵，才能阻止裂天印完全苏醒！\"
金光如流星般坠向祭坛。距离地面还有百丈时，三道身影从中分离，以惊人速度直扑祭坛核心。玄老则在空中转向，迎上最先赶来的三名幽冥殿长老。
\"楚逸，开路！\"慕清雪喝道。
楚逸的剑已然出鞘。没有华丽的剑招，只有一道纯粹到极致的剑光，如同劈开混沌的第一缕光。前方五名拦截的幽冥殿弟子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连人带兵器被斩为两截。
陆明紧随其后，混沌罗盘发出刺目银光：\"左侧三步，空间节点！\"
慕清雪毫不犹豫向左踏出三步，一道本该击中她的黑箭从原本位置穿过。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枚青色丹药，弹指射向右侧一名正在结印的幽冥殿执事。
\"轰！\"
丹药爆开，化作一团青色火焰将那执事吞噬。太虚玄火对幽冥之力有天生的克制作用，那执事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化为了灰烬。
三人配合默契，转眼已突破外围防线，来到祭坛脚下。直到这时，慕清雪才真正看清祭坛全貌——
由无数白骨堆砌的祭坛高达九丈，每一阶都刻满诡异符文。最上方悬浮的裂天印碎片下方，七名黑袍人围坐成圈，中间是一名被锁链禁锢的青衣少女。少女心口插着一根透明玉管，鲜血正顺着玉管流向裂天印碎片。
\"是活祭！\"陆明声音发紧，\"他们在用特殊血脉唤醒裂天印！\"
慕清雪目光一凝，突然认出那少女：\"那是...药王谷的苏灵儿？她身具药灵圣体！\"
楚逸的剑已经指向祭坛顶端：\"我去救人，你们破坏血祭大阵。\"
\"来不及了。\"慕清雪一把拉住他，脸色难看地指向裂天印碎片，\"看那些血纹，已经覆盖了九成表面，血祭即将完成！\"
仿佛印证她的话，祭坛顶端突然爆发出一圈黑色波纹。波纹所过之处，空间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裂开细缝。距离最近的一名幽冥殿弟子不小心触碰到一道空间裂缝，整条手臂瞬间消失，断口平滑如镜。
\"退后！\"慕清雪猛地推开楚逸，自己却被一道扩散的波纹擦中左肩。鲜血顿时涌出，更可怕的是伤口处开始出现蛛网般的黑色纹路——空间之力的侵蚀！
楚逸眼中寒光暴涨，剑势陡然一变。他的剑在空气中划出玄妙轨迹，竟将袭来的黑色波纹一一斩断。
\"剑断虚空？\"一个阴冷的声音从祭坛顶端传来，\"有意思。\"
黑袍翻飞，一名戴着青铜鬼面的男子出现在裂天印碎片旁。他单手按在碎片上，那些猩红血纹立刻加速蔓延。
\"幽冥殿主！\"陆明失声喊道，手中混沌罗盘突然剧烈震颤，指针疯狂旋转。
幽冥殿主居高临下地看着三人，声音里带着讥讽：\"玄天剑宗的余孽，太虚门的漏网之鱼，还有...陆家的叛徒。正好用你们的血，为裂天印的苏醒献上最后的祭品。\"
他话音未落，裂天印碎片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表面血纹终于完全连接。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冲天而起，将云层撕开一个直径千丈的圆形空洞。透过空洞，隐约可见另一片血色天空——那是幽冥界！
\"完了...\"陆明面如死灰，\"裂天印碎片苏醒了...\"
慕清雪却死死盯着那道光柱，突然从怀中取出玉瓶：\"不，还没有完全连接！九转太虚丹能干扰两界通道！\"
她倒出那枚龙眼大小的丹药，丹药内青莲金阳的光华在漆黑光柱映照下显得格外微弱。但当她将丹药抛向光柱时，异变陡生——
九转太虚丹一分为三！一部分化作青金光点融入黑色光柱，一部分飞向楚逸没入他体内，最后一部分则回到慕清雪手中，化作一柄青色光刃。
黑色光柱顿时扭曲了一瞬，裂天印碎片的嗡鸣也变得不稳定起来。幽冥殿主惊怒交加：\"找死！\"
他单手一挥，数十道空间裂缝如利刃般斩向三人。楚逸却在这时睁开眼，他的剑突然燃起青色火焰——正是太虚玄火！
\"剑引丹火！\"
楚逸的剑与慕清雪手中的光刃同时挥出。剑气与丹火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青金大网，竟将那些空间裂缝一一抵消。
幽冥殿主终于变了脸色：\"你们怎么可能...\"
\"现在！\"慕清雪突然冲向祭坛，光刃直指血祭大阵核心，\"陆明，逆转混沌罗盘！楚逸，斩断锁链！\"
三人同时行动。陆明将混沌罗盘倒转，罗盘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但祭坛上的符文却开始逐个熄灭。楚逸则人剑合一，一剑斩向禁锢苏灵儿的锁链。
幽冥殿主怒吼一声，身形一闪竟出现在慕清雪面前，一掌拍向她心口。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玄老的拂尘缠住了幽冥殿主的手腕。
\"你的对手是老朽！\"玄老嘴角带血，显然已经受了不轻的伤。
慕清雪趁机冲到血祭大阵核心，将手中光刃狠狠刺入地面。光刃瞬间化作无数青色丝线，顺着符文纹路蔓延开来。整个祭坛开始剧烈摇晃，那些白骨纷纷崩碎。
\"不！\"幽冥殿主目眦欲裂，突然一把抓向身旁的裂天印碎片，\"既然无法完整苏醒，那就同归于尽吧！\"
他的手刚触碰到碎片，整条手臂就爆成一团血雾。但血雾没有消散，反而被碎片疯狂吸收。吸收了殿主精血的裂天印碎片突然膨胀，表面出现无数裂痕，恐怖的能量波动从中传出。
\"他要引爆碎片！\"玄老骇然失色，\"快退！\"
慕清雪却站在原地没动。她看着即将崩溃的碎片，又看向正在斩断锁链的楚逸和昏迷的苏灵儿，突然笑了。
\"看来...只能这样了。\"
她双手结出一个古老印诀，体内残存的太虚玄火本源全部涌出。更惊人的是，她的身体开始从脚部一点点化为光点。
\"九转太虚，以身合道...\"慕清雪的声音在风中飘散，\"封！\"
无数青色光丝从她体内迸发，如同活物般缠绕向裂天印碎片。碎片剧烈挣扎，却无法摆脱这些光丝的束缚。光丝越缠越紧，最终形成一个青色光茧，将碎片彻底包裹。
\"清雪！\"楚逸终于斩断最后一条锁链，回头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他想冲过去，却被爆炸的余波掀飞。
整个葬圣谷都在震颤。当光芒散去时，裂天印碎片被封印在一个半透明的青色晶体中，悬浮在祭坛废墟上方。而慕清雪...
只剩下半截身体还维持着人形，腰部以下已经全部化为光点消散。她艰难地抬头，看向飞奔而来的楚逸，嘴唇微动：
\"剑...笨蛋...\"
然后，她彻底化作了漫天光点，一部分融入封印晶体，一部分随风飘散。唯有那枚青色光刃的残片叮当落地，滚到楚逸脚边。
楚逸跪在地上，手中紧握着那枚光刃残片，整个人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陆明抱着昏迷的苏灵儿，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玄老踉跄着走过来，看着悬浮的封印晶体，长叹一声：\"丫头...用自己补全了封印...\"
葬圣谷突然安静下来。远处幸存的幽冥殿弟子早已四散奔逃。东方的天空，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那枚青色晶体上，折射出七彩光芒。
光芒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然后彻底消散在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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